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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次交锋(2)

“公子方才一掌劈碎屋内红柱,功力深厚,绝非一无名小辈可以为之的!”夜无烟挑眉道。

一头墨发在脑后松松束起,斜斜插着一支白玉簪,狭长凤目眼角斜飞,唇角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此时的他,不似回城时的战袍加身,也不似夜宴上的盛装宫服。此时的他,只是随意的一件衣衫,看上去依旧风采卓然。

瑟瑟黛眉一挑,故作惊异地问道:“不想在下方才在屋内粗俗的一面,也被公子打听到了,真是惭愧!”

“在下很仰慕公子的武功,很想和公子交个朋友!”夜无烟悠然道。他的眸光从瑟瑟玉脸上掠过,看到瑟瑟满脸的唇痕,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交朋友,怕是在下高攀公子了。”瑟瑟淡笑道。

“公子客气了,本公子敬你一杯!”夜无烟话音未落,手指向面前的杯子轻轻一弹。

瑟瑟但见眼前寒光一闪,通透的琉璃盏带着绯红色美酒直直向她袭来。

瑟瑟不想夜无烟出手如此迅捷,两人距离本近,这酒杯来势极快。瑟瑟不禁微微变色,她自知自己武艺精在轻功和暗器,定是不如夜无烟的内力。此番若是硬接,纵然接住了,也势必会洒一身残酒,她可不想如此狼狈。

心思忽转,已是有了计较,她伸袖在酒杯上轻轻一拂,笑吟吟道:“公子客气了,可惜的是,在下从不饮酒,不如转让给在下这位小厮吧。”

那琉璃盏在瑟瑟一拂之下,转换了方向朝南星而去,速度比之先前慢多了。方才瑟瑟已经暗中化解了那杯中所携的大半内劲。

南星不白机灵,以样学样,伸出手指,在来势已慢的琉璃盏上轻轻一弹,“谢公子盛情,不过小的今日有些不适,美酒在前,却是不能喝,可惜可惜!”

他连叫可惜,借着一弹之机,借机化解酒杯上的内力。

那酒杯中的内力在瑟瑟和南星两人手中接连化解,已大不如之前凌厉,到了北斗面前时,北斗伸手在来势已慢的杯底轻轻一托,暗中使力,酒杯中所余内力已然化解得荡然无存。

北斗轻轻巧巧地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道:“谢公子好意!”

夜无烟眼见得瑟瑟如此取巧,一杯酒,竟被他和手下联手化解,很是佩服瑟瑟的应变灵活。

“在下谢公子好意,回赠一碟桃酥!”瑟瑟低眸瞧见圆桌上一碟子桃酥,笑吟吟说道。她伸袖轻卷,将碟子掩住。手底却丝毫不闲着,玉指夹起桃酥,一个接一个飞执而出。

她言笑晏晏,出手却狠辣无情,自然是为了今日在香渺山上他对她的无情出一口气。她出手速度奇快,角度极其刁钻,每一块桃酥都向夜无烟身上大穴飞去。

她“暗器千千”的名头可不是白得的,若要比暗器,她倒是真的不怕。

夜无烟见一碟子桃酥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朝他袭来,心中一凛。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还击,起身躲闪,倒也能躲开,但是未免有些狼狈。只得伸袖一甩,迎了上去。

“暗器千千,阁下莫不是名满京师的纤纤公子?”夜无烟双手左右开弓,用袖子将那些桃酥尽数笼住,悉数倒在圆桌上。桃酥在两人之间一来一往,已被真气荡为碎末。再看夜无烟纯白的袖子,已经沾染了一片片油迹。

瑟瑟倒没想到远在边关的夜无烟也听过她纤纤公子的名头,微微笑了笑,挑眉道:“不错!”

夜无烟冷冷拂了拂袖子,所幸桃酥非利器,若是换成其他暗器,他这般躲法,势必会受伤。刚思及此,便觉得右手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右手指尖上隐有寒芒闪耀。

夜无烟脸色一寒,厉声道:“原来你在桃酥里嵌了银针?”这桃酥明明是早就摆在桌上的,他是何时将银针嵌入的,莫非就是执起桃酥的瞬间?速度如此迅捷,看来眼前之人是精于暗器之道的。

“是又怎样,是你太大意了!”灯光流转下,瑟瑟淡笑道。她自知这个男人不好对付,是以,在拈起桃酥的瞬间,便向里嵌入了银针。她知夜无烟今夜势要擒她,她若想安然离去,必须有要挟他的条件。

