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心月何处:欧阳自远与中国嫦娥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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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喂,有智慧的生命吗(3)

1996年8月,美国航天局公布了“伽利略”探测器6月份拍回的木卫二照片。根据照片,估计木卫二的冰层厚大约97公里,而真正以固态存在的大概只有表面的8—16公里。冰层之下是一片汪洋,蕴含的水量可能是地球上的三倍,而汪洋中可能存在生命物质。科学家们据此猜想,像地球的洋底存在活火山口一样,木卫二的洋底也可能会有活火山。火山喷发的热量足以使某些不需要阳光和空气的微生物在那里存活。

这一发现为科学家研究地外生命,哪怕只是微生物,提供了宝贵的线索。

太阳系之外,是否有外星人的存在呢?

在1992年前,人类还只知道一个行星系,即我们地球所在的太阳系。在这之后,发现太阳系之外还存在着类似于太阳系的行星系,今天已经发现一百二三十个。据科学家推算,银河系还只是大约四百亿个星系之一。这意味着,行星系的存在是宇宙的普遍规律。

既然太阳系里有地球的存在,那么,其他星系里也必有高等智慧的生命的诞生与繁衍,这是否也是宇宙的一个普遍规律呢?

这种看法多么有意思,多么激动人心。我们也许只是几百万个高等文明社会中的一个。不幸的是,空间浩瀚,据测算,任何两个文明社会之间的平均距离至少在两百光年。为了让你有个清楚的概念,光这么说还不行,还要作更多的解释。

首先,这意味着,即使那些生物知道我们在这里,而且能从望远镜里看到我们,他们所看到的也只是两百年以前离开地球的光。因此,他们看到的不是你和我。他们看到的是法国大革命、托马斯·杰斐逊以及穿长丝袜、戴假发套的人——是不懂得什么是原子或什么是基因的人,是用一块毛皮摩擦琥珀棒生电、认为这挺好玩的人。我们收到这些观察者发来的电文,很可能以“亲爱的大人”开头,祝贺我们牵着骏马,能够熟练地使用鲸油……

两百光年是如此遥远的距离,我们简直无法想象。

——(《万物简史》)

既然可能存在的外星人在望远镜里看到地球上的只是我们还拖着长辫子的老祖宗,那就欢迎他们径直来看我们好了,他们不是有在天空中一边发着光、一边像飞碟一样高速飘动的UFO吗?

迄今为止,传说地球上有外星人来过的可能性的痕迹,一是埃及一座金字塔。

它被打开以后,里面不见了法老的木乃伊尸体,但周围的金银财宝一点都没动。这肯定不是盗墓人盗的,如果是盗墓人来,首先要盗金银财宝。想来想去,可能是外星人来了这里,那时人类文明程度还很低,他们要拿一个木乃伊回去研究研究……

二是英格兰南部索尔兹伯里平原上的史前遗址“巨石阵”。

巨石阵的外围是直径约九十米的环形土沟与土岗,内侧紧挨着的是五十六个圆形坑。巨石阵的主体由几十块巨大的石柱组成,最不可思议的是石阵中心的巨石,这些巨石最高的有八米,平均重量近三十吨,有不少重达7吨的巨石横架在两根竖立的石柱上。

这个巨石阵,到底建于何时,为何而建,英国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千百年来,无数的考古学家、历史学家、建筑学家和天文学家,都想破解这一如埃及金字塔一样的千古之谜。有人认为是早期土著凯尔特人建造的坟墓;有人分析是古罗马人为天神西拉建造的圣殿;有人估计是远古时代的天文观测仪器;有人则猜想是外星人起降飞船用的航向标。

再一个比较著名的痕迹,就是玛雅文明遗址了。

玛雅文化是拉美三大古代文化奇葩中绽开最早的一支,大约起始于公元前后,兴盛于公元三世纪。玛雅人在农业、文字、天文、数学和建筑等方面的辉煌成就,曾是世界文明史上的奇迹。他们培育的玉米、土豆、西红柿等,后来传遍整个世界。

后人惊讶于在没有铁器、车马和测量仪器的古代,玛雅人是以什么工具,造起了雨林中用巨石精密建筑的气象宏大的城市?更让后人纳闷的是,在公元十世纪,抛下辛苦建筑的城池,舍弃庄严巍峨的庙宇、宽阔的广场和运动场,百分之八十的人口突然消失了,残留下来的玛雅人变得无知与懒惰,任由枯草蔓藤侵入住宅和市街,使城市变成了一片残园颓墟……

