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还是谷雨想出来的。
那天,黑夜驱赶了白昼以后,我和谷雨才从村东那座破庙里出来,之前我们下午三四点钟就到了破庙里面,谷雨事先叫我从家里拿了一张牛皮纸,来到破庙后他便轻车熟路地把我给他的那张牛皮纸剪了两块脸面大小的圆形,然后他又用浆糊把两张白纸分别糊到那两张圆形的牛皮纸的一面后,接着又用图画课上的画图蜡笔细心地在两块圆形牛皮纸粘贴有白纸那面用不同颜色的蜡笔涂画了起来。他的所作所为使我想起了前面他给大雪她妈雀鸟婶子复仇报复村长孟豹子时手工制作的鬼脸谱。难道谷雨……
我猜出了谷雨画鬼脸谱的用意。他是那样精怪的一个人,自从我给他说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秋分他妈再和镇政府的汪思饮副镇长胡来之后的那几天里,谷雨每天中午吃午饭时总会端着饭碗以串门为由去秋分家转悠一趟。他的用心是在探知秋分什么时候出门到他爸那里去,因为秋分如果在家,秋分她妈珠珠婶子就不敢在夜里出门和汪思饮去鬼混。时机总会在等待中到来。也就是我和谷雨再一次在村东破庙里画鬼脸谱的那天中午,在秋分家串门的谷雨终于在和秋分闲聊中听秋分说他下午要去县城他爸那里玩几天的消息之后,他心头窃喜,行动就在晚上。
那天晚上天公作美,眼看着村里人家逐渐灭了灯火睡去之后,我和谷雨一直躲藏在离秋分家不远的地方观察着秋分******一举一动。待照顾秋分的婆婆上床睡去之后,秋分家的门开了,是秋分他妈珠珠婶子,在一轮弯月那素淡的光辉里,我和谷雨看得清清楚楚的。
一路尾随着珠珠婶子。我和谷雨轻手轻脚地跟踪珠珠婶子到村后那片秧田边的包谷地里。依然是借着素月的淡淡的光辉,我和谷雨看到珠珠婶子走进那块包谷地的时候,有一个人走近了珠珠婶子,不用说那个人就是镇政府的汪思饮副镇长,好个风流的镇长,竟然敢和村妇肆无忌惮地干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哼,看我们一会怎么收拾你!”
我和谷雨钻进包谷地走着猫步,在微微的夏风拂动包谷叶子的窸窣声中,我们俩个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紧抱在一起喘着粗气的珠珠婶子和汪思饮。只顾着偷欢的珠珠婶子和汪思饮副镇长做梦也不会想到两个穿着一白一黑衣服、脸上还蒙着鬼脸谱的“黑白无常”要打散野鸳鸯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和谷雨拖着往日里从电视鬼片节目里学来的号叫,声气放浪而又异口同调。
“啊!鬼……”伴随着包谷地里“黑白无常”拉着长声调索命的阴森恐怖的号叫,只见包谷地里那对紧抱着的偷欢的野鸳鸯吓得尖叫起来。“快跑,快跑!”汪思饮毕竟是个男人,胆子还算大,他听到“黑白无常”的叫唤之后,立马拉着珠珠婶子仓皇地跑出了包谷地,跑到了离包谷地不远的马路上。“不——要——跑!珠——珠——,汪——思——饮……”一直隐藏在夜色下的包谷地里没有显身的“黑白无常”拖着长长的声调继续号叫着要索取他们一对狗男女的命!持续的恐怖的气氛。直到在弯月那素淡的光辉中我和谷雨看到不管不顾丢下珠珠婶子的汪思饮落荒逃远以后,我们才中断了鬼哭狼嚎一般的号叫从包谷地的另一边走出包谷地。在田坎上撕碎鬼脸谱扔掉,又脱去套在身上的家里大人那长大的白色和黑色的长衫,我和谷雨这才各自露出了学生装。那个时候,因受到惊吓瘫坐在马路上的秋分他妈珠珠婶子那在恐怖的夜色中不断“啊、鬼,别过来!啊、鬼,别过来!啊、鬼,别过来!……”的低沉的惨叫声还在不断传进我和谷雨的耳朵里,我和谷雨听着听着心就有些慌了,生怕珠珠婶子被吓破了胆吓出精神病。要是珠珠婶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和谷雨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小玩到大之间又无冤无仇的秋分呢?事不宜迟,得赶快去给珠珠婶子壮壮胆,我和谷雨相互对看了一下确认他和我身上再没有一点鬼样子之后,就立马沿着窄窄的田坎走到马路上朝惨叫不止的珠珠婶子跑去。
行动很顺利。我和谷雨当天夜里搀扶着秋分他妈回到村里,村里人都已经在黑夜的怀抱中沉沉地睡去了。仰望辽阔的夜空,那一轮弯月已经不见了,只有数得清的几颗星星在无边无际的夜空里闪烁着。
一连好几天,也就是我和谷雨合谋在包谷地里上演过一处鬼把戏之后,我都在注意家住在村前的秋分家。每天没事都要从秋分家的门前路过两三次。
“一连好几天怎么不见秋分他妈了呢?”我狐疑道。起初,我不好意思和碰面的秋分在打招呼的时候问他关于******去向。
后来,隔了些天,我还是借着从秋分家门前过路时和秋分相互打招呼的时机从秋分嘴里终于得知了******去处。秋分说他妈因为身体不舒服,也就在前几天他刚去县城他爸那里玩的次日一早他妈也就去了县城他爸那里,当时他妈只说来城里是为了看病,硬让秋分回乡村来照顾他那老得连走路都晃悠个不停的婆婆。秋分当时看着他妈有些怪异的表情,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面子上他还是答应了,当天吃过早饭就返回到了乡村。
看来秋分他妈胆子并没有被吓破,自然也就不会在精神上吓出毛病的。我把这一消息说给谷雨听过后,谷雨那悬了好几天的心才和我的心一样总算落了地踏实了。
在我的记忆中,秋分他妈从那次在包谷地里撞见“鬼”之后的第二天一早到县城她那在县财政局上班的丈夫那里之后,就一直再也没有回过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