夜无烟身后的金总管见状,正要出手,却被夜无烟伸手挡住。他倒也不恼,挑眉笑道:“你以为如此便能制住本王吗?”夜无烟直接挑明了身份。

双方不用再躲躲闪闪,瑟瑟浅笑盈盈地说道:“这银针上浸有剧毒,璿王不会没有发现吧。三个时辰后,毒便会发作。若是你放过我们,解药我自会派人奉上。”其实那银针上并没有毒药,瑟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不会用毒。此刻,瑟瑟只是在赌,她赌夜无烟不敢运功。

“主子。”一侧的金总管闻言,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夜无烟冷笑道:“本王怎么没听说过,纤纤公子也精于用毒?”这话是明显怀疑银针是否有毒。

“虽然不善于用毒,但是,也会视对象偶尔用之,像璿王这样的大人物,小小的银针怎能伤得了你,当然要用毒了。璿王若不信,不妨运功试试?只是一运功,毒就无解了。”瑟瑟哀叹着说道。

夜无烟负手立于瑟瑟身前,深幽如墨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瑟瑟。

瑟瑟在他冷冽的眸光注视下,隐隐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意将自己笼罩,压得她心中极不舒服。眼前这个男人,再不是方才的云淡风轻,整个人似乎已经化成了一把冰冷的利剑,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命。

瑟瑟仰着头,保持着唇边那抹淡淡的笑,但是,内心深处却早已笑不出来。不过,她也明白,此时自己不能露出一丝胆怯之意,否则,一旦被他识破,事情必会不可收拾。

僵持了好久,瑟瑟终于听见夜无烟冷冷的声音淡淡传来,“好,我放你们走!”

周遭杀意顿散,瑟瑟心中一松,隐隐感到额头冒出了细汗,这个男人,倒真是令人难以招架。

“多谢,待我们安全后,我自会派人将解药送到这里来!”江瑟瑟带领北斗南星和风暖向门外退去。

夜无烟双眉紧锁,目光如炬般盯着他们,忽而开口道:“你记住,本王生平最恨人挟持,而你们已然挟持了本王两次,下一次,本王不会再放过你们。”上一次是风暖挟持了伊盈香,这次是瑟瑟给他下了毒。这两件事,大约是他回京后,最令他愤怒的事情了吧。

胭脂楼门外的埋伏已然撤去,瑟瑟在大门口拦了一辆马车,直向京城外驰去。

风暖酒意还不曾醒,靠在榻上睡得正香,喷出的气息里,酒意浓烈。

瑟瑟心中有气,大伙儿为了他,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他倒是睡得挺香。伸掌抵在风暖后背,运功将他体内酒意逼了出来。

不一会儿,风暖悠悠醒转,睁眼看到瑟瑟唇痕满面的脸,一时有些怔忡。

“你,你是谁?”风暖指着瑟瑟冷声问道。

瑟瑟从鼻孔里冷哼道:“风暖,你还以为在你的温柔乡么?”

风暖瞪大了眼睛,才知眼前这个满脸吻痕的人竟是瑟瑟。见他提及温柔乡,忽想起之前一切,双颊不禁微红。

“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真的轻薄江小姐,为何要到青楼买醉?”瑟瑟绷着脸,低幽的声音里寒意弥漫。

“公子,暖对不起你!”风暖抿嘴,却是再不出声。

“为何不说话!”瑟瑟冷声再问。

“公子,暖此刻心里很乱,日后必会向你说明一切!”

“你恢复记忆了?”瑟瑟淡淡问道。风暖今日行为,太过怪异,所以她猜,他是恢复了记忆。

“是!”风暖轻声道。

瑟瑟见他平日原本幽深犀利的黑眸此时一片黯淡,知他昔日的记忆必定很不愉快。莫非他和夜无烟有深仇大恨,所以当时才会那样对待作为夜无烟侧妃的她?若果真如此,真是侥幸。方才在胭脂楼,风暖一直醉醺醺地垂着头,没被夜无烟看到真容。不然,今日他们肯定逃不出来。

马车不一会儿便出了京城,到了郊外。

前方是一片黑压压的密林,瑟瑟叫车夫停车,四人下了车,给了车夫一把碎银,将车夫遣了回去。

瑟瑟回首望着紧随其后的金总管道:“这是解药,金总管接好。”

素手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向着金总管的方向投去。

金总管唯恐囊中再有暗器,没敢伸手接,刀鞘一伸,将锦囊挑住,跌落在宽袍之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囊,却只见里面只有一张纸,用画眉的黛青写着四个字:银针无毒。

