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若是如往常,左凝一定会瞪起眼睛大吼,“那你还要我大半夜去给你找?”然后狠狠地摔个门什么的,但是现在的左凝只是不咸不淡的随意回了一句,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左喻看着左凝,咬咬唇,终是把想说的话咽下。
第二天,在片场的时候,左凝的化妆师正在费力的遮补她的两只大熊猫眼。
“哟,你昨晚没睡好吗?”梁依依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凑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一会可有场咱俩的重头戏,你不要搞砸了才好。”
“是你删我耳光的戏吗?”左凝笑了笑,接着又对化妆师说,“请先出去等会。”
“怎么,想说什么?”化妆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梁依依直接的问。
“事不过三。”对着镜子的左凝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镜子里的梁依依,一字一句的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最多给你两次机会给我把这条戏过了。”
“什么?”梁依依勃然大怒,“左凝,你别以为演了这部戏的女主角就可以在我头上耀武扬威,你根本就是个还没有出道的新人,凭什么敢跟我这么说话。”
“还真是一点没改啊,”左凝冷笑一声,“从小你就是这样,每次抢不过我的时候,要么歇斯底里,要么破口大骂。一点都没变,而当初的我也傻,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你,真的觉得是自己抢走了你的东西,真傻。”左凝看着恼羞成怒的梁依依,转过身来,直视着她,继续一字一句的说下去,“你知不知道凡是你做领舞的舞蹈,都是老师事先找过我,我拒绝了才找的你做主角。你说,五年都过去了,我早就知道不是我运气太好而是你技不如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从来都是,当别的孩子已经下课走人的时候,只有她左凝还在练功房里压腿,劈叉,下腰……她们只能看见她在舞台上多么光鲜亮丽,却从未看见,或者说是自动忽视她的努力。
“左凝,为什么总是你?”
“问上帝去。”
没过多久,机位,摄影,灯光等等统统都摆好了,左凝早就站在中间了,梁依依才姗姗来迟。
“演员都准备好了吗?”秋导看着显示器问。
“好了。”
“好,各部门注意,action!”
“穆橪,我就问你,昨天晚上跟景沉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梁依依一幅悲愤却又伤感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虽是询问,但却好像已经无比确定。
“是。”左凝扮演的穆橪咬了咬唇,终于点头承认。
“啪!”梁依依一个狠狠的耳光打下去,左凝的半边脸立即红了起来。
接下来的场景应该是唐朝扮演的男一号景沉刚好走进屋子里看见这一幕,然后马上把穆橪护到怀中,梁依依扮演的尹琦看到这一幕难过的跑出去……
可谁知道后面唐朝扮演的景沉才刚刚一只脚踏进屋子里,梁依依就突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卡!重来!”秋导一声令下。
“真对不起,都怪我。”当着大家的面,梁依依马上给左凝赔不是,但因为离得近,左凝还是将梁依依眼里狡黠尽收眼底,但是嘴上只说了一句
“再来吧。”
“action!”
“木橪,我就问你,昨晚跟景沉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
“是。”
左凝话音刚落,就看见梁依依满眼恨意的又朝她删过来一个大耳瓜子,“啪!”一声清脆,想必是极狠的。
反应过来的大家立即唏嘘不已,之间场地中间站着的梁依依捂着自己的左脸,一幅不敢置信的样子,“你居然敢打我?”说着她一巴掌就挥过来要打回去,“啪!”又是一声,左凝一只手拦着梁依依挥过来的手掌,又狠狠甩了她右脸一巴掌,这时梁依依已经被打蒙,满眼的不可置信,而工作人员也纷纷窃窃私语,但是并没有人上前来,包括离她们很近的就站在门口的唐朝,到底也是新人,一张帅气的脸上写满了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娘今天心情不好,不拍了。”左凝冷冷说着,抬腿就走人。而留在原地的梁依依这时才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抓左凝,开玩笑,甩了她两巴掌就想走?这传出去她还混不混了。可是没想到她右手刚刚抓上左凝的肩膀,左凝直接抓住她的手来了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梁依依,我早就想打你了。”说着,左凝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快,准,狠,把梁依依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象。虽然一个剧组里可能有演员不合,但是绝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唇枪舌战,更别说拳脚相加,而眼前这一幕,让所有工作人员都愣住了,甚至忘了去拉开打人的左凝。包括秋云,他看着眼前彪悍的左凝,心里暗暗想道,如果林泉导演在这里,一定会疑问这可还是那个笑的甜甜的过来冲着他奶声奶气的喊一声“林叔叔”的左凝?
