张良被这不伦不类的比喻给气噎住了,把她的手拉到嘴边啃了几口,非在皮肤上嗑出牙印来才甘心。魏淑子被咬疼了,本想以牙还牙,看他又陷入轻度昏迷,也就不忍心再下口。
张良翻了个身,把脸埋进魏淑子的衣服里,呼吸仍是粗重而急促,眼皮却闭得严丝合缝,看来是睡熟了。张良向来睡得警觉,这次却沉到摇也摇不醒,魏淑子轻唤两声,见没动静,就托着张良的头,轻轻挪到地上。
刚想起身,却发现张良拽住了她的外套,五指抠得紧紧的。魏淑子呆看着张良的爪子,看了很久,嘶啦一声拉开拉链,把外套给脱了。
魏淑子也说不上这会儿是什么心情,酸甜都有,还有点苦,不到五味掺杂的地步,也离得不远了。张良有时让人气得牙根发痒,有时又让人心疼,他说他栽了,但魏淑子还不想栽进去,只是这感情的事,不是她单方面抗拒就能甩得开。
魏淑子用外套盖住张良,走到牢笼前,拉拉铁链锁,压着声音叫唤:“喂,来个人。”
黑袍女人开门进来,冷森森盯着魏淑子,也不说话,一张假人脸煞白煞白的,毛孔里浮出一层黄油。
魏淑子提要求:“人质睡着了,地砖冷,拿两床被子过来。”
黑袍女人转身就走,没多久,抬了毛毯被褥过来,又一言不发地离开。魏淑子铺好毛毯垫子,把张良推上去,被子盖好,张良只是咕哝两声,偏过头继续睡,手里还抓着魏淑子的外套。
张良的痊愈能力比常人强,不出多久,缺损的脑壳就长好了,只是摸上去还有些软,由于手脚被拷,做事不方便,除了出去上厕所时能得到短暂自由,在其他时间里,张良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出奇安静,也不做任何抵抗。
魏淑子替张良擦身换药,两人之间除了抱一抱,没有更多进展,张良只是想和魏淑子亲近,摸摸脸,撩撩毛,对她还没产生男人对女人的那种需求。魏淑子对张良当然更没有,在牢房里没那个风花雪月的情调,都各自想着心思,想着接下来是该肆无忌惮地大闹一场,还是索性接受拉拢。
查桑贡布老奸巨猾,把他们分散囚禁,相互牵制,相信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张良说被撕票就再撕回来,但他还能真不顾兄弟朋友吗?张良对情义最是看重,不可能不管他们。
魏淑子倒想松口,先答应加入鬼头教,再确认其他人的安危,等人汇齐以后还能从长计议,这时候光靠骨头硬成不了事,适当屈膝才能争取机会。可是小商再也没有露过面,鬼头教的其他成员也像消失了一样,只留下黑袍子把守,黑袍人不管通风报讯的事,只负责看守和满足人质生活上的需求,魏淑子和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完全没法沟通。
魏淑子尽心尽力照顾张良五天,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越处越像家人。到了第六天晚上,黑袍人把魏淑子带离密室,用黑布蒙住她的眼睛,装进笼子里抬了出去。
魏淑子被抬进一间殿堂里,这座殿堂宽敞得惊人,视野开阔,穹顶高深,四周堆满古董器物和佛像,靠中间的部位巨柱林立。殿堂四角站着等身高的天王护法像,形态动作和天王寺塔的壁画一模一样,手里也都捧着一个白玉盘。
魏淑子认出这座殿堂就是照片上用来囚禁叶卫军和李安民的地方,却没看到夫妻俩的身影。柱子上装有铁链镣铐,黑袍人把魏淑子铐了起来。没多久,装着田洋等人的笼子也被推进来,黑袍人把他们一个个拉出笼外。
出笼后,周坤挣开绑手的绳子,和黑袍人大打出手,她的体能和格斗技都远超常人,但力量有限,对上披着人皮的怪物显得拙手,加上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制服,田洋小队的成员无一例外,全被铐了起来。
镣铐和柱子之间有三米长的铁链相连,让他们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黑袍人忙进忙出,在柱子外摆放长桌、羊头骨等物品,在墙上贴符纸拉上五彩丝绦,看起来像是在布置祭祀场所。魏淑子大声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黑袍人用冰冷的爬虫类的目光看她,嘴角流出粘稠的口水。魏淑子觉得他们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块即将到口的肥肉,心里越来越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查桑贡布和巴图走进来,黑袍人立即分散在两边齐齐站好,查桑贡布巡视一圈,似乎是满意了,对巴图点点头。