历来关于玛雅文明突然销声匿迹的假设层出不穷,比如洪水、地震、飓风等的天灾说;瘟疫、集体中毒等传染病说;人口膨胀、反复从事焚林耕作导致土壤贫瘠等生态危机说。此外,还有“玛雅文明为外星人的结晶”之说。其主要根据是玛雅人使用的“卓金历”,这是一种一年260天为周期的历法,但在太阳系中,却没有一个能适用这个历法的星球。有美国科学家认为,“卓金历”的使用,表明了玛雅人可能来自于地球外的行星……

外星人真的能够造访地球吗?

离太阳系较远的星系不好说,就说在宇宙中离我们最近的另一星系里的比邻星,它离地球的距离是4.3光年。这个距离是地球到月球的一亿倍,若乘“阿波罗”飞船,以每秒11公里左右的速度,至少要跑两万五千年。这个速度显然不行,从西安半坡村或宁波河姆渡的古人,跑到现在的中国人,还只跑了五分之一。

那就采用光速火箭,即每秒30万公里,“滴一答”的那一会儿,已经绕了地球七圈半,这用四年零四个月的时间可以抵达。但随后的不可能性凸现了:若这火箭只重一吨,就需要地球上一百年能源消耗的总和,才能达到光速。且在光速中,物体的质量膨胀得无限大,任何生命必然崩溃。

欧阳自远认为,外星人是否造访过地球,至今缺乏任何确凿的证据。

即使如此,人类仍不死心。外星人来不了,能让外星人知道地球人的存在也好。

1959年,美国天体物理学家菲利浦·莫里森和朱斯裴·科库尼,在英国的《自然》杂志发表文章,提出有关星际通讯的可能性。他们的根据是,既然牛顿定律、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宇宙普适的规律,那么作为磁场与电场的交替变化必然形成电磁波的著名“麦克斯维尔方程组”,也应该是宇宙间普遍的规律。

他们推测:若外星人存在,肯定是具有一定智能的高等生物,可以通过星际间的电磁波向整个银河系呼唤。发射电磁波不必投入大量的费用,而且,通过比较初级的技术就可以实现,外星人在向其他星球的生物显示自己存在的时候,也可能会采用这一手段。

从1960年开始的这项呼唤工作,是NASA此后进行的搜索外星生命计划的前身“澳兹玛计划”。到1991年止,该计划一共进行了大约五十次电磁波探查。这期间,虽然没有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号,但是在科学家们的推动下,该计划一直在持续进行,除电磁波外,还使用先进的频谱分析器和射电望远镜发出强大的脉冲信号。美国科幻影片《异种》(Species)、《独立日》(IndependenceDay)以及《火星人玩转地球》(Mars Az—tacks)中地球人确定有外星人存在的体系,模仿的都是这个计划。

顺便可以提及的是,西方大片中有相当比例是科幻作品,其共同的主旨是思考与关切人类及其生存的这颗星球的过去与未来。

在这方面,仿佛已经有了“国际名导”、“世界文豪”良好感觉,或是执意要与国际惯例接轨的中国导演、作家们却长时期里无所作为,这方面的作品几近不毛之地。几乎泛滥成灾的则是——帝王将相、痴男旷女,无厘头搞笑,还有不知哪个年代江湖社会的恩怨情仇。戏说之外,幻想的色彩还是有一些的,尤其是在武侠小说、影视里:打得云飞雾窜,河决鱼烂,上天人地,功夫可谓全球第一。

但此幻想与彼幻想,境界上的差别岂止于道里计。

1972年3月2日,美国航天局发射了“先锋十号”。这只宇宙飞船的纪录很是辉煌,它第一个穿越火星与木星间小行星带,第一个近距离探测木星,而且是第一个借木星重力向太阳系边缘飞驰的宇宙飞船。

“先锋十号”载有一个刻有镀金信息的铭板和一幅显示地球所在位置的地图。地图上除显示太阳系之侧视图,用抛物线表示飞船来自第三颗行星——地球,为人类所发射,并经由木星强大重力抛射出太阳系,还有地球人一男一女的裸体像。铭板上刻录有地球上的几十种声音,说“你好!”的六十种各国语言,还有包括中国《二泉映月》在内的二十七首各国名曲。

金牛座毕宿五是“先锋十号”航程的终点,离地球七十一万光年,至少要走三万年。其中,走出太阳系就得飞上两千多年。

1997年,NASA停止侦测“先锋十号”任务,但它仍定期保持与地球联系。

自2000年8月19日以后,“先锋十号”再未传回任何信息,可以想见它正朝着无边无涯的宇宙飞去……

真是此意绵绵无尽期,“不到长城非好汉”——

“喂,有智慧的生命吗?”