“左凝,别这样。”等到快打完的时候,离的最近唐朝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拉开的左凝,这时人们才跟着一拥而上,整个剧组顿时就沸腾了,手忙脚乱的把梁依依送到叫来的救护车上,而左凝也被唐朝直直拉到化妆间里。
“你今天怎么了?”唐朝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坦然的左凝,觉得她今天及其反常。几日接触下来,刚开始只是觉得她很美,后来他惊艳于她的演技,舞技,慢慢发现她不管是对导演还是任何工作人员都十分谦卑便十分欣赏。都是新人,在一起聊戏或者聊天很快就建立起了友谊。但是左凝今天的所作所为可真是让他大跌眼镜,“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不就是把梁依依给打了一顿吗?”左凝仍旧一脸无所谓,“真的,我早就想打她了!”
“左凝,”唐朝焦急的说,“你怎么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甚至可以起诉你的!”
“没事,唐朝,”左凝笑着说,“我有一个朋友,是旧金山非常出名的律师,你就别担心了。”打了梁依依之后,左凝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太多了。其实从昨晚见过于修介之后,她就一直压抑着,来到剧组看到谁都不顺眼,如果梁依依不作的话,左凝也不会怎么着她,可是她偏偏往枪口上撞,那她左凝为何不拿梁依依发泄?她可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每次被梁依依陷害了或者欺负了都选择大度包容的善良的小姑娘。而且现在的她还有几多时日?更不会去对任何一个人委曲求全,而是要完全遵从自己的心愿,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随性!
“no作no死啊。”左凝大声跟唐朝感叹着,“行了,我要去跟我们的导演说声抱歉了。”说着左凝便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
“左凝,你真的变了很多啊。”导演休息室里,坐在沙发上的林泉也来了,并且感慨道。
“林叔叔,您来了。”打完招呼,左凝又向秋云,“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吓着您了吧,我跟您道歉。”左凝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沉而谦卑的说。
“无妨,”秋云大气地摆摆手,“不过我倒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脾气可不小。”
“秋导演,我知道这次我肯定给您惹麻烦了,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样做。”左凝认真的说道,“委屈也不一定能求全,而且我不想委屈自己,并不是我觉得自己多么高高在上就应该让别人惹不起,而是针对这件事,梁依依是故意打我的,所以我一定要打回去,而且加倍。”
“那你是觉得自己没错咯?”
“嗯。”
“那你为什么要来跟我道歉?”
“我打她是没错,但打她的地方错了。”左凝解释道,“不应该当着你和那么多人的面在拍摄现场打,应该私底下狠狠揍她一顿!”
“……”
从林叔叔和秋导那里出来以后,左凝看着蓝蓝的天空,觉得天气好极了,而又想起林叔叔的话,心里百感交集。
最后林叔叔十分温和慈爱的对她说,“小凝啊,这么冲动以后是要吃亏的,现在林叔叔在,还有秋云站在我们这边,帮你摆平这件事情没问题,秋云可以多给梁依依加点戏份,把她的名字往前挪一挪,也算是对她的补偿和对她公司的交待,可是如果你以后继续跟着别的导演拍戏呢,可能就不会这么纵容你了。所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
我以后不会跟着别的导演拍戏了,我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和时间了,左凝心里伤感的想着,而且我马上就要去见我的妈妈了。
梁依依被左凝打了,下午的戏当然拍不了了,所以干脆就放了半天假,明天再接着拍。
左凝去超市买了一些鸡翅和排骨,还有许多蔬菜,难得今天打了梁依依以后心情好,她要好好给她的殿下补补,最近忙着拍戏,多少有些疏忽了她,而且那小丫头最近还总是抱怨她厨艺退步了呢。
晚上当左喻在餐桌上坐好以后,左凝开始一盘一盘的给她上菜,很快,满满一桌子精致的菜肴就摆在了左喻的面前。
“左凝。”
“哎,殿下你说。”
“你今天是不是发脾气了?进而发泄了一腔怒火?”
