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跃望着瑟瑟清眸中的决绝,心中一紧,不知怎么就被她的目光看得自惭形秽。虽然他没见过骆龙王,但是,这个女子,绝对不会比骆龙王当年要差。不知为何,他觉得,她绝不会败。
他点了点头,道:“好,要小心!”这一瞬间,他已被瑟瑟的胆识深深折服。
大木桩被重重地钉在地面上,有海盗过来,用铁链将瑟瑟的双脚、腰部、双手都紧紧地捆在了木桩上。青梅、紫迷、莫寻欢、雅子,还有马跃,都被众海盗屏退到十丈开外。
岛上,千余名海盗,却是静谧得好似没有一个人,耳边只闻呼呼的风声。
没有人注意到,一袭紫影从对面高山上悄然飘下,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跃下高山,直奔这边而来,悄无声息地隐入到海盗群中。而那些海盗,注意力都集中在瑟瑟身上,竟是无人察觉。
宁放眯眼,退到十丈开外。有海盗将一张大弓拿了过来。他搭箭在弓,眯眼瞄准前方的一袭青影。青衫在风里飘荡,黑发在风里翩舞,她脸上没有一丝惧意,也没有一丝悔意,更没有慌乱。那个女子镇定得令人心惊。他甚至还能看到,她唇边绝美的笑意,在阳光下,好似玲珑剔透的花,灿烂绽放着。
宁放闭了闭眼,不得不说,这个女子,他是钦佩的,然而,她却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她要夺的是他的位子,而他,不是吝啬这个位子。而是因为,他不能背叛西门楼。
再次睁开眼,宁放眸中闪过一丝残忍。他拉弓,弓如满月。他松弦,箭如流星。他瞄准了瑟瑟的左胸,翎箭带着呼哨之声,风驰电掣般向瑟瑟飞去。众海盗的视线都追随着那支箭,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死亡之箭。
然而,他们错了。就在那支箭快要射到瑟瑟身上时,她忽然一侧身,柔软的纤腰向旁边折下,躲过了这一支死亡之箭。那支箭,带着犀利的风声,射到了她身后的木桩上。
她躲过了这一箭,凭着女子柔韧的身姿,躲过了第一箭。可是第二支箭呢?
宁放再次拉弓,第二支箭,带着破空之声,向着瑟瑟的腹部射去。如若说第一支箭,还有躲避的可能,而这一支箭,却是绝无可能躲过了。因为,她的腿、腹还有手都被紧紧缚住了。不能动,不能闪,更不可能用手去挡,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一箭?
瑟瑟却是淡淡地笑了笑,被困在木桩上的手,忽然握住了缠在腰间的新月弯刀。新月弯刀是软兵刃,不用时,就是当成腰带缚在腰上的。此时,她的手虽然被困,不能拔刀去挡,但是,却还是可以握住刀柄的。
瑟瑟握住刀柄,一股内力灌入,软刀忽然变直,又被瑟瑟微微一挪,恰恰挡在了腹部。
第二支箭带着迅猛的冲力,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箭被弯刀隔开,掉落在地面上。虽然躲过了,但是腹部被强大的力道冲击,她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沾染在青衫上。
有胆小的人,早已闭上了眼睛,待听到不是利箭刺入血肉中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眼前,那个青衫女子依旧笑靥如花。
那一瞬,他们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清绝艳丽的笑容?宁放瞪大了眼睛,望着瑟瑟,唇边勾起一抹惊诧的冷笑。他没想到她腰间缚有一把软兵刃,这应当说是她的运气好吧。
第三支箭,看看她还有没有那样的运气。
“这第三支箭,你若是还能躲过,这水龙岛便由你做主。”他冷冷说道。
搭箭,拉弓。箭带着呼啸之声,向着高空射去。在最高点停滞,又直直坠落而下,向着瑟瑟头顶射去。
这支箭,更快,更狠,力道也更大。
从头顶射下,或许头可以躲开,或许弯腰胸可以避开,但是腰腹却是万万躲不开的。因为腿和腰都紧紧地困在木桩上了。
就在此时,有好几道人影朝着瑟瑟冲去。
红衣翩然的,是莫寻欢。绿衣飘飘的,是紫迷。还有一袭紫影,比这两个人都快,是从海盗群里跃出来的。
紫影速度奇快,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冲了过来。但是,这几个人冲到这里,却都停下了脚步。
因为瑟瑟,根本就不用他们帮忙。
听着头顶上风驰电掣的呼啸声,瑟瑟眉头微拧,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倔犟。
起初,她也不知如何躲过这一支必杀之箭。直到她肩头上传来刺痛,她才发觉,身后的木桩上还钉着一支箭,就是方才她开始躲过的第一支箭。
瑟瑟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她猝然侧身,扭头,低首,用牙咬住了箭尾,用力一拔,便将那第一支箭从木桩上拔了下来。
头顶上,是长箭破空的呼啸声。艳丽的红唇上,是同样一支箭。
箭光映着她清澈的眸光,分外夺目。
她侧耳倾听着,忽然黛眉一凝,一甩头,口中长箭甩出,带着尖啸声,和那支破空而下的箭撞在一起。
这第三支箭,讲究的便是精准,不能有一丝偏差。而两支箭这么一撞,那箭便被弹得偏了方向,擦着瑟瑟肩头,呼啸着钉到了她身侧的泥土里。
瑟瑟静静站立在那里,唇角有一抹血色浸出,沾染在白皙的脸上,那抹血色为她平添了一种别样的风采,好似青莲经雨,秋菊经霜。
这一瞬,无数人的心弦,被她所拨动。
就连宁放,都有些呆呆地看着她,几乎不相信,方才那一箭,已经被她躲过了。而且躲得这样巧,这样妙。他不得不佩服于这女子的镇定、胆识,还有机敏。
若是别的人,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怕早就吓得瘫在那里了,哪里还可能去想如何躲这一箭。
紫衣人在众人惊愣之中,悄无声息地退去。
山崖上,明春水拿着“千里目”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另一只手,早已紧紧握成拳,拳头里,满是湿淋淋的汗。
“好啊!”众海盗中不知是谁,发出来一声赞叹,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马跃最先反应过来,快步奔到瑟瑟面前,将她身上的铁链子解开。他一直冲着瑟瑟竖着大拇指。这一刻,他是真的服了她了。
“宁放,我记得,若是过了此关,便可以同样向射箭之人连射三箭,是不是?若是你不敢,便要臣服在她的脚下。对不对?”马跃大笑着问道。
宁放低首道:“不错!”
