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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2)

宁顶柱说:“昨天早上上班我去文印室取文件,经过财贸科门口,正好派出所的人在盘问王胜利,我就站在门外没走,想听听情况。王胜利本来想找你说说,把事情捂住算了。小任在一旁说,‘不行,不能让咱们科背这黑锅,也不能让你落这个坏名声,去找秘书长反映去。’王胜利说,‘都是办公室的同志,抬头不见低头见,叫王卓立把钱交了算了。’谁知任世屯发起了火,骂王胜利软蛋,说流氓罪的帽子马上就扣到你头上了,你还执迷不悟。就这样越说去看热闹的人越多。后来任世屯就打电话告诉了二马,二马让王胜利和派出所的人一起去了他办公室。”

“施桂枝当时在不在场?”

“在。”

“施桂枝啥态度?”

“她那水平还能说啥,她说王卓立早晚非出事不可,教育教育他有好处。”

宁顶柱走了以后,李经纬到后边向陈市长讲了情况,要了陈市长的车子,和顾大军一齐来到医院。进到病室,见王卓立的母亲、弟弟都在。王卓立头上缠着纱布,胸上打了绷带,眼泡肿得明明的,闭着眼睛在输液。他母亲说:“小立,你科长来看你了。”

王卓立睁开了眼,挣扎着要起来,李经纬按住了他。王卓立说:“李科长,我对不起你,给你惹了麻烦。”

李经纬安慰道:“事情发生了,不要想那么多,安心养伤。”

又讲了几句安慰的话,询问了伤情,问经济上有啥困难没有等等。王卓立的母亲眼泪花花地讲了些让李经纬关照的话。

回到办公室,施桂枝又在叫:“李科长,李科长,老霍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李经纬拨通了霍哲的电话,霍哲气呼呼地说:“你去鸡巴哪儿了,找你两天找不着,打传呼也不回话。”

李经纬讲了去武明的情况,问:“有啥急事?”

霍哲说:“冯秘书长女儿结婚的事你知不知道?”

李经纬说不知道。正在这时,小通讯员证实似的笑眯眯掂着一包瓜子、糖块,还有一盒烟走了进来,说:“冯秘书长女儿结婚,给大家送的喜糖。”说完笑眯眯走了。

霍哲又在电话里吼:“你咋不说话,接个电话也心不在焉。”

霍哲讲任世屯一个星期都在帮助人家收拾房子,搬运东西,筹办婚事。人家科里每人兑了二百元钱,任世屯拿的肯定还要多。临了,又把李经纬骂了一通。

李经纬来到大办公室,问知不知道冯秘书长女儿结婚之事。施桂枝抢着说:“知道,昨天我去外科取文件,见人家都在凑钱,一问说是冯秘书长千金结婚,我想这可是大事,回来给小顾商量了,每人按过去规矩兑五十元,给你的和小王的都兑了。”

李经纬从身上掏出五十元钱递给施桂枝,在她接钱的一刹那,她突然发现李经纬的目光像两束激光,向外喷射着愤怒和轻蔑,似乎要把她穿透。她的手一哆嗦,钱飘落到地下。李经纬一动不动,看着施桂枝失魂似的侧着身子从地下捡起钱,一步步退到她的办公桌前。

李经纬向外走时,后边响了一声哧啦的扯纸声。

李经纬出来向霍哲办公室走去。

来到东楼三楼霍哲办公室,在门口听到屋内几个人在讲话。一个人说:“昨晚上那个娜塔莎小姐屁股真圆啊,俩奶长得像葫芦。”

另一个人说:“你小子揉得人家哇哇乱叫。”

“咱掏过钱了,不揉白不揉。”

“你那家伙儿还中哩,给人家那么多钱?”

“家伙儿不中我不能用手!”

“哈哈哈--”

“嘻嘻嘻--”

“……”

李经纬进到屋里,见霍哲腿翘在桌子上吞云吐雾,周围站着几个大腹便便的男的,椅子上坐着两个娇滴滴的女的。见到李经纬进到了屋里,停止了说笑。霍哲用拿烟的手点着几个人向李经纬介绍道:“这是郭经理,这是赵老板,这是刘老板,李小姐,晋小姐。”李经纬一一和他们握了手。又把李经纬向他们介绍,大家一听都做出恭敬样子,有的拿出烟来往李经纬的眼前送。李经纬看着都是一色的老外烟,就拒绝了。霍哲看着李经纬,挥舞着手对大家说:“就像俺这老兄,当个市长呱呱叫,就是没人提拔。啥时候省长来喽把他叫过去,当着书记市长的面,往屁股上跺一脚,说,‘你这没成色的东西,啥年月了,你还在这儿趴着,真丢我人!’要不了多长时间,蹭蹭蹭上去了。”

郭经理说:“李哥,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这世道不出血咋会行。”

赵老板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当上了官还怕回不来。”

刘老板说:“李哥说句话,给你拿个十万先用,钱算个啥,不就一张擦屁股纸。”

搬了座让李经纬坐下,接着又是谈女人,哪儿的女人白嫩,哪儿的女人三围匀称,哪儿的女人床上功夫好,哪儿的女人皮肤有弹性……嘻嘻哈哈一阵,已到了午饭时间,几个人要拉着去吃饭。李经纬说中午还有事,去不成。把霍哲拉到外边,说了王卓立的事。又想说说任世屯的表现,话到嘴边咽住了。霍哲说:“关键时候你的科里一直出事,这可不是好兆头。对冯秘书长,你一定要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现在一点都经不起折腾了。”

