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想法在他们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能赢就行,管对方是中了什么邪呢,凌飞雄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不过他依旧不敢大意,除了故作迷阵的绕了几个圈子之后,他的大部分骑兵都投入了战场,而他自己则带着一部分人重新坐镇中军,唐玄这身为统帅的不着调,那凌飞雄就只好担起这个责任,总不能领兵的人都冲上去砍人吧,必须要有一个统一调度指挥的人。
唐玄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手下没有一合之将,这种情况除了他的确武力够强以外,和紧随着他的亲卫不无关系,若没有这些人照顾左右两翼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贸然插入敌阵的大将军就算不光荣,估计也浑身是伤了。
在亲卫外围又是慕容七夜的骑兵相随,这样也缓解了亲卫们的压力,慕容七夜的手下不断有人落马,唐玄的亲卫队倒是没被做掉几个。
战场上尽是马嘶人吼,鲜血浸透着大地,如果唐玄能细心一点的话,他就会发现有寻常人看不到的气息波动着涌向自己,最后都没入小白的身体。
煞气死气都是滋养白虎的养料,这一点唐玄倒是清楚,只是他也不知道小白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心里倒是偷偷想过,如果白虎长成能显出原形的话,横扫天下岂不是像玩儿一样?但是又怕被小白窥探到自己的想法,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混战就那样进行着,直到喊杀声都弱了下来,凌柯终于下令鸣金收兵,众位将领如蒙大赦的都松了口气,他们跟着离阳王造反是想过过开国功勋的瘾,可不想因为王爷的一时意气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头上见汗的凌若岭急忙传令下去,而凌柯已经调转了马头,只不过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句话:“心慌之前,先看清我方出战的人是谁。”
他这话是对凌若岭说的,其他的将领明不明白他不管,但是这个儿子还是要调教的,他已经把凌若岭定为自己的继承人,这一点离州军中的每个人都明白,这也是为什么其他儿子包括长子都被凌柯打压闲置的原因,他不会允许有人对自己的继承人构成威胁,即便同样是亲生的儿子也不例外。
凌柯不想重蹈老爹的覆辙,当初先皇若是果断的在立凌非为继承人之后,对其他皇子不予兵权封地,那他和凌诺也没有能力搞出现在的事来,有时候想想,凌柯会觉得老爹和风道人都有点蠢,明知道皇子们对凌非不服,为何还要将他们外放封王。
这件事情他不理解,无为却知道是怎么回事。
皇城,凌非伸了伸手,半途又无力的垂下,无奈的叹了口气,小明子眼睛发红的急忙上前把茶杯给他端了过去,而凌非却摇了摇头,“喝了一辈子这种茶,如今少喝一口也没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小明子几乎落下泪来,急忙垂头退到一边。
“天意难违,老师生前难得的几次窥到天机,就包括两外反王的事情,虽然看得也并不是十分清楚,但他却知道,这件事非人力所能阻止,如果他当时蛮横的直接斩杀两位王爷,以后发生的事恐怕将更加严重。”无为轻声的说着,像是解释。
侧躺在龙椅上的凌非笑笑,“我是相信国师的,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刚才你说两位反王造反的事未必不会有变化是什么意思?”
无为垂下眼帘,“即使是老师都很难占卜到天机如何,我偶得天意就更加困难了,只不过是心中有一种感觉,这件事会向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若是要说得具体,脑中却是一片模糊。”
凌非笑出声来,“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朕临死前能宽心一点也很不错,只是以后就要拜托给国师你了,先前你老师对我说唐玄有力挽乾坤的本事我也是相信的,一个连命数都没有的人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也是理所当然。”
顿了一顿,“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呢。”凌非轻轻的说出这句话,然后闭上眼睛,好像因为疲累而安静的睡了过去。
无为有生以来第二次庄重的跪下,叩头行礼,见他这么做,忍了很久的小明子终于泣不成声,以头抢地浑身颤抖的嚎啕起来。
书案上的烛火毫无征兆的熄灭,一缕轻烟缓缓消散。
或许离体的灵魂也会是这样。
天都的皇帝凌非死了,他走的没有任何痛苦,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选择留在最喜欢呆的御书房之中,身边只有近侍小明子和国师无为相陪,就连被他定位皇位继承人的凌千烁也不在身边。
在风道人离开的时候,无为也是以大礼跪送,不过那时候他哭得满脸是泪,鼻涕也脱了老长,而今天他给凌非跪下的时候,脸上已经无悲无喜。或许是因为子期的调教是有效的,也或许是他已经明白悲伤没有任何意义。
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但是不包括伤心欲绝。
鸣鹿原,凌柯在大帐中沉默不语,今天这仗看起来打的憋屈,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不但没胜,反倒算是吃了亏,据报有近两万人的死伤,不过看起来凌柯并不觉得肉痛,就连凌若岭和帐内的其他将军也不认为有什么损失,离开战场前凌柯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然明了。
从离州出发的时候,凌柯带了二十万精兵,差不多等于把离州的家底儿都带了出来,留守的不过是各地维持治安的少量军队,而这一路上沿途各郡县有屈服于他的士兵加入,于是离州军的雪球越滚越大,在中州境的时候终于超过了三十万人。
其实凌柯并不是只要遇到行军路线上的城池就上去围住便打,也没有发现地方军队就喊一声跟老子走,他小心翼翼的避免发生战斗,那些屈从于他的人完全是出于压迫感。
能逃走的人早就逃了,凭手下的那点人马妄图拦截离阳王的大军纯属送死,那样不是忠心勇武,而是脑袋长到了屁股上。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机灵的带人就跑,骑兵倒还好说,你让那些步兵们如何用两条腿胜过奔马?
