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青春,野蛮生长
21918000000022

第22章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小强把我安排在最后一排,这一点又和陈先生媳妇儿的想法不谋而合。一般来说,最后一排坐的都是这个班里学习最差的学生,我觉得只有在这里,才能让我产生些许宾至如归的感觉。当然,说他们学习差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比起我和老歪,他们的水平还是高不可测的,毕竟正规走进市一中的学生都是尖子。

自从我来了之后,这帮人在昏昏欲睡的晚自习课上就找到了营生,天天缠着我给他们讲这讲那,比如说白榜事件,我都不好意思说了,他们还是非常有兴趣地再让我讲一次。就这么点儿破事儿,至于这么百听不厌吗?我实在讲不下去了,就给他们换些新鲜的东西来讲。

我跟他们说陈先生和耶耶的故事,逗的他们前仰后合;我跟他们说老歪偷看女生宿舍被抓,说的他们后合完了又前仰,还逼着我介绍老歪给他们认识;我跟他们说我捅马蜂窝的壮举,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巴满脸不可思议。唯独偷卷子的事不敢说,这事儿要传到谢顶耳朵里,他非拿烟头烫死我不可。

这些段子让高才生们对我刮目相看,甚至颇有些崇拜,也难怪,打从娘肚子里出来,他们接受的就是正规的教育,接触的都是一板一眼的同学和老师,自然看不到这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而我的出现,显然让他们觉得自己忽然开了眼,原来书本之外的世界这么精彩。

我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精神世界是严重匮乏的,匮乏到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别的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一个穷的只剩下钱的富翁,一方面来说是值得所有人羡慕的,另一方面来说他又是羡慕所有人的。

这些段子经过人们不知疲倦的口口相传,短短几天,在班内已经人尽皆知了,这说明在局部范围内,口头传播的威力是非常大的。于是每到晚自习的时候,就会有更多的同学聚集到我身边,有的是和别人换位,有的直接就搬凳子过来拼桌子,有男的有女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像一朵朵向日葵,团结在我这个大太阳周围。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重要,居然能把这么一帮高才生轻易降伏。当然,我段子不是白讲的,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是轮流帮我写作业。其实作业这东西我向来不屑于写,更不屑于老师的追债,只是有这么好的便利条件不利用,委实可惜了,何况我也需要一点儿什么东西证明我是上过一次高一的人。

事实证明,传播速度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不到一星期,这情况就被小强察觉了。小强初步领略了我的威力,不敢怠慢,直接把我提到了办公室。

“草鱼,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你好好谈谈。”小强抛出一句很郑重的开场白。

“有什么可谈的啊……”我对“好好谈谈”这个话题比较忌惮,急忙躲避。

“你对我可能不熟,但我相信我对你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你过去在陈老师的班里,所作所为我都一清二楚。当然,我们是既往不咎的。但是,你既然来到这个班,就要遵守这个班的规定,不要把一些不好的习气带到这个班里。”

“强老师,我没干什么呀。”

“你也不用狡辩,你这个人我很了解,你可以看一下,你来这个班才几天,很多同学都被你带成这样了。”

“我有那么大本事吗?这班里都是高才生,哪个不比我强?那是我一带就能带坏的吗?他们自己跑过来的,我又没拉他们。”

“呵呵。我听说你还把自己以前那些影响不好的事到处宣扬?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他说话开始不靠谱了。

“我这人比较老实,他们问我我就说,我没主动宣扬。你把事情搞清楚了再来问我。”既然他这么不靠谱,我也没必要跟他装孙子。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到了这个班之后安分守己,就算自己对自己不抱什么希望,也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小强不依不饶。

“强老师,你是不是对我很有偏见?他们是你的学生,我也是你的学生,你干吗这么针对我?”

“我不是针对你,就是先给你敲敲警钟,免得你继续犯错。”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我转身走出办公室,怕再说下去我和他都会倒霉。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他和陈先生媳妇儿这样的人,这种人也配的上“老师”俩字。他们对于我这样的插班生,态度只有两个字——歧视。或许是我过往的所谓劣迹让他们心存防备,也或许是我天生这种吊儿郎当的气质让他们看了很不放心,但无论如何,我都觉得自己在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

一个人不可能生下来就对老师这个职业有抵触情绪,至少我不是,但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的老师自从从事这个职业以来,就对我这样的学生反感。他们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难道那个时候他们就反感这样的同学?不过这也说不准,没准儿老师们上学的时候真的没见过我这样的人,就好像我现在所在的班级,谁知道呢。好在我已经习惯了这些,也可以说是被歧视皮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放在心上,除非他们能把我彻底激怒,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很多因素聚集在一起,还要看我的心情。

有时候我会觉得老师真是很可怜,这么多学生,就因为我一个人的出现,逼的他们把神经绷得紧紧的,每天都跟受了多大惊吓似的,也怪不容易的。我想这实在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我既不是超人,也不是巫师,能掀起多大风浪?何况这学校都是个顶个的高才生,能到这里来,说明他们的心智是相当齐全的,断不会因为我这么一个个体而迷失了方向丢弃了自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帮人绝对是一群废物。

几天课上下来,我发现教这个班的老师都是中规中矩的典范,我曾努力想在这帮老师之间寻找到一两个闪光点,比如耶耶那样的,可是失望了,于是我分外怀念有耶耶的日子。

我在某一次醒来之后问我旁边一个眼镜男:“你觉得这样上课有意思吗?”

