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震撼的应该是峡谷中一座突兀而起的山峰,据说它叫“大白皇座”,平地拔起,巍然耸立,高达四百二十七米。我们看它的时候,天色已晚,其形态和颜色模糊不清。看有关材料,有人如是描述:从峡谷谷底往上,岩石色彩层次分明:底部为红色,向上逐渐变为淡红、白色。孤峰顶上,绿树葱笼,十分俏丽,仿佛一根华美的玉柱,立于五彩缤纷的峡谷之中。再加上周围的白杨、梣木和枫树的新绿,以及崖壁上的植被与地衣的嫩绿,经阳光照射,景色更加妩媚。遗憾,这次我无法欣赏到这等美色了。
坐到大巴的最后一站,一条水量相当充足的河流出现在我们面前。它不舍昼夜,向下流去,带来清凉,带走暑热。它的名字应该叫维琴河(Virgin River),科学家们说,锡安公园之所以有现在的状貌,大半是这条河的功劳--正是由于维琴河长年累月地切割,锡安峡谷的红色与黄褐色砂岩,才呈现如此奇特的景象。维琴河与深深峡谷相映成趣,也是一个着名景点。这里河面宽阔,清晰而略有浪花的河水在阳光下泛着白光,映照两旁红色岩石,谁说不是一道美丽风景?我们全家跑到岸边与它合影,以为永久纪念。
锡安景色真是美不胜收。看不完,说不尽。
然而,到此真的“叹为观止”了?难道它铁定就是犹他国家公园中的“白妞”?
我又迟疑了。不要说犹他州还有两个国家公园或因道路塌方无法前往、或因时间太紧暂不游览,就拿已经看过的公园和纪念区而言,也很难从美学角度排出一二三四。不管“黑妞”、“黄妞”、“红妞”还是“白妞”,她们都是“美妞”。因为,美,是独特的,是不能互相取代的。它们各有各的美。
而且,在犹他州的国家公园和纪念区之外,也有非常美丽的景色。当我们穿梭在各个公园、纪念区之间的路途中的时候,常常被各种美景吸引,忍不住停车拍照。
犹他就是一个大公园。
(2010年7月31-8月3日)
云遮雾罩大峡谷
这次来美国之前,常常浮现在我脑子里的自然景观就是大峡谷。那是从中国科技馆球幕立体电影得到的感受。那个片子我看了两遍。来美国后,女儿又给我买了一盘介绍大峡谷风景的DVD,深化了关于大峡谷的感性印象。
电影和DVD可以给你长镜头,使你从高处远距离俯瞰这条漫长的曲曲折折的火红色峡谷,看它深深谷底蜿蜒爬行的河水,看它蓝天下形态各异的红石造型--如砖块堆积,如浮屠耸立,如蜂窝,如蚁穴;有的孤峰直上,有的数峰并立,有的两壁之间只留一条狭缝,有的如锯齿切割天穹,有的在一面山上开天窗,有的则呈现出各种人物或动物形象……千奇百怪,难以名状。
电影和DVD也可以给你特写镜头,让你看到纹理清晰、层层叠叠的谷壁地质断面,看清它如画家描绘出来那样的细密纹路和曲线图案,也让你学着用画家的眼睛去辨析它的绚丽色彩:鲜红,赭褐,黝黑,雪白,铁灰,淡紫……
那部电影还使我看到许多惊险场面:似乎从天而降的湍急洪流,千回百转的险滩,一群将生死置之度外、拼死同激流搏斗的探险勇士;再加上球幕电影的立体效果,让你感到洪水似从头顶上灌下来、而激流中的船就要撞到你身上……给我太强烈的冲击。
但是,我知道再精彩、再逼真的电影、DVD以及其他艺术品,也代替不了你身临其境。所以这次来美国我第一想去的地方就是大峡谷。
大峡谷在科罗拉多高原“大楼梯”景观的最下一个台阶上,位于亚利桑那州境内;印第安人传说,它是在一次洪水中形成的;而洪水中,人类被上帝化为鱼鳌,始幸免;据说当地的印第安人至今仍不吃鱼鲜。而地质学家则给以科学解释:大峡谷乃是科罗拉多河的杰作。这条河全长2320公里,由于河水长期冲刷,不舍昼夜向前奔流,开山劈道,回流百转,在主流与支流上刻凿出十九条峡谷,而其中最深、最宽、最长的一条则是凯巴布高原上的这个大峡谷,被称为“峡谷之王”。大峡谷全长四百四十六公里,顶宽六至二十八公里,最深处一千八百米。这里的地貌为典型的“桌状高地”,也称“桌子山”,顶部平坦而侧面陡峭--由于水、风等的长久侵蚀,高原中比较坚硬的岩层构成河谷之间地区的保护帽,形成了平台型大山或堡垒状小山;岩石中那些脆弱的部分,经不住风吹雨打或激流冲击便消失得无踪无影,而留下来的部分,其形状往往很奇特。
大峡谷国家公园于1919年建立,现每年接待三百多万游客。
我们到大峡谷时,正赶上时续时断的大雨。听人说,这雨已经下了七八天了,不少人穿着雨衣。
这里也如锡安(Zion)公园一样,私家车禁行,如果你不想步行或自备自行车,那就只能坐公园大巴,沿谷顶崖边,随意上下观景。这里的大巴线路大概比锡安还要长,数十公里的崖边,人们可以选择最满意的景点停靠。不过,锡安是坐大巴在谷底观景,大部分时间须仰视;这里则是在谷顶观景,俯视或平视居多。
我们等车的时候,急切地想一睹身旁峡谷容颜;刚刚登上高处瞥了一眼,不料未等脚跟落定看清峡谷真面目,雾气突然袭来,眼见它把跟前景物吞噬;不一会儿,铜钱般大雨点也打在身上。心想,糟了,好不容易千里迢迢跑来,难道游览梦想就此化为泡影?暗暗叫苦。无奈,赶紧钻进大巴,一方面躲雨,一方面也随时观测天气形势,伺机而动。
老天真是肯帮忙,大巴没走几站,雨小了;又一两站,雨停了。心中暗喜。女儿女婿果断决策:不管什么站、什么景点,赶紧下车观景,就像六月里风雨天抢收熟透了的麦子,能抢一点儿赚一点儿,免得颗粒无收。
正好此刻云消雾散。站在崖边一看,啊,我又一次(前面在犹他州已经有好几次了)被眼前景象惊呆了:好大的气派!放眼望去,一条弯弯曲曲的大峡谷从你身边伸展开去,伸向天边你看不到头,伸向地下你看不见底;直到眼尽处。
看脚下峡谷两壁:直上直下,仿佛上帝之手用一把巨剑把山一劈两半。
看岩石形态:嶙峋栉篦,层层叠叠,垛在一起,纹路十分清晰。我忽然想,中国传统山水画家若画这种形象,不知该用哪种皴法:披麻皴,卷云皴,解索皴,大斧劈皴,小斧劈皴……或者只能再创造出别种皴法。
看岩石色彩:总体通红;然而细看,则红里间黄、间褐、间黑、间紫……最上层则又多是厚厚的一层白岩。我妻子正在学画,不知她对这色彩变化如何拿捏,我看她使用的颜料通常是赭石、藤黄、靛蓝、曙红、胭脂、牡丹红、花青、石绿……面对此景,她该怎样调配?