再说也有些投机分子认为这或许是个机会,虽然有掉脑袋的风险,可正是所谓的富贵险中求,舍命博一次总比一辈子当个地方官要好,总有胆大的人怀揣野心的,而如今正是他们的机会,投奔凌柯做一个开国元勋岂不妙哉。
倒不是说当官的都是软骨头,还真有一些军政长官据城而守,一副以身殉国的悲壮模样,可对于这种人凌柯连理都不理,城门关了不进就是,绕着走也没什么了不起,除非是必经之路上的顽固兵堡,否则凌柯不会轻易去杀人。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如果一路打到中州去,哪怕场场都是胜仗,损失的人也不会是小数,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清理小障碍,而是打到皇城去,趁凌非死掉的这个大好机会坐上那个宝座,而他认为自己唯一的敌人就是凌诺。
兄弟阋墙说出去很不好听,但如果是为了皇帝宝座,一切就很容易顺理成章的被人理解了,天子最大,只要到了那个位置,通常也就不会有不识趣的人乱嚼舌头了。
本来在战场上心痛如绞的凌若岭后来才明白老爹的意图,离州军有损失是事实,不过那些人都是沿途投过来的势力,有正规军队也有地方府军,甚至还有山贼土匪。
这群人战斗力怎样先且不说,对于他们的忠心程度凌柯完全不抱希望,墙头草两面倒,跟着自己无非是想捞些好处,这种人养着都嫌浪费粮食,不拿去做炮灰岂不浪费?
所以虽然己方的伤亡要大于中州军,但在心里,凌柯和他的心腹们都认为这其实是一场胜利,并且是一箭双雕的那种。
“父王。”凌若岭作为被寄予厚望的接班人,说话办事的顾忌总是要少一些,其他将领不敢打扰凌柯入定般的安静,那就只有由他出头了。“虽然今天解决掉了一些废物累赘,但是剩下的恐怕也看出些端倪来了,只怕会军心不稳,会有些风险。”
他说的风险当然是士兵们可能会哗变,换做谁也会那样,大爷来投奔你,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能这样用阴招害老子去死吧,如果一定没有好下场,还不如跟你拼一下来得痛快呢。
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凌若岭一个人,谁都不是傻子,明摆着被人当成送死的货任谁都接受不了,但是凌柯似乎并不为这一点所担心。
“你觉得他们会反?”凌柯抬起头,阴沉的目光看着凌若岭,对于亲生儿子,他的眼神中似乎也不包含着什么亲情之类的东西,这位离阳王永远是冷漠寡情的模样,而对于这一点,凌若岭和其他人早已经习惯了。
“从他们跟我们一起上路的时候起,就已经没有什么后路可走。”凌柯缓缓的说道,“他们现在是叛军,离开了我们能到哪里去?背叛了叛军的该叫做什么?总不会是忠义之师吧?所以说,他们凭什么敢反我,又怎么能反我?”
有些事拿一做百,只要背叛了一次,信任基本就会荡然无存,尤其是在军队和君王之间,这道理谁都明白,就算一时会得到宽恕,之后也会被随时找机会玩儿死,所以那些跟了离州军的人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虽然跟着凌柯可能会死,但是现在回头去抱中州的大腿已经晚了,既然如此,也只能祈祷老天凯恩,祖宗积德,只要熬得过去,不但能保住性命,日后还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既然如此,我们不是稳赢了么。”凌若岭开心的笑了起来,看到小王爷如此愉快,帐中的将领们也立刻受到感染,纷纷的高兴起来,那些不怎么高兴的也一样想办法露出欢欣的笑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