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开国第一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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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刀阔斧 左纵队摧枯拉朽 短剑薄刃 右集团斩钉截铁(3)

不知道这家伙回去怎么对女王陛下政府报的账。

第四四五团第一营刚进至仙游里以南127高地,就听得马达轰鸣,人声嘈杂。跟进指挥的团参谋长林长修即令第一营教导员林家保率第二连直插佛弥地占领127高地对面的无名高地,营长杨福率第一连沿公路展开向亭子洞兜尾,第三连为预备队,并将迫击炮、重机枪配置在127高地两侧,支援第一、第二连战斗。

这时,撤退英军的车水马龙已滚滚而来。

这英国佬打仗也是特别有意思,别人逃跑是悄悄地溜,他们却一路打着照明弹开着大灯,好像生怕没人知道似的。

借着敌人照明弹的光,林家保率第二连从敌人行军纵队的间隙中穿过公路,占领无名高地,将守敌英军一个排俘虏。

待他们回过头来准备袭击敌人时,却发现他们刚穿过来的谷地里有一长串黑糊糊的庞然大物正蹒跚着向四面喷射着耀眼的火舌,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呐喊,一团团人群正前仆后继地扑向这些庞然大物……这些“庞然大物”,就是土包子们从未见过的重型坦克。步兵挑战坦克,前国军官兵们已经与装甲集群铁血迸溅!

这一打,打出了一个步兵打坦克的经典战例——当年《人民日报》还在头版发了消息《皇家重坦克营的覆灭》,称:“中国人民志愿军某部三个步兵连,歼灭了英国一个重坦克营。”

这是第五十军历史上最风光的一仗。

不过《人民日报》的报道可能是出得有点仓促,详细战况并不十分清楚,所以“三个连”的说法与事实不太相符:第一四九师参加围歼重坦克中队的兵力实际上是两个营。

不过这两个营的装备与英军相比可以说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林家保老人向笔者证实:没有参加战前第十三兵团整装改装的第五十军,除个别单位外,都没有任何像样的反坦克武器。参战的这两个营,甚至连支“巴祖卡”也没有,每个班只有一根爆破筒和一个炸药包,再就是每人背着的4枚手榴弹。

而手榴弹是对付步兵的。按理,这不是一种对等的较量。可土八路的队伍的本事就是把这种仗打得五颜六色,不由你不服。

“前仆后继,前仆后继啊!”多年后,林家保老人谈起当年的战斗,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刚开始,战士们用爆破筒或炸药包往坦克履带里硬塞。别处不行,不是弹回来,就是滚下去,搞不好,还把自己人炸着。往履带里塞也不容易,运动着的坦克颠簸大,又是黑天,看不准位置,掉下来的时候多,爆破成功的少。爆破筒和炸药包很快就用光了。再把四五枚手榴弹捆在一起作为“集束手榴弹”用。第三连的老兵王长贵是个战斗英雄,他干脆爬上一辆敞着顶盖的坦克,想把手榴弹塞进去。没提防,坦克车内射出一梭子子弹,王长贵身中3发,掉下车来。王长贵牺牲了,战士们还在不断地往坦克上爬。有的被敌人发现,炮塔一转,甩了下来,坦克再急转掉头,用履带把甩下来的战士碾死。就这样,爬坦克的人还是接连不断,“揭盖盖”的喊声依然在谷地夜空回荡着。到最后,所有的坦克都不敢打开顶盖了。第五连炸毁了5辆坦克。

客观而言,敌人的装甲集群最后被步兵折腾得这般狼狈,佛弥地的地形也帮了很大的忙。佛弥地西北距高阳7公里,东南距汉城30公里,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谷地,议政府至汉城的公路横贯其中,公路高出地面1米左右,坦克不能越路横行。公路东为大山,西为丘陵,东西有一条河,公路越桥而过,而桥已被破坏。

