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夏收秋种石榴花开
村庄的袅袅炊烟在画着不同的图案,越过屋顶,透过茂盛的树叶撒向蔚蓝的天空。平海来到村子,路上还见到几个熟人,并向他们问候着,时而还聊上几句。
家是那么的熟悉,大爷们坐在路边的树下拿着蒲扇乘着凉,平海向大爷们递着香烟。
“快回家吧,家里都在等着呢。”一位年长的老人说。
平海答应着,向自家的院子走去。正阳中午放学后,早就在院子等着呢,也不知道在大街上接了几次,看到爸爸回来了,直奔过去,扑到爸爸的怀中嘴里还喊着“爸”,久违的温暖在此刻紧紧的围绕正阳。
平海放下手中的提包,尊下身子一把将正阳楼在怀里,看到儿子长这么高了没有一点的生疏,眼圈有点红了。
淑惠听到儿子的声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提起平海的提包,“快进屋吧,儿子这两天总是念叨着你。”
平海抱着正阳进了屋,“丫头和炳福呢。”
“家里没盐了,她去商店刚出门。炳福上学还没回来呢。”淑惠把包放在里屋床头边的桌子上。正厅屋子的右边就是平海他们的卧室,卧室的隔壁是炳福和正阳的房间,房门通向外面的走廊,正厅的左边住着欣怡。
正说着,院子传来了脚步声,炳福回来了,满身的泥巴,手里还拎了一个袋子。
淑惠出门一看顿吃了一惊,“炳福你去哪了,你的书包呢。”
“在家呢,我没去上学。”炳福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说不上就不上啊,吃过饭赶紧给我去。”淑惠有些急了。
“胖子他们都不上了,我在学校又跟不上,昨天就和他们一起把东西从学校搬过来了。”炳福辩解道。
“你现在不知道学习,长大后悔都晚了。”淑惠开导道。
炳福没有理睬向厨房走去,顺手在厨房拿了一个盆子,把手里的袋子一翻,“呯呯啪啪,”一阵乱响,一个个鲜活的鱼在盆子里跳来跳去,炳福从水缸里舀了一些水倒进盆子,这些鱼这才消停,鱼的个头都有梳子大小,大概有十来条。
淑惠正要去厨房,平海把拦了过来,“淑惠,这孩子贪玩,怎么逼他都没有用,既然他不想上了,就让他到外面学个手艺也好。”
“孩子还小,不能什么都依着他啊,我怕把他耽误了。”淑惠说道。
“你还没看出来,炳福就不是这块上学的料,你让他捯饬捯饬点什么东西还可以,我觉得,还是让他学点手艺,这才是他的强项,先让他出去一段时间,如果他想通了再回来上学也不迟啊。”平海安慰淑惠。
“好吧,就听你的吧,这孩子脾气倔的很,我看不依着他不行的。”淑惠犹豫道。
平海向淑惠点点头,走到厨房,“炳福,洗洗手先吃饭,等一下我们谈谈。”
炳福没有做声,洗了手跟平海到屋子。
这时欣怡从商店也回来了,看到爸爸回来了忙道:“爸,你不知道,妈今天到集上买了你最爱吃的菜,刚炒了两个,还有两个没炒呢,我这就给你做去。”欣怡拿着盐进了厨房。
平海笑夸赞道:“还是女儿懂事啊。”
平海说着外面的见闻,淑惠则告诉平海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孩子们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也插上两句。一家人其乐融融,又说又笑。
盛夏是北方农家麦收的季节,也是家家户户团圆的季节,对于农民来说,庄稼是他们的命根子,夏收才是他们的头等大事,每到这个季节村子都会非常热闹,忙碌并快乐着,劳动最光荣,也是这个时代的响亮的口号。孩子们这时也放暑假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金黄的麦子在镰刀的挥动下,纷纷倒地,排排行行,孩子们的打闹嬉戏,还有妇女们开着玩笑,爷们儿们的谈笑风生,还有偶尔几声牲口的叫声,一幅田园的美景展现在眼前,是辛勤劳作人们节日。
