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阵诱人的香味袭来。
小溪缓缓的睁开惺忪双眼,脑袋里还充斥着浓浓困意。
她昨晚确实没有睡好,倒不是因为伤痛,而是脑子里总是不断重现冰河与她在病房里的那一幕幕。
她时而羞意满满,时而充满感动;时而感到莫名恼怒,时而又有些无名兴奋。
她的小心脏里似乎都装不下这么多的奇情妙绪,虽然不能翻来覆去,却依旧没能睡个踏实觉。
现在小溪正准备伸出左手去揉发酸的眼睛,然而手才伸到一半,忽然就僵住了。
发酸的眼睛在瞬间也睁得又圆又大,眼底深处完全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困意。
此刻,呈现在她眼前的景象,是这样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小型餐车被推了进来。
而推着餐车的那个男人,此刻已经在小溪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身姿优雅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起床吧,我先带你去洗漱,七分钟洗漱完毕之后,刚好就到了餐点。”男人开口说道。
本来,如果说这句话的人是一枚暖男,口吻磁性之中带着柔和,绝对会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是从冰河的嘴里说出来,语音虽磁性十足,可语调却依旧是无比的清冷。
给小溪的感觉,就像是好好的一首抒情诗,被复读机给破坏了氛围。
不过,小溪此刻并未在意冰河的口吻是如何的别扭,她在意的,只是心中突如其来的那股浓浓的温暖。
以至于,在这一瞬间,她的眼泪就差点涌了出来。
是的,之前她只知道冰河是个好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对她好到这般地步!
只是,小溪并不想让冰河看到她过多的脆弱——这份要强,是在逃亡之中逐渐养成的性格。
第一时间,她就硬是忍住了泪水,没有让它决堤而下:“叔叔,我自己就可以洗漱的,我的左手又没有骨折。”
冰河犀利的眼神扫到她的小脸上:“你是未成年人,没有父母和其它亲人。现在,我就是你的第一监护人。由于你受伤骨折,欠缺行为能力,第一监护人有责任和义务保证你的健康和安全,照顾你一切的生活起居。”
以前面对这种教科书式的语言,小溪从来都是无话可说。
但是现在,她跟着眼前的冰河老师,也学到了不少的书本知识。
现在她立即就用这些知识来进行反驳:“可是未成年人享有人身自由权,第一监护人也无法剥夺这个权利!”
冰河口吻疏冷寡淡:“那是在不影响你安全和健康的前提下。”
小溪:“……”
无奈,小溪只好在冰河的搀扶下,去了洗漱间。
牙膏早已经挤在牙刷上放好,杯子里适温的漱口水也早已经接满……小溪心中不由大赞冰河的细心。
刷牙用左手还是可以勉强来完成的,但是洗脸就有些艰难了。
此时站在一旁“监督”的那个所谓的第一监护人,已经一步跨来:“在你痊愈之前,你的脸都由我来洗。”
“啊?!”
不待小溪把惊吃完,冰河已经接好一盆温水放到她面前了:“你只需要站着不动,脖子向前倾15度即可。”
……
吃饭。
小溪坐在软软的床边,冰河与她紧挨着相坐。
两人面前横着一辆小餐车,上面正放着一盘香喷喷的红烧鲤鱼。
冰河利落的将餐巾对折整齐,轻轻的放在小溪的双腿上:“你坐着不要动,我来给你喂饭。”
小溪在极为感动之余,又感到特别不好意思。
她很矛盾:明明相当渴望得到冰河如此的照顾,却又觉得不能理所当然的享受这一切。
不管怎样,她现在已经是十岁的大孩子了!
尽管受着伤,但被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还是觉得有点儿理亏。
她忙说道:“叔叔,你就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就可以吃呢,我会用左手使筷子。”
说着,她已经用左手将筷子拿在了手里。
“但从你握筷子的姿势判断,你根本不会使用左手吃饭。”冰河淡淡说道。
稍稍一顿,“虽然经常使用左手可以有效锻炼右脑的思维能力,但从你平时的课程学习来看,你的右脑思维能力要好过左脑,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去继续锻炼右脑。更何况,一个半月之后,你又要再次使用右手吃饭,这么短的时间,并锻炼不出什么效果。至少要三年以上,不间断的使用左侧肢体才能有效。”
说着,小溪还在目瞪口呆,他的大手已经那么优雅的一伸,筷子转瞬就到了他的手中。
冰河喂饭极为悉心。
平时小溪自己吃红烧鲤鱼的时候,从来都是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用手从嘴边抽鱼刺。
但冰河喂的时候,他已经事先将鱼刺一一给挑了出来,动作相当敏捷熟练,并且手指绝对不接触到鱼肉。
有的时候,鱼肉冒着白气,男人还会轻轻的吹上几口气,降一降温度,然后才送进小溪的口中。
小溪感动的一塌糊涂,吃着吃着,豆大的泪珠儿就滚落了下来。
沦落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遭遇追杀,她本以为会十分窝囊悲惨的死去。
没想到,竟然可以遇到这样好的大叔,享受到这样好的福份。
然而,冰河却完全看不懂小溪的泪水,不由问道:“不好吃吗?”
