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的叛逆似乎都在向一个地方汇聚。”凌千烁皱了皱眉,这件事早有密报,他也曾经和众位大臣商讨过,然而叛军们们一股脑的去涌向鬼王森林,沿途能截击他们的军队很少,而他们也在行军途中可以的避开屯兵之地,所以眼下只能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行进在去往鬼王森林的路上。
实际上,一开始的时候凌越还能看到叛军望风而逃,可到了后来,他不过是到达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去安抚百姓任命新官,逆贼们早就走的不知所踪,得到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的消息之后,凌越甚至想过直接急行军去抢在前头给对方迎头痛击。
不过这样的行动需要冒很大的风险,最终凌越还是决定先将各地的治安稳定下来,民生最重要,之后再去想讨伐叛逆的问题。
不只是天都,几乎大陆上的每一个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鬼王森林是个死地,高耸冲天的树木中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杀机,反正进去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有胆大之徒在森林外围走上几圈来炫耀自己的胆量,结果不久之后也会患上奇怪的病症一命呜呼,所以再没有去靠近那诡异的地方,鬼王森林的名号也就传开了。
凌越才不相信聚集在一起人数能接近二十万的叛军会大老远的跑过去只是为了死在传说之地,但同时他也想不到对方这样做的理由,要知道鬼王森林可是连强大的修行者都望而却步的地方,难道叛军有办法将其征服不成?
他在疑虑中加快速度在各地恢复秩序,同时奏报朝廷留意大陆的动向,不只是那被视为隐患的叛军,还有各路军阀并起的百战是始作俑者善水。
凌千烁既然已经决意做一个好皇帝,当然在大事上不会偷懒,他还没到沉迷酒色的年龄,专心政务也算正常。
“传旨,果成王从离州撤出,即可带兵前往绿柳与麓山王会合,受麓山王调遣,授麓山王大将军印,驻守边境以待时机,必要时可便宜行事。”凌千烁琢磨了一会,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凌琦在离州也已经有段时日了,叛贼凌柯的党羽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凌柯战败的消息还没等传来的时候,凌琦就已经大军压境,留守的离州军负隅顽抗了几下便顺水推舟的降了,这还要归功于凌柯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自顾去逃命了,主子家的人都跑了,奴才们自然也会不愿意再去卖命。
按照凌千烁的想法,凌诺和凌柯合兵一处之后,三十几万兵马可攻可守,当然最好是进攻,总不好看着善水一家独吞百战这块肥肉,至于被打发到离州去休养生息的战长虹,尽管麾下尚有数万死忠之士,但他们是外人,根本没办法把离州掌握在手中,而凌千烁也可以通过百战人进驻这件事来转移一下离州军民的注意力。
只要矛头对外就好,一家人始终是一家人。
“如果无为和唐玄能回来的话就好了。”凌千烁的脸上有了笑意,虽然经常在唐玄面前故作怯懦之色,那也只是做样子罢了,而且是要在私下里,毕竟君臣有别,当年风道人可以不给凌非面子,而凌千烁可不想自己也和老爹一个下场,无由的少了威风。
“国师和大将军一定会平安无事。”小明子轻声说道,眼观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人所说的话,或者是希望,很多时候都不会得到上天的眷顾,更何况是一个太监嘴里说出来的,宦官这种身份向来被人所看不起,或许神佛们也是这样想,所以小明子所说的话连安慰的作用都起不到。
凌千烁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的个子不高,毕竟是个少年人,但是隐约中有一种气势散发出来,那是帝王家血脉中固有的东西,姑且称其为王者霸气。
“我们都知道没有人能活着出来,从前尝试着进去的人哪一个的修为会低于无为唐玄?所以朕不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当年先祖起兵的时候虽然有国师相助,但陷阵冲杀开疆辟土靠的还是将士用命,天下大势不是几个修行者就能改变的。”
凌千烁目光灼灼,“就算没有了国师府,朕也一样可以荡平天下,百战已然不足惧,寒荒那群野人能活下去就已经是意外之喜,区区上官家”他顿了顿,然后开始笑,“这等小丑从来都成不了气候。”
小明子心中感叹,弄得两大帝国元气大伤,就连皇帝都丢了性命,然后天都死了国师,百战丢了战神殿,掀起这样的风暴如果还算成不了气候的话,那还要怎样才算本事。
如果是无为在这里,一定会以事实为依据,极力表达善水人不可小觑,而如果是唐玄的话,一个爆栗就会敲在凌千烁的头上,人小心大,明明处于劣势还如此膨胀,这样下去可不是好兆头。
然而小明子却什么都没有说,或者是不想说什么,太监,还是不要干政的好。
“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满面风尘的吴琼一口喝光杯子里的热茶,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热度一样,“你是说唐玄自己去玩命不说,还把国师也牵连了进去?”
