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人敬礼之前,鲁光淦一直保持着作为领导应有的矜持。看到龙若海和‘小诸葛’的反映后,他的眼睛也有点湿润。这些孩子对自己是一片真诚,为什么以前就看不到他们的好处哩?官场真的是一个大染缸呵,让自己为了乌纱帽而失去了本心。
“好、好、好,你们为我们淮东市公安局争了大光呵。”鲁光淦连忙伸出手来,用力握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个有力地拥抱。龙若海还好说一点,‘小诸葛’有点犯傻。只因为印象中的鲁支也好,鲁局也罢,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亲善过。
晚上的庆功宴,也是十分热闹。大家纷至沓来的都在敬功臣的酒,龙若海的酒量再大,也是无法招架。还是谷中天看不下去,站出来说了一句笑话打圆场。他说:“人家小夫妻好不容易团圆到一起,你们也要讲点公德心。好不好?”
这么一说,龙若海的围自然是得到解除。只是让叶婵娟的脸象搽了红胭脂一般,通红通红。
席间,鲁光淦给龙若海透了一个信息。这次全省参加培训班的就是两个人,还有一人是省城城区里一个区的分局副局长。两人出去学习之前,原有的职务都要免去。也就是说学习归来之后,省厅都是要有大用的。
对于龙若海离职后的重案大队人事安排,鲁光淦很想听一听谷中天的意见。他在酒席桌上悄悄表态说:“老谷呵,你怎么想,就怎么定。这个问题我想得开。重案这一块不能乱,必须要让最得力的干部上位才行。”
“小龙呵,重案大队的事情,你最有发言权。我把鲁局的话转给你,听听你有什么意见。”谷中天狡猾得很,掉头就把皮球踢给了龙若海。
这时的龙若海,感觉到了当初刚到刑警支队的那种融洽。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奇妙。想开以后,死结也能打得开。不然的话,只会越打越死,形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格局。
看到两个老领导充满期待的笑容,龙若海也放松了自己如履薄冰的心态,坦承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的意见既在意料之中,又有出人意料的方面。
让王大为接任大队长,完全是在情理之中。不管是从威信上说,还是从能力上讲,都是恰到好处的人选。‘小诸葛’当副大队长,年青,有文化。从培养年青干部的角度来说,当然站得住脚。从实际能力上,还有连续不断创造的实绩,都能让人服气。
龙若海说出的最后一个人选,却是让鲁光淦、谷中天楞了一下神。没有想得到,他会把戈乔华给推了出来,建议让小戈担任教导员。
小龙的理由也很简单。无论是从业务能力上来说,还是从内务管理能力上来看,戈乔华都是一个很好的人才。弱点是魄力稍许差一点,但作为助手来说,却是绝对能够胜任。
至于他与‘小诸葛’的矛盾,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完全可以调节。有王大为在,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来。
服了,真的是服了。这小子做人做事,都是出于公心,让人不能不服气。这个方案一经提出,鲁光淦是打心眼里服了自己这个部下。没有一点犹豫,当场就全盘接受了龙若海的调整方案。
接下来的日子里,被免去职务的龙若海,过上了工作以后最为清闲自在的一段时光。多了一个人过年的龙家,笑声当然是没有断得下来。除夕这一天,他的父母早早就将茶楼歇了业。给大家分发红包之后,让员工回家过年。
接下来的时间,老两口就忙着准备菜肴。儿子说了,岳父家就一个女儿。我们家多了一人过年,是高兴。她家少了一个人过年,就会感觉到是冷落。与其那样,不如两家合在一起过个年。人多热气大,也能热闹一点。还有谷中天呵,儿子、儿媳在美国,不如将老领导两口子也请过来。
对儿子的想法,龙家老夫妇当然支持。地点就放在茶楼,地方大得很,想放几桌都行。菜肴也简单,已经请厨房间的大师傅准备妥当,只要加热就行。
在家休息了几天,龙若海也算是恢复了原气。到了除夕这天下午,他和叶婵娟早早的就去了岳父家,将‘老夫子’爷爷和岳父、岳母接了过来。对于女婿这么善解人意,几个老人当然是很满意。
几个老人到了茶楼一看,不单有亲家两口子,还有谷中天和‘小诸葛’两家人。谷中天也算是在政界小有名声,特别是他那个酒席桌子上让战友入狱的故事,更是让人感觉敬佩。‘小诸葛’的爸爸,在淮东教育界也是很有名望的人。几个老人家凑到了一处,当然很容易谈得来。
看到‘小诸葛’得意的笑容,龙若海就有点苦笑地直抓头皮。这小子听说了自己过除夕的打算之后,说什么也要赖着参加进来。理由就是和爹妈一起过年,喝酒都喝不出劲头。
本来还以为只是说笑,诸葛校长肯定不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没有想到他家老爷子一听之后,竟然很高兴,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凑个热闹。不但一家三口准时到达,还带来了两瓶不知珍藏多长时间的‘五粮液’。
就这样,四户人家一共是十二个人,将一张大圆桌子坐得满满的。席间当然是欢声笑语,喜气洋洋。谈到龙若海春节过后,就要到京城参加培训的事,大家当然都是赞叹不已。
‘老夫子’爷爷抚摸着自己的洁白长须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古人的话,诚不我欺。小龙呵,你要敬敬谷支的酒。领导对你好哇。没有他们的培养,就没有你的今天。给我记住,永远不要忘记别人对你的恩惠。”
龙若海和叶婵娟这小两口方敬罢谷中天夫妇的酒,诸葛校长也站了起来。先是正经八百地敬了谷中天的酒,然后又将‘小诸葛’喊着一起敬龙若海的酒,慌得他只好赶快站了起来。
“小龙呵,我在家中托个大。喊你一声小龙,把你当家中的晚辈看。我们全家都在感谢你哦。小飞这孩子,就是一个长不大的性格。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不动头脑。从小到大,不知捅了多少娄子。我们老两口也在愁呵。自己没有什么本领,也帮不到他。
自从你来了之后,这孩子才算是变了样。做事也有了头脑,工作也出了成绩。本来我们都挺高兴的,没想到他又给你找了许多麻烦。多亏你是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什么事情都把他带在后边,指点他做事做人,帮他建功立业。”
诸葛校长说得很动感情,‘小诸葛’也有点红了红眼睛。只是嘴上还很硬,他拉了诸葛校长一把,说道:“爸爸,你说什么哩!龙大是我的大哥,有什么谢不谢的呢?”