更重要的是,第四四六团第二营及时插至133高地、梧琴里,截住了敌人的退路。

将这些乌龟壳关进了笼子的,是第四四六团第四连。第四四六团第二营进至梧琴里附近时,营长杨树云即令第五连一个排占领梧琴里东侧高地,坚决阻击逃敌,并以营的主力组成火力队与坦克爆破组,沿127高地以南实施拦腰攻击。当敌先头坦克进至佛弥地转弯处的小山垭口时,第四连爆破组首先击毁敌先头第一、第二辆坦克,堵塞了敌坦克的逃路。第四连战士顾洪臣在用爆破筒炸毁两辆坦克时手中只剩下一颗手榴弹,仍然不依不饶地跳上另一辆坦克,掀开炮塔举着手榴弹喝令里面的英国兵投降。

在英国军队中,即使是二战老兵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打仗的人,哪里还有什么斗志,纷纷举起手来。这些坦克正好挡了道,“尖头曼”们当然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第四四六团第五连先打的是辆装甲车。先是一辆装甲车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机枪射手王新元让过装甲车正面,在5米距离内对着车的侧面猛烈射击,将装甲车的装甲板敲得叮当乱响,火花飞溅。其实这时态势不利的是拿机枪打装甲车的人。子弹不能穿甲,又不爆炸,对装甲车威胁不大,更伤不着里面的乘员。而被装甲车弹起来的跳弹却使近距离的射击者极易受到杀伤。这种跳弹起来时弹头已经变形,被击中后创面更大,因而也更具杀伤力。

可里面的英国兵被叮叮当当的子弹敲得慌了神儿,掉回头就想跑,结果一个不留神儿从1米高的公路上蹿下来,一头扎进一个稻草堆里,一时间竟挪不动窝了。

这工夫第五连的所有机枪都冲着装甲车开火,把车上的机枪压住,密集的子弹把装甲车敲得分不出点儿来。步兵们也端着明晃晃的刺刀从四面八方冲上来围住装甲车,用半生不熟的英语乱七八糟地喊道:

“嗨,哈罗,东特安克特!”(喂,别动!)“里佛特汉兹!”(举起手来!)……装甲车里伸出一面白旗,4个吓得面无人色的英国佬高举着双手钻了出来。其中一个扛着一副少校的肩章。这是重坦克中队的一个分队长。这下大家信心更足了,牛皮哄哄的皇家重坦克部队不过尔尔。“打一辆坦克立一大功!”杨树云高声鼓动。“大功来了!”战士们纷纷响应着往上冲。

不到5分钟,又有3辆坦克冲了上来。第一辆一路打着曳光弹,第二、第三辆喷着长长的火焰。这是喷火坦克,中国兵们大都没见识过这玩意儿。“这家伙,黑压压的,哇哇怪叫,又打炮,又喷火,乍一瞧心里都有点含糊。

要是神经稍微脆弱点,十有八九真会被它吓瘫。”参加过那次战斗的战士们后来老老实实地对来采访的新华社记者李庄和超祺讲了这个感受。也是,别说坦克,就是辆汽车冲你冲过来,你恐怕也得冒冒汗。那天晚上,反坦克手们的确吃了这大家伙的大亏!那家伙一开口吐火,就是一条几十米长的火带,只要在它的射界内,躲都没法躲。喷一次火,少则烧个把人,多则能烧好几个人。被它烧着的战士们在火海里又跑又跳,跌倒后,满地打滚,滚过来滚过去,越滚速度越慢,滚到滚不动了,就开始抽搐、痉挛,直到咽气,火还在燃。

打完仗才发现,原来是“喷火坦克”喷火时,喷出来的铁砂打的。难怪喷火坦克每次喷火时,总是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怪动静,原来是铁砂打在石头和武器上的声音。