贾平摇着手指,“首先,是小国师硬要大将军陪他去冒险,而不是大将军想去玩命,另外,直呼名字似乎不太合规矩,作为部下,你应该有起码的尊敬才对。”
回答他的是在地上摔得粉碎的茶杯,吴琼站了起来,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贾平不由得微微退了一步,他觉得如果这世上出现要吃人的疯子,大概就是吴琼现在的这种模样。
“老子按照他的命令去做那些脏事儿,若不是听信他那以国家为重的狗屁话,我又怎么会那样下作?结果他自己却把国事扔在脑后,就算是国师自己要以身犯险,他也应该拦阻才对,既然从来没有人成功过,那这样做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吴琼越说越气,“他一个武夫死了倒也算了,国师若是也回不来的话,谁能负的了这个责任?”
发脾气的人通常都不怎么讲道理,于是贾平乖乖的闭上了嘴,默默的在一旁为茶杯哀悼。而子期就不能看着吴琼如此发飙了,虽然他心中也有气,不过木已成舟,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在想办法。
子期对吴琼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出身世家,若是没遇到唐玄的话,估计这辈子也升不了积极,可惜福祸相依,在唐玄麾下虽然是官阶得到了提升,但同时却也要违背自己的原则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潜入各地军中将宣王恒王的子侄亲属或者死忠之士一网打尽。
虽然说唐玄的命令并不是全部格杀,但是军中的武将有几个愿意低眉顺眼的束手就擒,到头来被押回皇城的没有几个,国师府派去跟着吴琼办事的道士们又都没什么太深的处世经验,修为却比吴琼要高,这帮道士见到对方拔刀相向自然会选择先下手为强,可惜手下又没有轻重,不多伤人命才是怪事。
吴琼自诩出身于光明正大的武将世家,让他上阵杀敌甚至血染沙场马革裹尸都没有二话,可是像密探谍子一样去暗地里算计军中的将领,这种事让他相当的抵触,更何况这些都是唐玄的意思而不是圣旨,同袍相残让吴琼有说不出的愤怒。
他并不是不明白唐玄这样做的理由,先帝做得还是不够彻底,像宣王恒王这样在军部苦心经营多年的老狐狸,圈禁并不会有太多的效果,所以唐玄采取了非常直接而暴力的措施,把他们做掉。
不但要砍倒大树,就连那些强壮的猢狲也不能放过,所以吴琼才会带着一群道士疯狂的赶路,不遗余力的杀人。
开始的时候吴琼还会有不忍之心,对施辣手的道士们也劝诫过几句,可惜国师府的道士们虽然没有官职在身,眼睛却长得都很有高度,能对他们指手画脚的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其他人还真没有资格,很显然吴琼就属于这些没资格的人当中的一个。
于是到后来吴琼也懒得再去废话,或者说他也烦了,干脆的凭国师府的牌子闯入军帐问对方是否愿意束手就缚,这时候被这样问的武将多半会踹翻桌子拔刀过来拼命,而且大多数人还会招呼亲卫们并肩子上。
每当这时候吴琼一般都会转过身去,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地上已经都是死人,当然,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上前去杀人,老子接这差事本来就相当的郁闷不爽,你这不知死的居然还问候我的祖宗家人,砍死你也是活该。
虽然不喜欢不认可不想接受,但作为军人,吴琼还是非常圆满的完成了唐玄交待的任务,可是等他带着人一身血腥气回到回国师府的时候,却被告知自己的上司和国师一起去了必死之地捞好处。
所以多日来积压的情绪都爆发了出来,吴琼的感觉糟透了,他不知道,子期的感觉也是相当不好,被吴琼摔碎的那个茶杯可不是凡品,十二个一组的古董,没了可就再凑不齐了。
不过国师府的底蕴财气雄厚,当然不会为了一个相当值钱的杯子就翻脸,颇为肉痛的子期单手下压示意吴琼冷静下来,“凡事都有例外,小师弟接任国师是老师的意思,老师是不会错的,所以小师弟也不会让自己身陷死地,而且又有唐师弟相助,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而且你是军人,在战场上杀敌人和在军营里杀自己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子期看着一脸狰狞的吴琼,“只要是对帝国有威胁的人便统统该死,这是军部的信念,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
天都军方一直标榜的口号是军纪和荣誉,然而在私下里,他们一直向包括百姓在内的所有人灌输着这样的理念:于国有害者,尽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