“那你是选择臣服呢,还是选择同样受这三箭?”马跃再次问道。
宁放傲然地仰头,道:“我选择受这三箭。”纵然是对这女子佩服得紧,他还是不能背叛西门楼。
“好!”马跃高声喝道。将三支箭和一把铁胎大弓递到瑟瑟手中。
宁放快步走到木桩前,命令海盗将他捆缚到木桩上。铁链很快缠好了,宁放被捆缚在那里,一脸视死如归地望着瑟瑟。他知道,他不一定能躲过三箭,但他也是响当当的汉子,绝不能失言。
岛上,顿时一片沉重的呼吸声,众海盗怔怔地望着手拿弓箭的瑟瑟。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啪啪声轻响,是铁弓扔在地上的声音,是箭被折断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瑟瑟会放弃这个可以诛杀宁放的机会。她亲自走到宁放面前,微笑着为宁放松绑。
“宁大首领也是一条汉子,我无意杀你,我只是想请问你,你们海盗现在的生活,真是你们想要的生活吗?烧杀掠夺,奸淫掳掠,你们心中会好过吗?”瑟瑟轻声问道,声音不大,却使了内力,令岛上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海盗闻言,有的人垂下了头。这种日子,确实不是他们要过的。整天活在烧杀掠夺中,他们的良心也并不好过。他们只是要生存,并不想滥杀人命。
瑟瑟对着一个年纪稍大的海盗问道:“这位大叔,你的年岁也不小了,你可还记得,当年骆龙王在时,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那中年海盗道:“当年随着骆龙王,叱咤海上,为来往商船护航,收取护航费,日子过得清苦些,但是心里是快活的。并不似现在这样,每每都从噩梦中惊醒,不知那些枉死的人何时会回来讨债。”
中年海盗的声音里不无追忆。一些年轻的海盗也忍不住低下了头,他们并非没有人性,哪一个没有从噩梦中惊醒过?
“你们若是真的悔改,就莫要随了西门楼做恶事。我今日在这里放话,若是愿意随了西门楼的,现下自可离去,若是愿意听从我一个小女子号令的,就留下来。”瑟瑟淡淡说道。
一时间,海盗们面面相觑,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留下来。他们彻底折服于瑟瑟的风采和气度,况且,那样的日子确实他们也过腻了,过怕了。只是迫于西门楼的淫威,才不敢反抗。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选择了离去。
瑟瑟也不反对,只是微笑着道:“你们自可驾船离去,我不会为难你们,但是,下次相见,便别怪我手下无情。”
那些西门楼的忠实下属驾船就要离去,马跃担忧地说道:“不能放他们走,他们会去为西门楼报信的。”
瑟瑟淡淡笑道:“你以为这里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那里吗?”恐怕早已经有人将消息传走了。不过,瑟瑟也不怕西门楼知道。因为她已经准备好,要和他一战了。
“宁大首领,你愿意留下来吗?”瑟瑟抬眸问依旧站在那里的宁放。
宁放肃穆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其实他何尝不想留下来,只是,他要背上背叛的名声。
瑟瑟笑了笑,这人真是愚忠啊!
瑟瑟看时机已到,从脖颈上摘下金令牌,映着日光一亮,道:“宁大首领,你可识得此物?”
宁放双眸一亮,道:“这是骆龙王的信物,难道,你是骆龙王的女儿?”他上下打量着瑟瑟。
一个中年海盗望着金令牌呼道:“是骆龙王的金令牌啊!”
“不错,我就是骆龙王的女儿——江瑟瑟。”瑟瑟低声说道。
“果然是有骆龙王当年的风采啊。”
“骆龙王后继有人了啊!”
一些老海盗不无感慨地说道。
“我们愿意服从江姑娘的统领。”宁放终于臣服在瑟瑟脚下,众海盗在宁放的带领下,齐齐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