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落尘打出破甲之时,李华只想着逃,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击杀他们。
而今花落雪躺在他的脚下,花落尘头颅被人割去,李华望着手中木剑,感受着身体的兴奋,恍然如梦。
他杀人了。
不是野兽,不是猿猴,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是那么果断的就出手了,破甲打在花落尘身上,清荷穿透花落雪胸膛,他未曾有半分犹豫。
大荒的环境和他所掌握的力量,已经让李华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了。
李华没有检查二人尸身搜刮遗物,那些事物他也都不认识,即便到手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用处。他去小石潭上方的河里泡了个澡,一些鱼儿朝李华游来,李华仗着罡煞护体,也未曾理会它们的撕咬,当是做鱼疗按摩了。
这一战教会了他如何运用自身的能力。罡煞,破妄,破甲,清荷,这四大法宝傍身,他连御剑飞行的人也能击杀。对于即将孤身一人北上的李华来说,是相当大的收获。
他泡了澡便去了在桃林石桌那里坐着,一边思考法术之间的配合,一边恢复着自身的真气。等天亮的时候,他将藏着卷轴的剑闸埋在了石桌旁的桃树下,只带着清荷便上路了。
从胖子的言谈和花落雪二人的行为便可看出天庭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白帝也不是护身符。怀璧其罪,若带着卷轴上路,难保不会再遇上想要抢夺的人。
不带卷轴,虽然该有的麻烦还是会有,但总归会少一些意外。
李华本想先去那天和墓分别的山洞,可时间过去太久,他已经忘了路线,当下也只能朝北方去了。
本以为这将是一次平淡无奇的赶路,不曾想却除了意外。
先是遇见了一只体长四丈的双头沼泽鳄,它一个头能喷出一种黑色的气体,将接触到的物体尽皆腐蚀,另一个头能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让李华心烦意乱,神思迷惘。
李华方一靠近沼泽便中了鳄鱼的招,迷迷糊糊的朝着鳄鱼走去,若非清荷关键时刻将他清醒过来,又有衣服与罡煞护体,指不定就成为这片沼泽的肥料了。
越过沼泽便是山地,他在山地里又遭遇了一只变异穿山甲。这只穿山甲更不得了,气焰滔天,它突然从地上窜出,将李华撞得眼前发昏真气散乱,当场受伤。清荷剑自动护主阻拦穿山甲,李华喘息之后施展御风术踏入空中,破甲打出,七记只中了一记,而这一记却连穿山甲的鳞都打不破,吓得他立马招呼清荷剑头也不回的狂奔。
直到过了午时,李华来到了地势相对平缓,树木也没有那么多的平地上,估计离那只穿山甲已经有上百里,他才停下步伐,惊魂未定的打坐休息。
和羿走了那么多天,也未曾见过有什么凶兽,分别之后去往桃林的路上也是风平浪静。而今实力大进,却接连遭遇凶险,李华在感慨世事难料的同时,收起了心中对于凶兽的轻视,对大荒的警惕又提高了一分。
李华平复下心情之后走的比之前慢了不少,对于周围环境的观察也更仔细了些。不久后,李华隐约听到了人的声音,他跃上一棵大树,运起破妄往前方看去。
视线里是一个掩映在稀疏树林中,被栅栏围起来的部落。
部落约莫有七八十户人,屋子都是以木头搭建而成,两层高,顶上一侧覆盖着巨大的叶子,一侧是个露台。每间屋子周围都围着栅栏,一些栅栏里栽种着植物,一些栅栏里却是一些小兽。
一条大道将部落一分为二,在大道中央插着一根高高的旗帜,上面刻画着图腾。那图腾有些像野鸡,但尾巴却又如同芭蕉,尤其是它的咽喉处,毛须极长。
见是个部落,李华松了口气,面上一喜,有地方歇脚了。他将清荷插在腰间,朝着部落慢慢走去,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见到部落的巫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又怎么去求一份前往圣山的地图。
往前走,先前听到的声音便清晰起来,却是两个女人在争吵。
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喊道:“要我说几遍,我没有拿你的东西!”
另一个声音有些吞吐,但却十分空灵悦耳,李华一听便心生好感:“白毛,白毛分明在你院子里。”
“诶嘿,我院子里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只白毛是我的,你,还给我......”
尖酸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你的你的,要我说几遍,不是你的!我没拿你的东西!”
空灵的声音还是那么大,但却更加吞吐了:“你家以前都,不养白毛,这个白毛,它耳朵断了一截,就是我的。”
“在我家院子里的,就是我家的,你说是你的,你叫它,它能应你么?它要是应了你,我便承认是你家的。”
“你怎么这样,你明知道白毛不能说话的......”