不远处,一块巨大岩体从谷壁间探出来,像巨人伸出一个胳膊肘。奇怪的是,上面居然孤零零长出一棵松树。峡谷里,说风来风,说雨来雨,日晒霜打,酷暑严寒,它仍能亭亭玉立,怪不容易的。
这时忽然又起雾气。你眼见那纱帐般的白气,从峡谷右边一点点涌过来--类似景象我在游泰山时碰到过,那时走到泰山半腰,忽然云气从山下往上升涌,扑到我们身上,把路边的松树也盖住了;过了一会儿,它又奇迹般地从山上下撤,山峰、道路、草木……复见如初。此刻,雾气是在我脚下峡谷里运行。不大工夫,远景有点儿模糊了,近处岩石有点儿模糊了,身边的松树也有点儿模糊了……峡谷似隐似现,出现了中国水墨画那样的意境;虚无缥缈,如海市蜃楼,我们进入如梦如幻的状态。我想起白居易《长恨歌》里“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的描写,我们亦成仙山中人矣,而我那整天梦想成为白雪公主的外孙女小璱玛,不就是漂亮的仙子吗。
不一会儿,小雨又下起来了。我们再次躲进大巴继续前行。雨断断续续,时下时停;最后,谢天谢地,雨完全停了,而且居然云间时时露出太阳。然而,云彩还是比较多、雾气还是比较重。
这回我们可以坦然观景了。
我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蘑菇”山包,它立在峡谷中间,十分显眼,愈到其“根”部愈细。我老担心它不胜负担。雾气从它身子中间穿过,似乎带来一股仙气。
雾气过去之后,峡谷清晰了,目光直达谷底。看,那橙红色的蠕动着的是什么?女儿、妻子一起来辨认:原来它就是科罗拉多河。太远了,我们看到的已经不是途中伴公路而行的那条比较宽阔的河了,此刻它像只橙红色的小爬虫。
白云跑过来。它不是像通常那样在人们的头顶上,而是在我的脚下,在峡谷里。它为长城般的红色谷壁装饰了一条雪白的腰带。
左边有一个红石造型,酷似一位少女,白云替她围了一条白围巾,衬托着她的红色脸庞更加妩媚。
另一处景点,红山包被白云遮住大半个身子,像一位新娘身披婚纱。它旁边还有一块非常漂亮的红石,本来妻子要拍下它清晰的倩影,但它立在白云中,只露出一角,“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也。
峡谷中几个红色小山并立,这时白云填满它们的腰间,只剩三个红帽子漂在云上。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雾气和云彩总缠在峡谷里不肯走。西部天边,一片片火烧云。景物越来越模糊。即使如此,我们也不停拍照,直到相机里的电池用光。
这天气,福耶?祸耶?然而我倒庆幸。
也许老天爷对我们特别施恩,专门安排这样一种环境让我们游览。在这种云遮雾罩的天气中观看景致,别有一番风味;若是大晴天,这样的景象还看不到呢。
虽然这次来大峡谷,我没有能够从容辨认和清晰观看人们常说的什么“阿波罗神殿”、“狄安娜神庙”、“婆罗门寺宇”,以及“天使窗”、“美德岬”、“拜将台”等景致,也没有机会步行或骑上驴子循小径深入谷底寻幽探险,或乘坐皮筏在科罗拉多河的急流险滩上亲历惊险的乐趣;但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得到的不比失去的少。况且,留下一个念想和愿景(我也学学近年从台湾传来的时髦用语),不是更有意思吗?
(2010年8月1-8月4日)
丹佛艺术博物馆
丹佛号称“海拔一英里城市”,是美国西部最繁华的大都市之一,女儿所居住和工作的怀俄明州善安市离它不到两小时车程。但是,对这座“近在咫尺”的城市我却并不熟悉。来美国六七十天,除在丹佛国际机场(据说目前它是美国面积最大的机场)下飞机去善安之外,外出游玩路过它也有五六次,却来去匆匆,数过城门而不入。
这次,我们专门来参观它的艺术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