短短一问,语调虽冰冷,但在小溪听来,却唯有满满的关怀与贴心。
蓦地,她的泪水更是决堤而下。
小溪没有顾及右肢的伤情,已经情不自禁的侧身扑进了冰河的胸怀,大哭不止。
只是,她还未哭两声,就已经被冰河轻轻推开。
他用警告的语气说:“小心碰到手!”
真的是,连这样的气氛也要破坏!
小溪只好用左手拭了拭泪水,哽咽着问道:“叔叔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冰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再次问道:“是今天的鱼不好吃吗?”
小溪摇了摇头:“很好吃,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喜欢吃叔叔做的红烧鲤鱼。”
她还想再问他为什么要救她,男人却已经将一块鱼肉送到了她的嘴边:“既然好吃,就赶快吃。”
小溪只好将鱼肉含入口中。
但嚼着嚼着,她又问道:“叔叔,你这些天都不出去,那个女人见不到你,不会着急吗?”
冰河知道她说的是哪个女人,说:“她已经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小溪睁圆了眼睛,非常疑惑,“难道……难道叔叔和她分手了吗?”
“她已经死了。”
冰河永远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啊!”小溪吃了一惊,刚刚入口的鱼肉掉落到了地上,“怎么会……?”
冰河又夹起一块鱼肉,利落的挑着刺:“她也是被杀手追杀的对象,我那些天出去找遍了几座城市,始终没有找到她。”
蓦然间,小溪眼中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这次是同情的缘故。
只有她才知道,被杀手追杀是种怎样恐怖的体验。
与此同时,小溪又有些不安,她后悔那些天一直想方设法阻止冰河出去。
要是早知道他是去救人,她哪里会……
她自责道:“叔叔,都怪我!要不是我缠着让你当我的老师,你就不会每天早回来一个小时,她也许还有救……”
说着,她又眼前一亮,“叔叔是说,没有找到她,也就是说,并没有亲眼看到她被杀害?”
冰河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小溪已经兴奋的继续说道,“连我都可以躲避一年的时间,她一定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出事……说不定,她现在正躲在某个叔叔不知道的地方呢!”
冰河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只要她还活着,我一定会知道。”
“城市离咱们好远呀,叔叔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小溪不解的问。
冰河没有回答她,将最后一块鱼肉送入她的小口之中:“好了,你到健身房散散步去,我去洗碗。”
“可是,万一她在等着人去救呢?”小溪并不死心。
可是冰河已经推着餐车出去了,完全不再理会她。
小溪最了解冰河,只要他不愿说话,怎么着也不会开口的。
眼看无能为力,小溪也没有心情去散步,一个人拿着草去喂白雪公主。
边喂边胡思乱想。
她越想越不明白,冰河明明这两年以来都没有出过这座大山,最多就是在山洞外的水边捉些鲤鱼回来,到底是怎么知道城里有个女人被追杀的?
并且,明明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被杀死,他又是怎么确定她的死亡的?
那个女人是谁?会不会和自己有关系?
想到这里,平日里那些不太留意的疑惑便一件接着一件往脑子里涌来。
比如,明明这里就只有冰河一个人住,却怎么会有小女孩的衣橱?
再比如,明明冰河衣橱里的服装那么多,为何他却从来都只穿这一身衣服?
还有,这座大山如此的偏僻,为什么要在这里修建这么一座豪华的洞中别墅?
他到底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对她这样的好?
不光有关于冰河的疑惑,还有关于她自己的疑惑:
比如,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
比如,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被一个陌生人追杀?
比如,为什么每天只吃红烧鲤鱼,却依旧不感到厌烦,并且对健康无害?
她此刻感到无比的头疼。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