他回答我:“很有意思啊,这个老师讲的很好,很生动。”

“生动?怎么生动了?我不觉得啊。”

“天天睡觉肯定感觉不到,你认真听一次课就知道了。一中的老师水平还是很高的,这一点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就有所耳闻。”

“是吗?”于是我半信半疑地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集中起注意力听那老师讲课,可是很不幸,他的生动我实在领悟不了,不到十分钟,我又睡着了。

耶耶仿佛与我心有灵犀,感受到了我的无聊与思念,于是在我不经意间翩然而至。

这天的化学课,当她踩着铃声迈着轻盈的小脚步飘进教室的时候,我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耶耶,真的是你吗?你瘦了。

我想起了电视剧里烂俗的亲人重逢的搞笑镜头。

“今天你们化学老师有事,由我临时代课一节。”行了,看来是真家伙,不是赝品。

我兴奋地对周围人说:“注意了,注意了,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耶耶。”

周围人听闻此言,无不激动万分,感叹自己运气真是好,而耶耶也没让他们失望,讲了没多久,就使出了撒手锏——但见她脚步轻盈地飘到讲台一侧,头向右歪,右手食指指向与头保持一致,然后头与食指以相同的速度和幅度一起在空中画圈儿,边画边拉长声调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耶——?”这个“耶”字话音一落,她的头和食指猛的一顿,嘴巴保持“耶”字口型,整个身子呈现向右倾斜三十度的姿势,像个冰雕一样一动不动了。

耶耶,又见耶耶。由于有了我事先的铺垫,因此这帮高才生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哄笑成一片,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我。

我正笑的忘形,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阿伏加德驴”,全班又是一阵哄笑。

耶耶被激怒了,一拍桌子,指着我尖声说:“那位同学,请你站起来!”

全班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低着头,拿眼睛余光扫我。

我赶紧收起笑脸,站了起来,与耶耶目光交接的时候,她似乎认出了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看你有点面熟。”她记不太清楚了。

“老师你记错了吧,我没见过你。”我听到有人在偷着乐。

“你刚才笑什么?”

“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没笑什么,就是忽然想笑。

“想笑就出去笑!别听课了,出去吧!”

连惩罚的方式都没变,真亲切,铁打的耶耶流水的学生啊。

我在心里感叹着,乐呵呵地走了出去。

看来我与耶耶真是缘分不浅,每次都能跟她擦出来小火花,可惜这次没了老歪,我一个人站在楼道里有点儿寂寞。

寺庙待久了,和尚也会思春的。这是我近期得出来的结论,因为我无意间发现我们宿舍一个平时看起来蔫了吧唧的男生,在上课的时候偷看杂书。

这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是这男的平时一贯道貌岸然一本正经,想不到这样的人也会有业余爱好。正因为如此,我对他看的是什么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无奈他一贯行事谨慎,放学就把书塞进书包带走,课间也不离开座位,连厕所都没见他去过,我都怀疑他具不具备排泄功能。

一个周末的上午,我正在宿舍睡懒觉,忽然被一阵轻微的摇晃给弄醒了。我以为是地震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明媚的阳光把宿舍照的很亮堂,门上了插销,而震源就来自于斜对面床铺上那位上课看杂书的哥们儿。

由于我们的床铺是四张挨到一起的,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见他整个人躺在被子里,双腿将被子撑起来,左手擎起那本书,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右手在被子里一上一下地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他的喘息声有些急促,有些沉重,目光真诚而又充满了渴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感觉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坚毅,他的喘息声也越来越明显,仿佛两个鼻孔已经难以承载他喷薄而出的能量,忽然间,随着床铺一阵剧烈的摇晃,他嗓子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手里的书“啪”地掉在了床上,他像中了枪的野兽一般抽搐了两下,躺在那里不动了。

我靠,原来这位一本正经的高才生趁其他人不在,趁我睡觉的时候在宿舍里自慰呢,想不到一个连排泄功能都被人质疑的人居然还有这种嗜好,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野百合也有春天啊。

自慰并不诡异,诡异的是高才生自慰,能看到这一幕,我觉得我很幸运。

沉寂了几秒钟之后,他转过头来看我,我急忙把微睁的眼睛闭上装睡。

现在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不知道到底是该把眼睛睁开还是闭上。如果他发现我是醒着的,我怕他会因好事败露导致恼羞成怒从而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如果我是睡着的,看他这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以及迅猛的势头,我不敢保证他不会对我做出什么更为出格的举动。

好在他没有对我怎么样,大约是刚才有点儿发力过猛,也或许是我这种人实在挑不起他什么欲望,总之看到我仍然在睡觉,他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去卫生间了。

我趁机翻身起来,拿起那本书一看,好嘛,这名字起的,《欲海狂花》,啥玩意儿啊。再往里面随手一翻,映入眼帘的除了“啊啊啊”就是省略号,再一翻,大段大段直白的描写赫然在目,我想起老歪捡的那张招致杀身之祸的性药小广告,那里面的语句和这个比起来简直是太纯洁了,不知道谢顶看到这本书会作何感想。

那书页已经皱皱巴巴的了,可见书的主人在阅读的时候紧张激动兴奋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强烈。原来这小子上课看的所谓杂书就是这本黄色小说,有此秘籍在手,自然行走江湖不愁啊,我不由得对他心生敬佩,看来高才生就是不同寻常,所从事的休闲活动也都是如此这般愉悦身心的,这就是差距。

自慰男从卫生间返回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一本正经的平静,轻轻地把秘籍合起来,放进书包里,等着下一次把劲儿攒够了再拿出来用。再次查看我的睡眠情况之后,他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