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麦当当怀揣着被爱情的烙铁烧得通红的内心主动地约了马兰,二人乘着夜色在江畔散步。
这里有武汉最美的景致,十里江滩绿槐青柳,沿着河岸铺平绿色的青草坪。大理石的道路旁幽幽地闪耀着点点灯光。沿途的柚木公园椅上一对对情侣燕子般呢喃。江风拂面,江水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河岸,芦苇被风吹起的哗哗声与浪花的声音似有合谋,一遍又一遍将爱的萤火虫吹到每一对情侣的身边,露珠儿似含了情花的毒,拖住了情侣们的脚步。
江面上罩着薄雾,马兰提出来在最靠近江边的沙滩上走,麦当当似乎也喜欢这种惬意的感觉,二人并着肩,衣角被江风拂动。马兰脱下了凉鞋提在手上,走了远远的一段路后,可以感觉到长裙因为湿润了裙摆而变得越来越重。麦当当的心里杂乱无章的情感与清晰的理智各占一角,在与马兰相见的那一刻便摇响了铜铃,开始了漫长的角斗。在差不多走完了整个江滩,最终情感将理智赶下了擂台,于是麦当当慌乱之余说了一句永远也收不回来的傻话:“马兰,我觉得自己可能爱上你了。”
马兰羞涩地挽着麦当当的胳膊,额头满足地轻轻依偎在麦当当的肩头。这是最为得体的回答。麦当当服服帖帖地挺直了胸,任由马兰额头的体温从肩膀传递到自己身体的每个角落。
花香弥漫。
接下来的几天里,麦当当便有了生活的目标,俨然成了百合化妆店的跟班。任何人都想不起来的粗活,都被他想出来而且完成了。为此,马兰抿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且百思不得其解的浅笑。因为这,麦当当常常在夜里起来,在白色的纸张上胡乱地写上足以流芳百世的情诗。而麦当当只是从中间选出了一些最为打动人心的句子,用短信的方式发给了马兰。因为这些句子是无法用嘴巴来表达的。这些发烫的句子不无例外地都得到了马兰通过手机发来的心形的回复,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麦当当甚至希望自己也被蜘蛛咬上一口,好让自己成为蜘蛛侠或者蝙蝠侠之类的人,变得神秘而高贵。一直到一阵春雨的来临,才让这滚烫的身体冒出了白烟,麦当当才略微冷静下来。
雨后麦当当去店里接打烊的马兰。店里的化妆师告诉麦当当,马兰去画舞台妆了,城里的一家大银行搞庆典,员工都要上台表演,不过可能马上就会回来。麦当当决定在店里等候马兰。可是等来的却是一辆锃亮的奔驰轿车,西服笔挺的银行经理文质彬彬地下车为马兰打开了车门。再后来,似乎整个武汉都到了演出季,电信公司、移动公司甚至机关单位和大专院校都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歌唱表演。麦当当这才想起已经接近“五一”。单位都在组织文艺演出。可是让麦当当不爽的是,每次马兰化妆回来,都一定会有气宇轩昂的高帅富用专车送来。虽然后来马兰都告诉了他,这是人家单位讲这个客套。更何况自己也免了舟车劳顿。可是话虽然如此,麦当当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硬生生平添出了许多烦恼来。
于是麦当当想起了情圣菜包子,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专业的人来解决。
晚上到楼下找菜包子。进了他那狗窝,却是焕然一新的景象,凡事变得井井有条,就好像进了星级的酒店一般。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一间有个勤劳的、爱整洁的女主人的房子。
菜包子见了麦当当,如同怨妇见了久违的老公回家,明明心里火急火燎地想扑上去亲热,脸上却摆着冷淡的冰霜,“哟,麦大编辑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麦当当和菜包子从幼儿园一起长大。菜包子的把戏,烧成了灰,麦当当都能认得出来,没有理他这套矫情。他坐在了他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开门见山地对菜包子说:
“包子,赶紧给我疗伤。”
菜包子像摸了电门,刚才还瘫软的身子嗖地弹起来,两眼放光,“情伤?”
麦当当深刻地点了点头,用幽怨的双眼看着菜包子圆滚滚的脑袋。
“又被小清新刷爆了信用卡?”