收获的季节,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就像一个标签贴在脸上,因为今年收成好,公粮交过后,家里都会增加比往年更多的富裕。
还有的老人们在田地里拾着麦穗,有的提着篮子,有的拿着袋子,虽然是满脸的汗水,他们都享受着这每一份收获喜悦。太阳仍炙烤着大地,淑惠她们一家也在忙碌着,老黄牛栓在树荫下悠闲的吃着旁边的青草,正阳和凤翎追赶着蝴蝶。
炳福这时倒干的挺买力,昨天他砸林峰家玻璃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林峰的妈妈可是有名的泼辣,当她知道事情是炳福干的后,立刻就到家闹了一场,淑惠哪里会和别人吵架,确认事情真相后,面对一通的指责和数落后,只得赔礼道歉,并狠狠的骂了炳福一通,在街坊的调解下,赔给了林峰妈妈二十元钱,林峰妈妈这才算罢休,炳福只是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今天趁着这个机会,他哪里还敢偷懒。
一辆辆的马车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进,还不停的有人拿着鞭子吆喝着,平海也夹杂在行进的队伍中,淑惠和孩子们则坐在装满麦子的车上紧紧的抓着绳子。
麦子是直接拉到打麦子的场子里的,在当时,每家都有半亩地的场子,割完的麦子都要被拉到场子里进行晾晒,经过碾压,让麦粒脱离秸秆,凉、翻、抖、扬后,麦粒才彻底的分离,然后是秸秆堆垛,麦子装袋。平海他们每天都是披星戴月,晚上七八点才能到家,欣怡则是提前会家帮着家里人做饭。
这段日子欣怡也开始每天的学习,并且和秀芳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那天丁振鹏和一哥们儿逛街,碰巧来到裁缝店看到欣怡长的十分标志,就指着欣怡跟振鹏说,你要是敢跟那个女孩搭讪,并问出他住哪里,叫什么名字,今天我就请你到街上搓一顿。振鹏其实是一个比较稳重规规矩矩的人,起初还不敢去面对这么一个漂亮的陌生女孩,在朋友的怂恿下,才发生了那天的事情,后来秀芳的出现让振鹏觉的无地自容。
振鹏的哥们叫丁贺,家里是这个集镇上比较富裕的家庭,也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何秀芳是他们的同学,外向活泼,仗义,属于一个辣妹的类型。三个人平时称兄道弟,打打闹闹惯了,两兄弟还真的很佩服秀芳,一次街上三人逛街碰到一个小偷在人群中作案时,秀芳喊了一声,小偷掉头就跑,秀芳直追了小偷两三里地,生生把小偷累的跑不动了,后来在老乡的帮忙下把小偷抓住,并送往了派出所。平时两兄弟即敬佩,又不敢招惹她。
欣怡也通过秀芳认识了振鹏和丁贺。每次欣怡和秀芳放学后,振鹏和丁贺都会去接她们,有时他们一起逛街,有时去开阔的田野,伴着满地的野花各自谈论着自己的未来。
欣怡三个月的学习很快就要结束了,这天欣怡如往常一般,早早的起来,正要推车出门,淑惠追了上来,“今天广播里的天气预报说有雨,把这雨衣带上。”
欣怡停下脚步望了望天空,太阳不知躲哪儿去了,头顶一块块的黑色云朵在天空飘着,远处的半边天都被乌云遮住了,欣怡转身接过淑惠手里的雨衣,放在了自行车的前篮子里。
“妈,那我先去了”,欣怡说道。
乌云压的越来越低,好像使人透不过气来,虽然没有太阳,但是还挡不住夏天的闷热。路上欣怡用力的踩着自行车,跟着乡间的小路起起伏伏,时而越过高岗,时而顺坡而下,她在赶着时间,赶着能在大雨到来之前到达王梅的家。
何秀芳早在裁缝店的门口等着他了,“欣怡,快点吧,大家都到齐了,就差你了,王老师说今天有雨,要提前给大家上课,好让路远的同学早点回家呢。”