“殿下,你怎么可以聪明成这样?看来我们家优秀的基因实在是太强大了,”左凝由衷的感叹,“好了,别说这个了,你快吃吃看啊。”说着夹了只香喷喷的鸡翅到左喻碗里。
“嗯,好吃。”左喻开始埋头啃鸡翅。接下来左喻被满桌的美食吸引的不能自已。一边吃一边指挥左凝端茶递水。
“殿下,”左凝把一盒餐巾纸放在左喻旁边,在左喻第N次指挥她做着做那时,有点不情不愿的嘟囔着,“你看你就像个公主一样,那我好歹也是公主的姐姐啊,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女仆一样?”
“是吗?”左喻嘴里塞满了吃的,口齿不清的回答,“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女仆啊,你一直都是我心里最亲爱的……”
“最亲爱的什么?”左凝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满怀期待的问。
“女奴。”
“……”
说完左喻继续大快朵颐,而坐在一旁的左凝蓦然石化……
又是一个大晴天,左凝将自己收拾的神清气爽,往片场赶去。
真的是不能小觑林叔叔的能力啊,从她打人到现在都过去几天了,居然没有一丝风声放出来,而且刚刚林叔叔还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梁依依和她的经纪人本来想起诉她的,但是看在他和秋云的面子上,就算了。
哼,就猜到会是这样,左凝扬起嘴角,她并不是什么笨蛋,为什么敢在片场打梁依依?看她不顺眼自然是最重要的,另外林泉导演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除非是大红大紫的大牌明星,最起码是像于修介那样程度的估计才敢不用看导演面子吧,而她梁依依不过是演过几个偶像剧的女一号,离真正的大红大紫还差得远呐。而她左凝跟林叔叔的交情不用说,林叔叔一定会帮忙,梁依依这种程度的明星自然不敢不给林叔叔面子。这就叫做有恃无恐。
这样想着,左凝感觉心里有点暗暗窃喜,脚步也变的轻快了起来。
等等,左凝突然驻足,于修介,刚刚,自己又想到于修介了。想到这个名字,左凝本来喜笑颜开的脸慢慢收起。真的很想他,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但每分每秒都是那么快乐,是她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快乐,就好像换了一个活着的世界一样,有于修介的世界,是那样的不同,那样的令她心醉,可也像是一场梦一样,现在梦醒了,他们各自回到了本来的世界。
左凝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是孤傲,不是倦怠……别哭出来就好,左凝在心里安慰自己,都四十五度了,眼泪掉不下来的……
真的没有掉下来,书上没有骗人。过了一会,左凝轻轻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继续大步大步向前走去。等到了片场的时候,左凝露出招牌式微笑依旧向每个人问好,而大家虽然也都热情回应,但目光里还是有一些小小的胆怯,看来真的是被她昨天的彪悍给吓怕了。左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上不说什么,只是一脸淡然地往唐朝的化妆间走去。
“哎,唐朝,”左凝好奇的问,“你知不知道梁依依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对不起人梁依依。”
“笑话,”左凝傲娇的提高嗓门,“纯属好奇,你要不说就算了。”
“她现在在医院呢,但是我听见她的经纪人跟林导说她明天就能出院了,所以,”唐朝想了想,接着说,“其实左凝你没有下狠手对吧?”