“是呵,是呵。我们是弟兄,不要分彼此的。再说,‘小诸葛’过去有点不懂事,也不完全是他的责任。不是有句话嘛,说是屁股决定脑袋。他身上有多大的担子,决定了他考虑什么样的问题。应该是过去给他压的担子不够,才会这样的。”龙若海连忙接上了‘小诸葛’的话。
“小龙这话说得有理。过去我也总觉得‘小诸葛’只知道玩,不懂得上紧做活计。看到他和小龙在一起办案件,才知道了这个道理。是给他压的担子太轻了,哈哈,小龙真行。不但自己能办案,还能帮我培养干部。”谷中天也接上了话。他对‘小诸葛’的变化,看得很清楚。没有小龙的锤炼、压担子,这小子肯定还会和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看到大家都在夸奖自己的龙哥,叶婵娟感觉特别的幸福。两只秀美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缝。
这个春节,对于龙若海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有道是无官一身轻。他现在不但是无官,连一点工作任务也没有。他的任务,除了例行公事的拜年以外,就是和几个弟兄们一起打牌、喝酒,聊天、嬉戏。
还好有个‘三江茶楼’做大本营,想吃就吃,想玩就玩。用许文杰的话说:大哥开了个茶楼,做兄弟的当然是吃喝不愁。他这么说,也这么做。而且总是一吃嘴一抹,从来不讲‘埋单’的话。
对他这种做法,龙家老夫妻俩从来不加多言。儿子的朋友,能这样做,肯定有这样的交情。还是曹阿姨看不下去,担心长久这样下去,会把生意给糟蹋掉,悄悄给龙若海做了一个提醒。
对曹阿姨的小心,龙若海还是很感谢的。现在 ‘三江茶楼’ 的效益如何,不但与龙家人有关,也与每个员工有关。象曹阿姨这样的中层管理人员,更是休戚相关。
对许文杰的做法,龙若海也不以为意。就凭当初房款上减掉的六万元,足够这位大少在自己的茶楼吃喝玩乐上几年。再说,自己这位兄弟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这点儿钱,他是不会放在眼中的。时间不长,曹阿姨就发现了奥妙。
许文杰虽然不‘埋单’,每次的账却总是要记的。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帮着全部结光。有时没有余账可积,干脆就打上一笔钱放在这儿,留作慢慢消费。到了过年的时光,账上还有一笔不小的余款。
曹阿姨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许大少不是来吃大户,反而是一个大主顾。对于这些看法,龙若海总是笑而不语。大家相处得好,别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放在心中就行,不必总是挂在嘴上。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传统意义上的元宵节。照理说,大家都应该要回家团圆,吃上一餐元宵才是。‘三江茶楼’的生意当然也清淡了不少,本地的大部分员工也让龙经理给放了假。
三楼包厢中却依然是热闹得很。龙若海和他的朋友们都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不为其他,只因为明天龙若海就要去京城,参加地、市公安局长培训班去了。大家凑到一起来,既是欢度元宵,也是为他送行。
“大哥,有个问题我没有搞得懂。当初为什么要起名叫‘三江茶楼’,难道就不能叫‘四海茶楼’呵?”无论什么时候,许文杰都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哈哈——许公子,你真的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自己有了答案,还要找龙大哥要答案。”刘强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看到许文杰盲然的样子,龙若海知道他是真的不知,而不是在逗笑,也就没有跟着调侃。任何玩笑都要适可而止,再过的话,许大少就要恼羞成怒了。
他两眼带着笑意的说道:“文杰,你听说过这么一副对联吗?过去做生意的人,总是要贴在大门口的。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这个名字就是取的财源茂盛的意思。你已经说到了四海,刘强当然认为你是在玩幽默。哈哈。”
这么一说,许文杰豁然开朗。接着就大言不惭地说道:“是呗,还是龙大哥知我。这点小知识,哪儿能难得倒我。大哥,今天晚上况县长会来吗?再不来的话,我见面就喊况县长,臊他的皮。”
“很难说的。毕竟是一县之长,有很多事情,他自己也做不了主的。不说他了,我们先打一会牌,然后你再帮我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