说到冯秘书长女儿结婚的事,霍哲说:“送那五十块还不够丢人。”

李经纬说:“送过了就算了吧。”

“多好的机会呀,赶快再送点什么去。”停了停,霍哲又说:“不要再送钱了,买点东西送去。”

李经纬问买点啥?霍哲想了想,说:“买个摇摆器算了,球一千来块钱,当官的命都金贵。正在节骨眼上,利用这个机会给他上点货。”

在街上小摊吃了碗鸡蛋面,李经纬又推开了自家那扇沉重的门。屋里还是他走时的样子,剩下的半盘菜已经发酸,苍蝇在上边飞舞。沙发上扔着他换下的几件衣服,桌子上、地上、家具上蒙着一层灰尘。开了风扇在床上躺下,凉席烫如火鏊。又起来冲凉水澡。躺下一会儿,还是奇热难忍。便干脆起来,顶着火辣辣太阳往办公室走去。

昨晚在医院守护了父亲一夜,早上又起得早,已是十分疲倦,可躺在沙发上却没有一点睡意。秦秘书长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市政府这边推荐不上来等于缘木求鱼。想到冯秘书长那些报复性的恶毒话语和那张冷酷无情的脸,想到任世屯的落井下石,想到霍哲参谋的主意,思想处在极度矛盾之中。一会儿脑子里又浮现出上午变压器上那个被烧焦淋湿的孩子,又联想到了瑶瑶。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迷糊了一会儿,到了上班时间。

李经纬刚洗了脸在桌前坐下,霍哲来了,手里掂着个大盒子,说:“给。”

李经纬一看,是个”康福德健身器”。说:“老霍,这是--”

霍哲在沙发上坐下,点着烟说:“去吧,不要那么认真,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能办成事就行。这个东西是刘老板给你买的,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我和刘老板非亲非故,又没帮过人家什么忙,怎能平白无故要人家东西。”

“还给我掏五千块钱让给你哩,我没要。”

“老霍,这不合适,我不能收。”

“你收了吧,以后一旦有啥事给他帮个忙就行了。”说完起身走了。

李经纬往后楼打电话询问朱市长出国情况,值班员说估计还得四五天时间才能回来。

一会儿接到了群众纷纷打来的电话,说中午家里没水,这么热的天不是要命哩?李经纬打电话问自来水公司石经理是怎么回事。石经理说,没法子,地下水位下降太快,抽水量大量减少,而且城市人口猛增,又是用水高峰期,现在全市的水泵都在超负荷运转。

李经纬赶快打电话跟陈市长汇报,陈市长让打电话给自来水公司,责成石经理,采取紧急措施,确保群众吃水,消除不稳定因素。李经纬让顾大军去公司当面传达陈市长指示。嘱咐不惜任何代价,确保群众用水。有啥情况及时反馈过来。顾大军骑车去了。

李经纬正在看顾大军起草的科室上半年工作总结,内兄宋春风掀帘进来,脸上像下了一层霜。李经纬倒茶也不喝,递烟也不接,一副发难的样子。

“你的工作怪忙啊!”宋春风冷冷地说。

“这几天我就说去接秋月和瑶瑶过来,事情太多一直没有顾上。宋秋月和瑶瑶在那儿,给你和嫂子添麻烦了。”

“不管怎样也不能打啊,你没有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样,你还打人哩。”

“是是,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打秋月。”

“你整天忙得像个孝子,要不是秋月在家给你料理住,你还能混到现在。秋月跟你享啥福了。你那钱是咋回事?”

“是一个朋友临时借用的,要还的。”

“你在政府借了多少钱?”

“三千块。”

“别哪儿还借了没有?”

“别哪?没有。”

“你要知道,这钱不是你一个人的,是你们俩人的共同财产,怎么,想用就用,想花就花!”

“是我一时糊涂,没有给秋月商量。”

“我今天来一不是给你们评理,二不是给你调解,我是来告诉你,秋月要提出和你离婚,你看怎么办?”

“哥,都是我不好,打秋月我后悔得很。请你跟秋月、咱妈原谅我,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你都四十多往五十岁上数哩,还是政府的科长,就你这修养整天咋在市长身边工作哩,我都难以理解。就凭你这副德性,李经纬,我不是小看你哩,你这一辈子完了!”

“是是,我今后要加强个人修养。真要分开,孩子多可怜。”

“秋月决心已经下了,让我告你说一声,你考虑考虑你们俩的事。看孩子怎么办,财产怎么办。”

“哥,你和咱妈好好劝劝秋月,不敢胡来,我回来去给秋月赔不是。”这时,外面响起阵阵雷声,风吹着窗户啪啪作响。

“就这吧,我走了。”

李经纬把宋春风送到外面,见上访的群众又堵住了大门。李经纬走到大门口,好说歹说,才把宋春风送出来。在大门外面,李经纬对宋春风说:“你走好,哥。”宋春风头也不扭,径直走了。

雷声在遥远的地方轰响,如同从人的胸腔里发出的强大共鸣。天空中大块的乌云在移动交错。大风卷起纸片灰尘形成一道道屏障,街上的人在艰难行走。

李经纬刚在办公室坐下,顾大军满头灰尘走进来,说石经理讲,供水潜力已经用尽,惟一的办法是定时供水。说着交给了李经纬一份近日的供水报表。李经纬看了,向陈市长作了汇报。陈市长向常务市长请示,后打电话给科里,表示同意。让通知自来水公司,在电台、电视台、报纸上发出安民告示,告知全市人民,并讲清原因,取得群众谅解。李经纬又打电话向石经理作了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