巴图捧着两个宝箱,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五面开启寺塔密道的铜镜,他把四面铜镜嵌合在白玉盘上,最后一面铜镜吸在正中的墙壁上,点燃烛台上的香烛,镜面受光后,冲射出柱状的光芒,五面镜子的光柱相接,形成一个横卧的金字塔形状。奇迹出现了,在金字塔围成的空间内浮现出一排排闪光的梵字,地砖朝四面推开,露出一个圆形洞口。
脚底震动,轰鸣声响起,一座八臂双身金刚像从地底缓慢升起,直到佛像底座把圆形洞口填满。
原来这五面铜镜不仅能打开寺塔密道,还是个光控布置,烛台和镜面的角度都经过精心设计,只要镜面射出的光柱能把刻满梵文的地方包围起来,光透进梵字里,就能开启机关,让本尊佛像升上来。
双身金刚像由两座佛像连体组成,大日如来的金身佛像和化身大黑天的忿怒黑像背靠背分脚站立,两尊由腰部相融,只有两条腿,却有八条胳膊,每只手上都紧握一个法器。塑像顶天立地,巨大无比,底座是个带火焰装饰纹的吉祥轮盘,两脚间还有座等人高的菩萨坐像,坐像通体橙黄,下半部分偏绿,是天然黄晶雕凿而成,这菩萨坐像保存完好,独独缺了个佛头,这缺失的佛头收存在桑耶寺,被格桑次仁盗走,献给了查桑贡布。
巴图打开另一个宝箱,箱内装的正是黄晶佛头,巴图对佛像拜了拜,托起佛头,小心翼翼地安在黄晶佛像颈部,来回转动,听到“咔”的一声响,佛头便接上了。吉祥轮盘上的火焰纹饰缓慢立起,旋转移动,宛如真火在佛像脚底燃烧。
火焰移开后,底座上露出一个开口,黑袍人抬来一口雕刻三佛双龙图纹的坐化缸,缸体巨大,目测来看,里面至少能装五十个人。查桑贡布仔细检查缸内,割破手指,先把血滴进缸里,再沾血在缸体表面划了几笔。
魏淑子看到缸口冒出白烟,往双身金刚像飘过去,像是被佛像吸收了一样。等白烟吐尽,巴图盖上宝珠顶盖,抹泥密封,将坐化缸推进底座里,取下黄晶佛头,底座自动封闭。佛像散出金光,光芒顺着地面上的符纹流窜,五彩丝绦无风自动,符纸上的红字逐渐晕开,把黄色纸面染得鲜红。
查桑贡布让巴图去门外把守,他自己坐在佛像前,对黑袍人打了个手势。
黑袍人接到示意后发出奇异的叫声,像犀牛叫又像马嘶,他们的嘴越张越大,嘴边皮肤撕裂,露出焦黄的利牙,粘稠的唾液滴滴答答地流下来,不再模仿人的动作,全趴在地上朝柱子这边爬了过来。
魏淑子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是查桑贡布犒赏给手下的人肉祭品,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显然已经垂涎许久。在他们这些人当中,鲈鱼掌柜和管师傅的战斗力比普通人强不出多少,田洋和陶文虽然受过训练,但连日监禁下来,身体也极为虚弱,石田英司在大水中为救田洋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恢复。
魏淑子和周坤虽然能抗一抗,无奈活动范围有限,黑袍人数量众多,空手相博,怎么想也没胜算。
魏淑子冲着查桑贡布大喊:“你不是要我加入鬼头教吗?我答应!刺教标也好,干什么都行,对了,我也劝过张良,他说没问题!”这时候哪管什么面子尊严,保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查桑贡布笑着摇头:“机会只有一次,你错过了,错过就再也不能回头。”
魏淑子直捶拳头,回头想想,真懊悔把镜子随随便便就留给陶文,本以为骨相镜的用处只有开启密道,没想到还是光控机关,查桑贡布果然是为镜子才让胡立工下水捞人,现在五面铜镜都到手了,她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
生死存亡的关头,大批蛇群从门外涌入,游到柱廊里,排成长蛇阵,把魏淑子等人围在中间,每条毒蛇都把头部昂起,眼镜蛇颈部扩张,形成兜帽状,吞吐细长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示威讯号,只要黑袍人接近,立即发起攻击。
蛇灵是小商的忠实伙伴,除了小商没人能操纵它们,现在蛇群很明显在保护人质。查桑贡布也感到意外,他没让小商这么做,这座殿堂的确切位置和今天的仪式,其他鬼头教成员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