“既然你没办法证明是你家的,那它就是我的,你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去吧。”
部落外的栅栏大开着,正对着李华先前看见的大道,李华刚刚来到栅栏前面,便瞧见栅栏离栅栏最近那间屋子的露台上,一个身材臃肿,怕不得有两百斤的肥胖妇女,指着底下大道上一个麻衣老旧,身段却相当苗条的女子,讥笑道:“上我这闹,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瞧你这瘦胳膊细腿的,也没个男人找你,估计晚上又没得吃了,诶,真可怜。”
那女子声音中已经带着一丝哭腔:“我只有这一个白毛了,你把我的白毛还给我!”
肥胖妇女哼了一声:“行啊,只要你能找到人证明这是你家,我就还给你,要是找不到,就别再上我这烦我!”
离得近了,胖妇女尖酸的声音更加刺耳,李华将这番争吵听了个大概,也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论是羿和墓,还是赢鱼部落,带给他的印象都是淳朴,安详和谐,想不到在原始部落也会出现恶霸欺压村民的事情。
其它屋子里也有人在走动,却并不关心这边的闹剧,也没有人出来给女子撑腰,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华他对于这类事情向来看不惯,不过此刻他却是一个外来人,还未弄清这个部落的底细。既然部落里的其他人都没有作为,那他也不大方便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穿过栅栏,走了进去。
女子捂着面,好像哭了,她道:“你把我的白毛还给我......”
肥胖妇女转过了身,不再搭理她,却瞧见了李华,顿时尖声喊道:“哪来的小子?当扈部落不准外人进入,你给我出去!”
这妇女当真嚣张跋扈,李华刚刚才强压下对她的厌恶,她便又朝李华发飙,言语之间竟把部落当成自己家了。
李华走到女子身旁,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说道:“别哭。”
女子感受到李华的手掌,抬起手头来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颤声道:“你是谁?”
她约莫二十来岁,脸上挂着泪痕,双眼有些泛红,但仍旧能看得出她是一个十分秀美的女人,配得上她的好身材和一副空灵的嗓子。
李华有些错愕,先前听胖妇女说她没人要,还以为生的丑,没想到竟然会生的这般美貌。他微微顿了顿,才回道:“我来找你们的巫,不是坏人。”
随后他抬起头,望着上方的胖妇女,道:“如果我不出去呢?”
无论是翻羽部落还是赢鱼部落,尽皆把李华奉为贵宾,一个对他有求必应,一个为他不惜灭族,想来这什么当扈部落的巫也必定会对他客客气气,他可不会怕了这胖妇女。
胖妇女立即尖叫道:“来人啊,有人闯进部落啦,快来人啊!”
部落里随即传来一震响动,之前胖妇女和瘦女子争吵时候没有动静,这下却像是捅了马蜂窝,李华微微看了一眼,这附近沿街的屋子有十几家都有人走了出来,有些还带着石器。
李华不为所动,他是来找巫的,等巫现身了,这些人怎么出来,一会儿还得怎么回去。他看着身边和自己一般高,我见犹怜的女子,轻声道:“哪个是你的白毛?我帮你要来。”
女子没有应他,她往四周看了一眼,忽然抓着李华的手臂,着急道:“我们部落没有巫,你快走,她喊人了,不走会被他们打死的。”
没有巫?李华一愣,他身体牢牢的扎在原地,看着女子,道:“你们部落没有巫?”
女子更着急了,她使劲推着李华,回道:“恩,我们部落一百多年没有巫了,你快走啊,白毛我明天再来要。”
李华却不肯走,他曾经听羿说过有些部落没有巫,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如果这里真没有巫,那么他也要打听下一个有巫的部落在哪里,去讨要一份前往圣山的地图。
他反握住女子的手,道:“离你们这里最近的部落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快走啊!”
“哟哟哟,原来这小子是不祥之人的相好,偷偷摸摸进来想带走我家白毛私奔,大家快来啊!”
胖妇女真是个戏精,分明什么都没有听见,却在上方颠倒黑白,李华勃然一怒,一指破甲打出,穿透木板,在胖妇女脚下射出一个碗大的洞。
他望着明显被吓了一跳的胖妇女,冷冷道:“闭嘴!”
若是以前的李华,即便愤怒,也只会讲道理,而不会随意动手。可他现在面对着一个陌生妇人,却丧失了这么久以来做销售带来的耐心,强行以力压之。
不知道这是猴儿酒喝多了带来的狂躁,还是今非昔比,击杀了一位仙人带来的膨胀,他的心态已经有所转变了。
眼角扫过大道,人群已经开始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