“是吗?”欣怡赶紧把车锁好,秀芳则从自行车上帮她取下笔记本和尺子,发现还有一本书,拿了起来没多看,拉了欣怡穿过裁缝店来到院子的另一所她们上课的房子。
随着欣怡的到来,她们的课程也开始了,这时的屋子里黑黑的,黑板上的字开起来都有些模糊,欣怡不停的在笔记本上记着,画着各式各样的图形,衣领的,前襟的等。
窗外的天越发变的黑了起来,大颗的雨滴开始敲打着房顶的瓦片,“噼噼啪啪。”不一会儿的功夫,雨倾盆而下,顺着屋檐直流而下,院子里的几株石榴树经过雨水的洗礼,火红的花骨朵落了一地,留在树上的石榴花开的还是那么的艳,黄色的花蕊吐露着迷人的芬芳。
课终于上完了,但是雨还是没有停,这时的雨似乎小了许多,秀芳拉着欣怡走到门口,两人各自穿上雨衣,冲出房门。
门外振鹏向她们俩招了招手,欣怡拿出一本书递给振鹏,是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所著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挺好看的,送你的。”欣怡说。
“噢—你们,哈哈,我知道了。”秀芳看着两人打趣道。
“没什么的,借来看看。”振鹏解释道。
“人家都说送你的了。”秀芳不依不饶。
欣怡说道:“别想太多啊,这书他说没看过,正好我这里有一本,所以就拿来了。”
“你看,雨下的还是很大,要不我送你吧。”振鹏对欣怡说。
秀芳埋怨道:“这么大的雨怎么回去啊,要不今天上午别走了,到我家吧,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等雨停了再回去也不迟。”
“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呢,我得回去。”欣怡对秀芳说。
“好吧好吧,我就不在这做灯泡了,你们聊吧,我先走了。”秀芳冲他们做了个鬼脸。
“那你小心点,路滑。”欣怡心里关心着秀芳。
“你们也是,我没事的,我家近,我会小心的。”秀芳告了别。
“走吧,你看路这么泥泞,我帮你推车吧。”振鹏说着把欣怡给他的书放在了雨衣的内袋里,接着向欣怡伸出了手示意她把钥匙递过来。
“不用了,让别人看了多不好,我自己回去吧。”欣怡脸上露出难为之色。
“跟我还客气什么,把钥匙给我吧。”振鹏又伸了伸手。
欣怡知道拗不过他,乖乖的把钥匙递了过去。
振鹏拿着钥匙卷起裤腿去推自行车。
雨中的路实在难走,泥泞不堪,脚下的泥能漫过脚面。振鹏推着自行车,欣怡在旁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有时车轮被泥巴塞得转不动了,他们走走停停还不时的用一个棍子剔除车轮的泥。
沙河村距离丁家集大概有两三里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两个小时。到了村口,欣怡接过车子,看着振鹏雨水夹杂着汗水的脸,心里满怀的感动,“我快到了,就到这吧。”
振鹏笑着说:“好吧,路滑推着车小心点。”
“嗯,知道了,你看这会儿雨小了许多,赶快回去吧,衣服都湿了还出了一身的汗,别感冒了。”欣怡关心到。
“没事的,你看我这么壮。”振鹏向欣怡做了个,大力士的动作。
对欣怡来说这个动作虽然有点滑稽,心里还是莫名的感动和激动。
村口的离别使得欣怡有点恋恋不舍,怪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在欣怡的心里是无法形容的。
一个浪漫的季节,一个美丽的邂逅。石榴花开了,爱情也开始萌生出美丽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