第四四五团第一营有15名战士被这家伙活活烧死。打这家伙,往往要搭进去几个爆破组。

战士刘凤歧跳上第一辆坦克,把一个炸药包塞进履带。不知为什么,炸药包没响。

没了称手家伙的刘凤歧正急得乱跺脚,战士杨厚昭从另一边上去,把一根爆破筒塞进履带。轰隆一声,响倒是响了,可坦克还在跑。这狗日的“百人队长”,确实有该它牛气的地方。“龟儿子你命还大倒在哩!老子们给你加一码!”正把一挺英勃然轻机枪打得风风火火的机枪班副班长李光禄看得火起,把机枪往副射手手中一撂,喊一声“你掩护我我上去啦”,抄起两根爆破筒就冲了上去,拉着火将它们塞进履带。又是轰隆一声,坦克跳起半尺多高,再也不动了。李光禄也被震晕过去了。在机枪火力掩护下,战士周士杰、陈子连分别将后边两辆喷火坦克给打瘫了。打到这会儿,第五连击毁了3辆坦克1辆装甲车,还无一伤亡。5分钟后,又冲上来3辆坦克。第三排副排长陈春贵抱着4个手榴弹攀上第一辆坦克,摸着一个20厘米见方的了望孔,听见里面叽里咕噜地正吵吵着呢。再一看,坦克上有两根天线。这是辆指挥坦克!陈春贵乐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顺手塞进两颗手榴弹,一纵身跳了下来。这手榴弹在里边炸响,一下子冲起两丈多高的火焰,映红了夜空,照亮了战场,煞是好看。这工夫李光禄也把第二辆坦克炸毁了。

战士彭德玉不太顺手。这时候,天上飞来几架“油挑子”,不停地低空盘旋扫射,虽然炸弹、机枪全打在200米以外,对近距攻击坦克的步兵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可是那些接二连三的照明弹却把战场照得通明,十分讨厌。彭德玉正在把一根爆破筒往第三辆坦克履带里塞,一个英国鬼子借着照明弹的亮光钻出炮塔,抡起一支左轮手枪就向他开了火。彭德玉脖子和屁股一麻,伸手一摸,黏糊糊一手的血,屁股上还冒起了火。挂花了!

“我操你妈,今天非跟你拼个你死我活!”彭德玉一边发狠,一边拼尽全力将爆破筒塞进坦克履带。当他滚下公路再一抬头:一团火光在眼前冲起。又报销了3辆。

后面的坦克搭载着大量步兵,陆续向第五连冲来。

打得兴起的第五连这会儿斗志正盛,机枪、冲锋枪像刮风一般将搭载坦克的步兵刮落在地,爆破手们也不爆破了,纷纷跳上坦克用手榴弹敲打着坦克炮塔,大声喝令英国鬼子们赶快投降,缴枪不杀。

这会儿的英国兵们也格外听话,打开炮塔纷纷举着手,一动也不敢动。战士们还得把他们一个个地往上拉,否则他们是真不敢动。胆已经破了。拉到第三辆的时候,拉出了一条狼狗。倒把正在拉俘虏的战士们吓了一跳。不过这狗夹着尾巴,早被吓得没了脾气。这阵仗它也没见过。看看,大不列颠的绅士们真把朝鲜当作休闲旅游胜地了。也不想想,这还是1840年那会儿吗?

最后冲过来的3辆坦克表现得最硬气。这3辆坦克上坐满了人,机枪、冲锋枪、卡宾枪、喷火器、坦克炮拼命地扫射、轰击,在周围形成了一堵火墙。陈春贵在机枪掩护下,先扔上一颗手榴弹,把搭载的步兵炸得七歪八倒滚到地上。他乘机跃上第一辆坦克,用手榴弹敲打着叫里面赶紧投降。敲了一分钟,里面没反应。“狗日的,老子叫你硬气!”陈春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像上回一样熟练地如法炮制,从坦克顶盖上的了望孔里扔进两颗手榴弹。跟上回一模一样,这辆坦克跳起半尺来高,瘫了。李光禄这工夫也用集束手榴弹把第三辆喷火坦克给拾掇了。李光禄是笔者的四川老乡,他在这场战斗中用爆破筒和炸药包击毁了3辆坦克,荣立特等战功。可惜他已经去世了,不然笔者很想跟他再白话白话这场战斗。只有战士李为经有点扫兴。他刚用手榴弹把护板上的敌人扫清,爬上坦克正要下手,一个英国兵突然从炮塔里钻出来,举起卡宾枪要向他射击。李为经一着急,一把抓住卡宾枪身就跟那家伙拔起河来。没想到那个英国鬼子脑子蛮灵醒的,看看李为经使上劲儿了,突然把手一松。李为经一个跟头栽下坦克。坦克开足马力就跑。李为经气得跺着脚大骂英国佬不是东西,让老子到手的功劳黄了。

