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闲话（二）
开始吃饭时，两人都默默地吃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
柳寒锋实在不想这么别扭地吃完这顿饭，于是挑起了话头。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他说道。
“我叫巧娘。”她似乎不像之间那么拘束了，明快地说。
“姓巧吗？”
“不是啊，我没有姓，因为很小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我被师傅捡回家养大的，师傅见我身手灵巧就给我取名巧娘了。”巧娘说这话时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没有因为说道父母去世就伤感什么的。
身手灵巧就叫巧娘啊，那为什么不叫灵儿呢？柳寒锋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可不敢这么问，只是问了句：“那你师傅呢？”
“师傅他一直有病在身，几年前就去世了。”
真是个可怜人，没爹没娘，师傅也不在了。柳寒锋有些同情眼前这个女子，这时他全然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呢，叫什么名字？”巧娘问道。这时柳寒锋注意到她对自己的称谓从之前的“少侠”变成了“你”，这代表着关系的加深，这点柳寒锋还是懂的，心里也舒畅不少。
“我姓柳，名寒锋。今年十九岁，家住青州城外的一座山上，平时练练武，最喜欢吃的是糖。”正说着，对面的巧娘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怎么了？”柳寒锋窘迫地问。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没，没什么，就是，你怎么说这么多啊，跟我要查你底细一样。”巧娘捂着嘴笑道，“要是坐在你对面的是仇家，你不是要栽了？”
“这样啊……”柳寒锋挠挠头，有些尴尬。心中又骂那个老爹几句，都怪他跟自己说什么与别人交往要坦诚，这有这样对方才能跟你交心。自己明明坦诚了，却招来别人的笑话。
“你以前也这样跟别人说过吗？”巧娘也止住了笑，问道。
“这倒没有，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
“对啊，以前我跟我爹住在山上，后来爹走了，我意外受了伤被姑姑接到她那里住了三年，如今才从姑姑那里逃出来，虽然也认识了几个人，但是像这样介绍自己的还是第一次。”
这人听起来怎么像个守着闺房的千金小姐，倒是够封闭的，不过也确实傻了几分。巧娘心里暗自想到。
“那你以后可别这么说了。”
“哦。”
柳寒锋应了一声，然后埋头吃饭，又是一阵沉默。
“你是不是……”
“什么？”柳寒锋听到对面传来怯怯的声音。
“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没有人会喜欢……贼的吧？”她低下头，筷子划拉着碗里饭菜，小声说着，准确的说是嘀咕着，最后那个贼字几乎没发出声音。
柳寒锋一怔，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确不怎么讨厌她：“话是这么说，但是看见你坐在这里，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呀。”
“嗯？为什么？我之前可是偷了你的东西诶，而且还让你跟那两个人打了一架，而且差点就……”
“好啦好啦，赶紧吃饭吧，呐，多吃点，赶紧养好伤比什么都强。”柳寒锋打断了她的话，并向她的碗里夹了几块肉。他可不是个善于安慰别人的人，再让她说下去一定又会没话说。
“谢谢。”她先是愣了片刻，转而又笑了笑，小声说了声谢谢。
“那个，巧娘？”柳寒锋有些不好意思地唤她的名字。
“什么事？”
“之前欺负你的两个人什么来头，你怎么会惹上他们？”
“他们俩，没什么来头，之前也是跟我一样靠偷窃为生，后来撞见了，见我一个人势单力薄便威胁我，让我把以后偷来的东西钱财都分他们一些，我自是不肯答应，他们就动武，可又打不过他们，只好妥协了。”巧娘说着，话语有些激动，“今天他们也是向我索要钱物的，我已经受够了他们两个大男人整天靠着勒索我而去花天酒地，所以就跟他们撕破了脸，结果还是——不过幸好你来了。”说道最后她冲着他笑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柳寒锋点了点头，又道，“那你脸上的……啊，没什么。”刚想问她脸上的伤疤是不是他们给伤的却又连忙收了回来，然后心中懊悔，怎么可以问这么无礼的问题！
巧娘当即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你是想问我这脸上的疤是不是他们两人弄的吧，不是啦，这个是我小时候外出被野兽是我爪子划的，还好师傅救了我，不然整个脑袋都搬家了。”
“一定很疼吧？”他小声问。
“应该吧，记不住了。”
“那，等你伤养好了打算干什么？”
说道这里巧娘若有所思地把碗筷放下，嚼了嚼口中的饭菜，然后说道：“我决定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了！”
“好啊！我觉得也是，整天提心吊胆的不好受。”
“嗯，不过，我又没想好干什么，反正我现在无依无靠的，能养活自己就够了。”她说道，表情里没有一点阴霾，相比刚刚遇到她时那种生无可恋的表情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变化只用了半天。
说着说着，饭菜便吃完了。
“你又是做什么的？”巧娘问。
“我嘛，和你现在差不多，没事情做。”刚这么说着，心头忽然闪出一副画面，是今早那个小姑娘最后向他发出求救的那个画面。
“救我。”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显现。
“柳寒锋？”
“啊？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忽然呆住，是在想事情？”
“哦，没什么。”
巧娘见状眨了眨眼，也没打算追问下去，虽然他刚才的表情旁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什么。
“哦，对了。”巧娘似乎想起什么，然后从腰上解下一个锦囊，“给。”
“这是什么?”
“一些银子。”
“银子？我不要。”
“怎么，嫌少吗？”
“不是。”
“那，一定是嫌我这钱是偷来的，不干净。”
“也不是，总之你的钱我不能要。”
“真的不用？你的钱袋里还有钱吗？”
“有！当然有，好多！”柳寒锋一脸逞强的表情，然后很有底气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瘪瘪的钱袋子。见状巧娘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人怎么像个小孩子，明明比我还年长两岁。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很久，最后柳寒锋还是非常怂地接受了那些银子，因此也避免了晚上睡屋顶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