金总管微微一愣,待他抬头,前方四道人影早已隐没在密林之中。

密林完全被黑暗笼罩,月色挣扎着从枝叶的缝隙间挥洒而下。四人在林中缓步走着,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奇怪,金总管似乎并未带人追来,瑟瑟这才松了一口气,和风暖一道,将北斗和南星送到了安全之地。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到了亥正时分,眼前一片月华朦胧。

瑟瑟不觉望向眼前那道瘦高身影,酒意一醒,此时的风暖,已恢复了一贯的冷然和淡定。她真难以想象,那个在香渺山上挟持她的那个人和眼前之人竟是同一人。

风暖似乎感应到了瑟瑟的注视,回首望了她一眼,忽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到了瑟瑟面前。

瑟瑟有些愕然,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还遍布着唇痕,顿时失笑,不晓得风暖是如何看她的,不会真将她当成了好色之徒吧。

她抬头望着他,月色透过疏枝碧叶打下重重阴影,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净了面上的胭脂唇痕,露出一张清水芙蓉般的容颜。

她将污了的帕子扔还给风暖,调笑道:“抱歉,弄脏了。”

风暖不以为然地收起来,却忽然从贴身的衣襟里又掏出一件物事再次递了过来。

淡淡月色下,瑟瑟隐隐看出那是像布一样薄薄的东西,接到手中,才看清是一副面具。

“这是面具?暖,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一个面具呢?”瑟瑟惊异地问道,欣喜地摸着手中软软滑滑的面具。

很早以前她就想要一个面具,因为装扮成男子总不能像女子一样戴面纱吧。可是,据说这玩意儿制作起来很麻烦,所以极其珍贵,市面上买不到。不知风暖从哪里得来的。

瑟瑟欣喜地将面具戴在脸上,寻到一处溪流,临水照影。映着格外皎洁的月光,但见静静的溪流中,映出一张陌生的容颜,很普通的面貌,略带一丝英气。但,面具终究是面具,表情很是僵硬,若是明眼人,还是会一眼看出她是戴着面具的。不过,瑟瑟已经很满意了。

“暖!真没想到,你能找到这样的宝贝儿。”瑟瑟一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微笑着说道。望着风暖双眉间的郁结,瑟瑟知道,风暖虽然没有戴面具,但是她却一直没有看到真实的他。

她站起身来,在山崖之上,眺望绯城。

此刻的绯城正在沉睡之中,黑暗之中,偶尔闪过几点灯火,好似从天上跌落人间的星辰。护城河犹如一道华丽的玉带,倒映着两岸的屋舍人家。很少从这样的角度俯瞰绯城,瑟瑟心中涌起一丝别样的感觉,这样美丽的都城,或许,几日后,她便要离开这里了。

“暖,我们一起去游荡江湖,可好?一起去观苍山雾海,一起去塞外踏雪,一起去沧海泛舟,怎样?”瑟瑟回身问道。她想好了,璿王退掉了他们的亲事后,她要出去见识一番。如若有风暖在身边,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她都不怕了。

不想风暖听到瑟瑟的话,极是诧异,似乎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你不是要娶江家小姐吗?怎的还有工夫到江湖去闯荡?”风暖沉声问道。

“娶是自然要娶的,但是不急,反正她现在贞洁已毁,璿王不会要她,别人也不会要她的。我到江湖上历练一番,再回来娶她也不迟!”瑟瑟似笑非笑地说道。

原以为风暖会欣然同意她的建议,不想他皱了皱眉,良久开口道:“公子,风暖怕是不能陪你去了!不如,让北斗和南星陪你去吧!”

“为什么?你还有别的事情吗?”瑟瑟清声问道。其实她心里早就猜到,恢复记忆的风暖,他是不会跟她走的。在那段失去记忆的日子里,她或许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如今,她再也不是了。

这是她认识风暖后,他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瑟瑟很好奇,风暖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只是他不愿意说,她也没有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如同她,她是江府小姐的事,也是她不愿意说的。

“好,可是,暖,你答应我,日后不再喝酒。你可知,今晚何其凶险,我们都差点儿落到璿王手中。”瑟瑟真心地说道。

“好,我听公子的!”风暖沉默了一瞬,又沉声道,“公子,日后我不能跟随你了,你的救命之恩,只能来日再报了。”

风暖说这话时声音里满是歉疚,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瑟瑟望着他高大俊挺的身影渐渐没入幽深的林子里,一时间心头满是怅然。她感觉到风暖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她日后要见他,怕是不易了。也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只是,她心头还是涌上来一阵淡淡的失落。眼见得月影西斜,瑟瑟施展轻功,直接向香渺山寒梅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