麦当当摇了摇头。
“小白领闹小姐脾气?”
麦当当又摇了摇头。
“一不是萝莉在奔跑,二不是御姐玩推到。被女王皮鞭抽了?”菜包子不怀好意地哈哈笑了。
“你才抽了呢。”麦当当觉得这是对马兰的侮辱。
“那好吧,除此以外,就你一屌丝,放心吧,受不了伤,没人会伤你。”菜包子不屑。
麦当当向前坐直了,“诶,你说得对,兴许这才是根本,你说,马兰年轻漂亮,又有自己的事业,她真的会看上我?”
“马兰?哪个马兰?你受了她的伤?我就说这段时间怎么行踪诡异,原来是搞花前月下去了啊。好吧,从头到尾开始讲,不允许遗漏半点,否则,不是我这大夫吓唬你,你这病,就直接进入膏肓了。”
“一切,都是从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开始的。”麦当当装神秘地说道。
可惜菜包子不怎么配合,“月黑风高?哪天?”
“米酒和酒窝结婚那天啊。”被打断的麦当当不爽。
菜包子忙顺毛捋,“哦,的确,的确月黑风高,这种日子,一定犯着邪乎,你继续。”
于是,麦当当就一五一十将与马兰的爱情不无炫耀地讲给了瞪大了圆眼睛的菜包子听了。
“艳福,这是艳福,富贵病。”作为医生的菜包子,首先给病人麦当当做了诊断。
“菜包子,你说马兰那样好的女孩会喜欢我吗?”麦当当在朋友兼医生面前,吐出了隐藏已久的真言。
菜包子到底是名医,使劲拍了麦当当大腿一下,拍得麦当当全身经脉震动,“病症,这就是病症。”
他摇着脑袋,一付江湖名医的作态,“说到底,是对自己信心不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这个病,是那小清新落下的病根。”
麦当当听得悠忽忽地,忙催促,“你别尽顾着说这些,得有办法治啊!”
“马兰,对吧,这女的,化妆师。”菜包子简练地开始。
“嗯,是的。”
“说实话,要是我是女的,我也看不上你。可是,既然这马兰喜欢上你了,说明你这个人身上还隐藏着那么一两个闪光点。”
菜包子就事论事地开口了,虽然麦当当觉得他有故意先损他一通的嫌疑。可是毕竟忠言逆耳,而且菜包子说得又一套一套的,姑且就先听着。
“嗯,然后呢?”
菜包子表示了对自己和麦当当默契的嫌弃,“然后?然后既然马兰能看得到,比她更白富美的,也应该可以看到。”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默契度还真不是一般的低,就是挑明了,麦当当也认同不能,“这是神逻辑。”
菜包子不耐烦了,“那你到底信不信我,不信我,喏,门在那边,你直接出门,走安全楼梯,上一层,然后洗澡,睡觉。”
“我信,你继续。”麦当当连忙狗腿子似的给菜包子捶背。开玩笑。他自己回去的话一定又是无头苍蝇乱撞一般地想东想西。那今晚就别想睡了!
“左边一点,哎,再左点……”菜包子指使麦当当像模像样地捶了一会儿。才大爷似的把手一挥,麦当当继续狗腿子似的坐回去,做认真倾听状。菜包子才露出了智者的神情,身子后仰,两腿盘起做高深莫测状。
“我约一个比马兰更白富美的妹子,让她瞧瞧你,要是她能看出你身上的闪光点,或者真的能爱上你。那马兰对你的爱就不用怀疑了。”
麦当当并没有觉得菜包子的这个建议有多么的高明,但是,毕竟菜包子一眼就指出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病因。或者权且由他折腾,兴许能够令人豁然开朗。
于是麦当当问:“说说你的治疗计划吧。”
“你这病,得开大处方。”
“你就说呗,死马当活马医。”
“喏,我找贞贞要一个她朋友的QQ号码,然后呢,你在网上和她聊,然后约着见面,我陪着你去。你身上有没有感动白富美的地方,便立刻可见分晓了。然后我们再问这个白富美,你身上究竟有哪一点是可以吸引美女的。”
麦当当虽然觉得菜包子下的是服错药,可是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至少能够让自己自信一些。于是点头称许: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