牛皮哄哄的重坦克中队,就这么着,在一夜之间给解决得干干净净。而第五十军部队也为此付出了很大代价,有许多战士在前仆后继攀上坦克实施爆破的过程中被坦克甩下碾压而亡。

战至凌晨,第四四五团第一营和四四六团第二营共炸毁敌坦克、装甲车27辆、汽车3辆,缴获坦克4辆、装甲车3辆、汽车18辆、榴弹炮2门,毙、伤敌200余人,俘敌少校营长以下227人。

第五连拔了头筹,击毁坦克12辆、装甲车1辆。皇家重坦克中队一辆坦克也没跑掉。整个第一四九师的战果是:全歼英步兵第二十九旅第五十七来复枪联队第一营及第八骑兵团直属重坦克中队。这是英国军队在朝鲜战争中受到的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军队歼灭的最大建制的敌军坦克部队。而且完全是被步兵分队用轻炸药包、手榴弹所消灭的。1951年1月11日,志愿军总部致电各军并报中央军委:

我第五十军第一四九师四四六团(注:应该还有第四四五团)在此次新年攻势中,由于全体指战员迅速积极的行动,于高阳附近抓住英二十九旅及美二十五师三十五联队(团)各一部,给予严重打击,并打死打伤美、英军500余名,生俘英军少校坦克营长以下193名(注:似有误,应为227名)、缴坦克25辆(注:似有误,应为炸毁坦克、装甲车27辆)。此种积极勇敢的战斗行动,值得全军学习,特通令表扬。

曾泽生心里那份得意哟,真是没的说!

要知道,从长春起义之后,第五十军在东北整训了大半年,跟在四野南下大军里当扫尾的角儿,始终没被派上正经活计,进军西南也只是乒乒乓乓放了几枪,拾掇了不少保安团之类的国军杂碎,敲的都是些边鼓,真就还没打过什么特别露脸的大仗。就是曾泽生自己,虽然说在国军那边也还是很见过些世面,作为国军第六十军第一八五团团长在战场上也跟日本鬼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比画过,在越南接受日军投降时还用火箭筒把法国鬼子的军舰打冒了烟,打得小有名气让国军嫡系王牌们不敢过分小瞧了土不拉叽的滇系军队,但像这样用步兵轻武器战胜装甲集群的战斗,那可真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

这下好了,在共军里,第五十军的牛,也有得吹喽!其实,关键是此五十军,已非彼六十军。得看看是这支部队姓“共”,还是姓“国”。

这次战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意义。它向世人展示,几千侵略军凭着几样先进武器就可征服一个国家的历史,结束了。“我们用佛弥地战斗告诉帝国主义,中国人民不是好惹的!”当着众多的无冕之王,一个人击毁了3辆坦克的特等功臣李光禄得意扬扬地说。他是在代表整个中国军队在说话。也代表笔者这一代中国军人。直到今天,站在英国佬面前,笔者还在为他们得意。

在大裁军中,这支部队的原建制在人民解放军序列中消失了。这支部队的传人,现在正驻守在西藏高原的千里边防线上,是人民解放军的首批高原山地作战部队。雪域有此劲旅,神州当可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