“喂,有智慧的生命吗?”

“你好!”

“你好!”

是否能说,这些无不从根本上反映了人类与生俱来的孤独感。

康德曾这样说:人生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当你躲开了城市与现代化的喧嚣,一个人踱步于乡间高原的星空下,望天上数不清的星星,十分均匀,像是用一把洒水壶洒出来的。它们在茫茫宇宙里不知疲倦地运行,彼此之间该说说话,解解乏;又俯瞰人间沧海桑田,纷红骇绿,忽虎忽狗,该有多少唏嘘……

不说,就是不说。一片永远不会给你揭示谜底的清明,整个天穹如一长篇清明的哑语。

这时,或许你会想:我们生活着的这颗星球来自哪里?它将去向哪里?

这时,我会想:面对万物总显得飞扬跋扈、总自以为是宇宙中心的人类,来自哪里,又将去向哪里?

这时,或许你、我还会想:芸芸众生里一滴水,或者说,都不过是活上三万天左右的“三叶虫”——你与我,来自哪里,又将去向哪里?

佛经上说,人要获得人身之难,恰似大海里“肓龟之遇浮木”。

张爱玲可能是中国作家里对“偶然”最有灵犀的人。她在一篇题为《爱》的文章里写到,春天的晚上一个手执桃花的女孩走过来,碰到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孩,后者轻轻地说了句:你也在这里吗?几十年后女孩变成了老妪,多少事随风而逝,这个春天的晚上却在她脑海里如刻如镌——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人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呵,你也在这里吗?”

偶然地从无限中来,最后又复归于无限……

以狂草在壁上大书一个字:梦,在熹微的晨光与如豆的烛光下幽幽地看它,并不一定导致消极与苟活于世。一位现代禅师说过:“倾宇宙全力活在眼前一瞬。”

也许正是这种刻进了骨子里、溶化在血脉中的孤独感,浇灌了一部人类的文化史,激励着千百年来的志士仁人在多艰而短暂的人生中,去挺身最险峻的风浪,去采撷最瑰丽的花朵,去加速人类获得美好生活的进程。

当“交接班”时,如车间里一位师傅拍着另一位师傅的肩说:该做的我都做了,下面的活儿就拜托你了!

也许还是这种根本上的孤独感,使当下越来越多的人们,失去了对往日大语浮辞里这也“必然”、那也“必然”的兴趣,在社会生活里渐渐张扬起“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的鲜明诉求。依我看,当今中国,所谓“以人为本”、“重视民本”,其实只是这个诉求蕴藉丰富的外延之一。

写到这里,我忽发奇想——

如果让欧阳自远这样的地质学家、天体学家改行去做政治家,地球上一定会少去一些看似指点了江山的大人物。除了面对日月山川和仰视人民,他们绝不侈谈伟大,平易、务实,视空话、套话、假话为政治生活中的最大腐败。而且,一切冤假错案都不会能拖则拖,不能拖则大事化小,留着条莫须有的“尾巴”,而是迅速、彻底的平反:

倘若让他们去经商,绝不会如周正毅、张荣坤一样巧取豪夺,挥金如土;而是两碟小菜,一根蘸了酱的黄瓜,也能吃成山珍海昧。他们财富的增值与使用,一定会像欧洲的许多城市一样经得住岁月的剥蚀,而且愈久愈处处弥散文明的酽香;

倘若由他们去从事艺术,他们写出来的曲子一定如贝多芬的《命运》、柴可夫斯基的《悲怆》、德沃夏克的《新大陆》……流泻着澎湃、深沉的哲学意识;他们拍出来的电影可能在技巧、画面上不如《英雄》、《无极》那般炫目与华丽,却能让观众在走出剧场时带走一颗对我们生活着的这颗星球强烈的感恩之心,以及对包括草木鸟兽在内的一切生命的珍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