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走着走着,忽觉头一阵晕眩,待得恢复过来,已是置身于这山谷之中,山谷不甚美丽,甚至可用“差”字来形容,那树木虽生的高大,可树间却不曾见那活物,鸟鸣更不可闻。
“哈哈哈哈……”听风还没来得及审视完这方山谷,便听见这般的大笑声,紧接着听风就被一只毛茸茸的手掐住咽喉,整个身子被这毛手高高举起。
顺着毛手看去,只见那山下压着一神猴,其尖嘴缩腮,金睛火眼。头上堆苔藓,耳中生薜萝。鬓边少发多青草,颔下无须有绿莎。眉间土,鼻凹泥,十分狼狈,指头粗,手掌厚,尘垢余多。
那十多米长的,掐住听风咽喉的毛手,正是那神猴伸出的右手。
听风虽有分莲期修为,可在这只手下,他挣脱不得,显得那般无力,而且因呼吸不畅脸都憋得通红。
“就这些许修为,也敢来看俺老孙笑话!”那神猴怒声道,想他贵为开天四猴之灵明石猴,人称齐天大圣,神通广大,百年前搅的天庭天翻地覆,是何等威风,而今虽说被如来那贼秃压在五行山下,却也不是任谁都能来看他这幅阶下囚模样的,听风这不过分莲期的小修士竟敢来看他的笑话(至少悟空是这么认为的),怎能不叫他恼怒。
“幻境,”听风刚经一场幻境,再加上心中笃定众位师傅不会害自己,所以便以为这也是一个幻境,随即掐动法诀,大吼道:“破!”
“嗯,还是个有毛的和尚,有意思,有意思。”大圣看到听风掐动的法诀,与丹田之中流淌的法力,怎会不明听风乃是佛门弟子。
然,在大圣看来,那佛门弟子皆是秃子,而今听风却是长发披肩,那猴子躁动的天性瞬时燃起。
只见大圣双眼放出金光,直射听风头颅,顷刻之间,听风头上便燃起熊熊巨火,“啊!”在烈火灼烧之下,听风哀嚎不已,在这般疼痛之中他也终是明白,这并不是那什么幻境,而是真实世界。
“嗯,这样才像嘛,哈哈哈……”待得烈火过后,听风那披肩的长发尽数化为灰烬,听风这平生第一个光头,却是被大圣一把火给烧出来的。
听风怒视大圣,眼神之中满是愤恨,杀人不过头点地,而今却被这毛猴这般羞辱,真真是气煞其也。
“看,你看什么看。”看到听风那吃人的眼神,大圣甚是不喜。
“轰!”大圣直将听风往地上轮砸去,砸出一个大坑,不过大圣的这般举动,换来是听风更加仇视的双眼。
“轰!轰轰!”在大圣的一顿抡砸下山谷变得坑坑洼洼,听风也完全成了一个血人,若非有那满腔的恨意,现今定是魂归地府。
“咦,这是何物?”透过听风那破败不堪的衣服,大圣见到了一个闪光之物。
“嘶!”大圣暴力地将听风胸前所挂之物扯下。
“还我!”也不知听风是哪来的力气,像这般吼将起来,吼声连山谷都震动了。你道听风为何如此激动?原来这是除了包裹他的襁褓之外,听风亲人所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聒噪!”大圣不耐,随手一挥就将听风打飞,受此一击听风立时昏厥,不省人事。
那物是一枚玉佩,其上刻有一画,乃是一颗枝繁叶茂的菩提树,在其背面还写有“菩提”二字。
大圣见此,却是连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右手将玉佩攥的紧紧的,一双金睛火眼也略有湿润。
一道光芒闯入玉佩,却是那大圣的一丝真灵入得玉佩之中。那小小玉佩之中,却有一方洞天,有诗云:
千峰开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起伏峦头龙脉好,必有高人隐姓名。
大圣看到这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景象,久久呆立,双眼失神,这不是那灵台方寸,还是何处?过了整整一刻,悟空才终出深林,找路径,过山坡,约七八里远,最后来到一座洞府前。
但见: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真个赛天堂!又见那洞门紧闭,静悄悄杳无人迹。忽回头,见崖头立一石牌,约有三丈馀高、八尺馀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看着这道洞门,大圣眼眶湿润,想当年他孤身一人离开花果山,不就是如今日这般来到这山门前的吗?
大圣,那顶天立地,宁死不屈的大圣“嘭”的一声向洞门跪倒,痛呼道:“不孝弟子求见见师傅,求见师傅。”“咚咚咚……”随着大圣的叩拜,方寸山震荡不已,大有倒塌之势,而大圣的钢筋铁骨,此时也已“滴滴答答”地滴落鲜血。
想当年那须菩提祖师将悟空打发走时曾说,“你这去,定生不良。”如今一语成谶,而今被压在五指山下成了如来的阶下囚,丢尽了师傅颜面,难怪当初祖师还说“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唉,进来吧。”那一声叹息过后,禁闭的洞府之门终是打开,三星洞一如往昔,洞府之内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与之不同的时,那瑶台之下而今少了三十小仙侍立,只有那仙风道骨的须菩提祖师,端坐瑶台之上。
须菩提祖师之威严,正如罗承恩所言:
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
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
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
见得须菩提祖师,大圣更是激动的痛哭流涕,跪倒于地,一个劲地给他这位师傅叩头,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位自己最敬爱的长者了,没想到如今却是在这般情况下见到了他在玉佩中的一丝真灵。
“悟空,你且起来吧。”见到大圣这般,淡定从容的须菩提祖师眼眶也是微红。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啊。
“师傅,徒儿不孝,闯出祸事被那如来压在五行山下,丢您老人家脸了。”大圣羞愧道。
“怎的,莫非你向他人透露为师姓名不成?”
“不不不,”大圣连连摆手道:“弟子就算死也不敢透露师傅名讳。”大圣虽知须菩提祖师当日言语不过威胁,但也决计不会让他人知道自己师承,就连那些个结义兄弟也不曾告诉。
“那又何来丢我脸面一说?”须菩提祖师微笑道。
“……”悟空微微一愣,瞬即哈哈哈大笑,是极,是极,他人不知师傅名讳,何来丢师傅颜面一说。
师徒重逢自少不了说些父子之间的话语,气氛也从一开始的悲戚,成了而今的欢声笑语。
“师傅,徒儿却是不明,为何那菩提玉会出现在那小和尚身上?”也无怪悟空疑惑,那菩提玉乃须菩提祖师佩玉,谁若得了这玉佩便是那斜月三星洞洞主。
要说须菩提祖师将洞主之位传给他人这也好说,可斜月三星洞乃属道家,那听风却实打实的是佛家中人啊,莫非被那和尚抢去了不成?
“此间缘由我正要与你细说。”祖师示意悟空附耳过来,一说一听好不快哉。
“什么!竟有那九九八十一般变化,师傅您竟对我藏私。”
“你这猢狲,想我才教你八九七十二般变化,你就将天庭搅得天翻地覆,若是将八十一般变化尽数交给你,这方天地还不知被你毁成什么样呢。”须菩提祖师嗔怪道。
“呵呵。”悟空挠挠头,惭愧一笑。
“师傅,这般真的可以?”悟空又听得一言,满脸不可思议。
“你只管照为师所言而行便是,其他的莫要去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