“我要是下了狠手,她现在已经残废了,别说明天出院,就算是明年也出不了。”左凝淡淡地回答。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打起架怎么这么生猛啊?”要不是亲眼见识过,唐朝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揍起人也是绝不含糊。
应该是在美国的时候吧,那时候她才貌出众深受老师喜爱,但是人太过优秀总是会遭嫉妒,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常常挨打,刚开始她一直忍着,觉得欺负她的同学不会一直欺负她,所以也没有告诉她在那里遇到的小时候要好的同学乔蒂,但是后来被乔蒂发现了,乔蒂把所有欺负她的人狠狠修理一番。看着乔蒂带人狠揍那帮欺负她的同学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如果是乔蒂,一定不会被欺负。而乔蒂马上就要回中国了,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保护她,于是她开始跟乔蒂一起去跆拳道馆练跆拳道……乔蒂走后,不再有人罩着她,原来那帮同学又开始来找她麻烦,其实她还是想忍忍算了,但是当有一个同学骂她带的孩子是不是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时,左凝抄起桌上的酒瓶直接砸了过去,直直砸在那个女生头上,接着她一个人把六个女生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当然,结局是她去监狱呆了几天,在监狱里,她又跟人发生争执,一群人上来打她,她照样把她们打趴在地。不过多亏当地有一名妈妈曾经一个姓金的学生后来转行做了律师,并且偶然发现她的遭遇,于是连忙搭救一把,才让她在监狱呆了一个星期都不到才出来,而这时左凝已经跟监狱里七个女犯成为好朋友了,她走的时候那帮人特别舍不得。而那位金律师也真的有本事,不但没让她败诉,甚至还让那几个欺负她的美国同学赔偿了她一笔钱……
“左凝,”见到突然发起呆的左凝,唐朝连喊了她三遍她才回过神来,“你发呆的时候实在是太认真了。”
“……”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会这么能打?”
“我跆拳道黑带。”左凝淡淡的说,“既然知道梁依依没什么事就行了,我刚还在想着,要是她敢陷害我说自己被我打出了什么内伤之类的,我一定帮她实现愿望。”
“……”
与此同时,梁依依正躺在病床上流眼泪,边哭边对她的经纪人不满的大吼,“为什么不起诉她?你看她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依依啊,”经纪人为难地说,“秋导特地嘱咐的,还说要帮你加戏,那时秋导啊,我们得罪不起的。”
“那我这打就是白挨了?”
“依依,你好好演戏,等有朝一日红得发紫,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况且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梁依依听了经纪人的话,并没有止住眼泪,经纪人也不再打扰她休息,悄悄带上门出去了。经纪人刚走,梁依依就大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左凝,你真的什么都要跟我抢吗?”梁依依现在感觉心都要碎了。她前两天突然发现于修介的经纪人朱迪工作时以为一场意外受了点伤也住在这里,于是缠着朱迪可劲的问于修介的事,终于知道于修介喜欢过的小助理是谁,还知道了小助理离开以后于修介是多么难过。朱迪把于修介和左凝的事全部告诉梁依依,也是有私心的,不仅仅是因为他能感受得到梁依依的真心,而且他宁愿梁依依可以走进股修介心里,也不想于修介天天再为了一个就像风一样的来无影去无踪的女人失魂落魄。梁依依听到左凝这个名字时,简直不敢相信,原来,于修介心心念念忘不了的小助理就是左凝?
这时经纪人临走时说的话突然在来梁依依的脑海里想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左凝,我绝对不能把于修介让给你,绝不!梁依依恨恨地想着。
“别喝了,修介。”于修介的别墅里,朱迪看着沙发上醉得一塌糊涂却还一杯一杯往嘴里灌酒的于修介,嘴里不停的劝着。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于修介第一句话仍然是自己最关心的。
“没有。”这个“她”,朱迪当然明白指的是左凝。
听到朱迪的回答,于修介便又陷入了沉默,不再多说一句,只是继续喝酒。
“修介,别找了。”看到于修介的样子,朱迪忍不住劝道,“你是于修介啊,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
“我就想要她,可是我找不到。”
“修介……”
“我为什么要找她,为什么非她不可呢?”虽然对面坐着朱迪,但于修介更像是在问自己,“她有什么好的?好吃懒做的,脾气也不好,总是那么傲娇,说话也猖狂,最爱给我闯祸,还总是让我替她做这做那……到底有什么好的?!”说着于修介就甩手狠狠把面前茶几上的酒杯扫到地上,杯子“啪”的一声就四分五裂了。
“你……”朱迪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于修介。
“朱迪哥,帮帮我,”于修介低着头,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一样垂头丧气,“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还有很多话没跟她说,我也还有好多话没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