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潮湿阴沉。充斥着腐臭发霉的气味,跟胭脂水粉的雍华香味简直是两个极端。
手忙脚乱的古寒心借着窗外的光线,才看清这是青楼女子们的更衣房。垫衣、亵裤,以及乳臭未干的各色肚兜……
再看楼下,已经围满了黑压压的士兵。
铁冰对左右校尉道:“封锁这里,另外派人去跟杜将军打个招呼,不要把刺客的消息泄露出去,今天是贝勒爷的寿诞,八方诸侯使臣还要觐见明王陛下。圣光城内出现刺客,有损我帝国天威。”
“遵命!”校尉领命而去。铁冰破开醉香楼的大门,登堂入室。
睡眼惺忪的包身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她慌手慌脚的跑下楼梯,途中险些跌倒,靠近铁冰,包身婆当即破惊为媚,谄笑道:“哎呦哟,铁督统大驾光临,老生受宠若惊。这儿都是青萍女人,无依无靠。督统有何赐教?”
铁冰四下环顾,点手示意。身后兵卒涌入楼中。
包身婆见势起意,当即拦在楼梯口,一改之前的忐忑,俐齿谴责道:“铁督头,我们虽是风月场所,可说到底,这里住的毕竟都是女人啊。你们这么做,有失公允,恐遭人非议。”
铁冰上前喝道:“刚才有一个男人混了进来,他是我们抓捕的刺客,若是让他跑了,你担待不起。”
“什么?不可能!醉香楼是圣光城内的活招牌,今儿概不接客。怎么可能有男人?怎么可能有钦犯?”
“少废话,让开!”
“督统,既如此,那老生就让闺女们都在大厅集合,有没有刺客,您一问便知。若是如此贸然闯入,岂不是败坏了醉香楼的名声?这要是陆老爷怪罪下来,老生不好交代啊。”
铁冰看着浓妆粉黛的老鸭婆,忽然想起,这醉香楼是陆尚书的产业。若是因为抓刺客,闹的满城风雨,对陆尚书的官升极为不利。
你想啊,刺客刺杀失败,躲到他的产业中,这不是明摆着把祸水往他的身上引吗?
“嗯!就照你说的做。”铁冰搬了张长凳,横在门前。四平八稳的往那一坐,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包身婆挥舞着手帕,花枝招展的喊道:“姑娘们,都下来让铁督统看看,咱们也是清白的。姑娘们,听妈妈的话,大厅集合啦。”
……
古寒心前脚刚迈出更衣室,走廊间,传出碎碎的脚步声,还有女人们的抱怨。
“糟了,他们要搜查这里。”古寒心暗自唏嘘,折回了更衣室,轻掩房门。混杂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可有人却在门前定住身形。
走廊中,有一个女子,正在怯怯的盯着房门,她之前看到门缝下面露出一角衣袍,眨眼的功夫,又不见了。
呼吸越来越轻,那名女子推开房门。她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在门外观望。古寒心认定对方起疑,不再隐忍,他闪到门口,一手捂向女子的嘴巴,一手将女子揽入房内。
女子挣扎不停,古寒心却道:“小丽?”
女子嗯嗯呜呜的点头,古寒心渐渐松手。
“官人,你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官兵抓我。”
“啊?你?你就是那个刺客?”小丽茫然无助的问道。现在,这儿的人都知道官兵是来抓刺客的。
“我说我是,你信吗?”
小丽点点头,旋即,摇头道:“我不信。”
“你快下去吧,我在这儿躲避。”
“不,不行的。我们集合之后,官兵必然会逐间搜查。”
“罢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到你的。”
小丽咬着嘴唇,慢吞吞的说道:“我……我不怕被官人牵连。”
……
都说女人墨迹,还真是。半个时辰,醉香楼的女人们才陆续集合到了一起。有的哈欠连天,有的衣裳凌乱,还有的撸起半截肚兜,轻摇花扇、凉风吹骚。
铁冰问包身婆道:“你看看人都到齐了吗?”
“一二三……咿?小丽呢?你们有谁看到过小丽?”突然发现少了个人,包身婆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严肃冰冷。
众女面面相觑,相识观望一番,都说不曾见到。
包身婆质问道:“小露,你给老娘说说,你那同乡,她跑哪去了?”
小露吱吱呜呜半晌,含糊不清的说道:“回大娘,小丽她……她……”
铁冰迫切问道:“切莫慌神,你告诉我,她的住处在哪。”
小露脆生生的答道:“回禀将军,小丽在玄字三号房。”
“给我搜!”铁冰支开包身婆,指挥士兵登上楼台。直觉告诉他,刺客必在那里躲藏。
片刻后,一名校尉带人堵在门外。
校尉拔刀,抬脚踹开房门。尚未反应过来,眼前已是暗器纵横。杯子、罐子、枕头、板凳迎面而来。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打着官腔的怒吼:“小小吏卒,竟敢坏大爷的好事。”
众兵只听不答,手持明晃晃的弯刀闯了进去。
此时,古寒心身着垫衣,醉意朦胧的瞪大牛眼,环顾众人。小丽则衣衫不整的躲在古寒心身后,颤颤巍巍,羞涩难耐。
校尉目视古寒心,双方对视一眼,校尉便为之胆寒。其实呀,不用胆寒,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点过分,毕竟,人家正在风花雪月呢,自己持刀乱入,有些莽撞。校尉低头拱手道:“我等公务在身,多有得罪,不知阁下可曾见过一位带刀的刺客?”
古寒心挺胸信步,傲然冷笑道:“刺客不曾见,杀手倒是有一个。”
校尉精神一震,“他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校尉迷迷瞪瞪的问道:“是你?”显然,他有点蒙圈。
“不错,本公子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女杀手!你们耽误了本公子的好事。我定要禀告贝勒爷拿你问罪。”
听闻贝勒爷之名,众兵静若寒蝉。
校尉忙道:“不知阁下在何处当职?”
“呔,本公子是贝勒爷的座上宾。这次前来为贝勒爷祝寿,顺道进宫述职。你若好奇,我亲自带你到贝勒爷面前解释?”
校尉当即俯首:“我等失礼,还望阁下海涵。在下告退了。”说罢,转身退出门外。
想不到,还真唬住了对方。古寒心长吁一口气,责备道:“小丽,你拽我干什么?”
“官人,我没拽你。是你的手臂在抖。”
“哦?是吗?好了,没事了。想不到你还挺有演戏的天赋。”
这话音刚落,走廊外,已是步履大动。只听包身婆气急败坏的吆喊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老娘眼皮子低下偷人。”
隐约有铁冰的声音:“什么?他当真是来为我爹祝寿的?”显然,那位校尉已经忙着寻找铁冰当靠山,一五一十的陈述了刚才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