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吃什么”?他两只手从她身侧穿过去抵在餐桌上,将她围绕在臂弯之间,开口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沙哑的睡意,“饺子”?
“嗯”,简汀纳闷的看着他那件睡袍,不会是昨晚他从楼上拿下来的吧,“你昨晚怎么睡在我这”。
“你醉的稀里糊涂的,我不放心”。
简汀有点脸红。
“再说……”,他把饺子吞下去,幽亮的眸注视着她,“我睡你这很奇怪吗”?
简汀心想当然奇怪好吧,这是她家,他怎么就明目张胆的睡进了自己的主卧啊,他们这难道是同居了吗,不过她昨晚也睡在他家,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了,“我昨天晚上……醉的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没乱说什么吧”?
“你乱说了很多”,利彻远一脸头疼的说:“还一直哭个没完没了,我衣服都被你哭湿了,你明天要帮我洗”?
“噢”,简汀尴尬的抓了抓头发。
“还有……”,利彻远继续说:“虽然我们俩现在是在交往的关系,但我作为老板昨天只答应你放半天假,之后半天你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连我这个老板都不知道你踪迹,按公司规矩,你是矿工,全勤奖全扣了”。
“是该扣的”,简汀握紧勺子,“昨天……真的很抱歉,因为遇到了点事,我临时走了,没跟你打招呼,对不起”。
“可以跟我说说吗”?利彻远拖开旁边一条椅子,坐下,低声问道:“昨天那个人是你弟弟”?
“对,是我弟弟简璨”,简汀胸口泛起苦涩,“他跟我有点像吧”?
“有点”,利彻远拉过他一只手,覆在手心,“不过看起来你们感情并不是很好,他说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
“我做了一件没办法原谅的错事,让我父母离了婚,他很讨厌我”,简汀黑白分明的眼眶里闪出泪光,她低头,喉咙沙哑,“我昨天晚上是不是都跟你说了,很多事积压在一块,让我心里特别难受,不止是遇到了我弟弟,还有聂沛洋结婚,我都有点后悔去了,看到他在教父面前宣誓的时候,我觉得我这七年挺傻的,我不是嫉妒,不是心痛,就是觉得我傻,我情愿他背叛我,也不希望他再用另一种方式来骚扰我,他把我当成什么了,他根本没有尊重过我”。
她抹了抹眼角不小心掉下来的泪。
利彻远握着她手臂拉入怀里,简汀抓着他衣襟心酸的哽咽,“我知道,我们现在交往,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毕竟会让你难堪、会不尊重你……”。
“确实有点,不过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利彻远轻抚颤抖的背脊,“你自己也说了,你难过,不是心痛,七年的感情在里面,有时候也不是一件简简单单不爱就能放下的,尤其是对方没有好好考虑过你的感受,他让你承受了太多委屈,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好受”。
他的胸膛就像一堵墙,好像泪水怎么冲击都不会倒塌,简汀抬起红彤彤的双眼,说:“不过总归是有件好事,如果没有离开他,我不会遇见你,不会知道你的好”。
利彻远终于笑了笑,“我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只是我的缺点应该没有聂沛洋那么糟糕才对”。
简汀苦笑了下,问:“我是不是太愚蠢了,昨天让你丢脸了对不对”?
利彻远摸摸她头发,轻轻叹息,说道:“简汀,我跟你说一个故事”。
“嗯”?简汀好奇的仰头,等着她说。
利彻远眼底闪过丝惆怅,“小时候我离开池家没多久,我妈带着我去投靠了北方的朋友在那里读初中,有一次班上一个有钱人家同学的手表掉了,那手表要好几千,对当时的学生来说已经是比较奢侈了,正好我的同桌发现我书包里有一块相同的手表,于是告诉了我们班主任,班主任把我叫去了办公室,她跟我说偷东西是不对的,做人要诚实,我告诉班主任说那块手表是我奶奶送我的,班主任不相信,因为我和我妈穿的只是几十块钱的一件衣服,他认为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和条件,但我死活不承认我偷了东西,老师也拿我没辙,那有钱人家的同学也说算了,但是初中三年全班同学都把我当成了一个小偷,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做朋友,甚至每次排座位,都没有人愿意坐我旁边,不管我怎么辩解、怎么洗白,没有人信我,我在人家的眼里做了三年的小偷”。
简汀听了心里酸酸的,她读书那会儿朋友还是蛮多的,毕竟在一个最需要朋友的阶段被人家深深排斥是多么的痛苦,有些学生甚至还会产生自闭症。
利彻远望着她眼睛,接着道:“再后来,我一步步往上爬,偶尔会上下财经新闻,我的创业史也出了几本书,可能你没有仔细看过我的书,我在有一篇自传里写过这段故事,我在里面写道:我没有偷过那支手表,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小偷。
有一回再遇到以前初中的同学,他说他看过我的那本书,他非常内疚的跟我道歉,说他误会了,其实他们信的不是我人,是我的身份,很多人都喜欢落井下石,当你摔下去的时候大家会争先恐后的去踩,当你站高一点,人家只能仰望你,自尊这种东西别人不能给你,你只能自己给自己”。
简汀呆住,他这段话带给她不小的震惊。
“受到委屈的从来不止你一个,谁都有一个高低起伏的时候,别人可以挺过来,你也可以”,利彻远温柔的指尖抚过她眼角的泪渍,“我跟你在一起不用计较别人的目光,是因为我不会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很多人的眼光都是错的,我只相信我自己的”。
他说完轻轻放开她,“你继续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我再去睡会儿”。
“嗯”,简汀点头,真诚的说:“彻远,谢谢你”。
“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真的会吃醋生气了”,利彻远微笑的吻了吻她额头,回了卧室。
昏暗中,简汀一个人慢慢的吃着饺子,消化着利彻远的话,心里好受了很多,也想开了很多。
他有句话说得对,自尊是靠自己给的,别人夺不走。
吃完后,她洗了个澡,将身上的酒味洗掉,重新躺回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她小心翼翼的蹭过去,抱住他。
她睡得很快,但好像没睡多久,他就被她摇醒。
“上班了”,利彻远托着她从床上起来,眉梢上带着笑意,但口吻却是严肃的,“不要以为你跟我交往了,就可以上班迟到”。
“知道啦”,简汀睡得香,被吵醒,好气又好笑,“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找个老板做男朋友”。
“后悔”?利彻远似笑非笑的捏捏她脸皮,“不做我女朋友就把你开了”。
“假公济私”,简汀瞪了他眼,挣开她去柜子里找衣服换了。
利彻远微笑的拿上自己衬衣一粒一粒扣上。
这个早晨有点赶,简汀几乎是踩着点冲进去的,肖柏把她叫去助理办公室,清了几下嗓子,一副为难的情:“简汀,整层楼里,你跟老板的关系只有我和宋秘书知道,有些话我说重了,将来你讲不定是我们未来的总裁夫人,我也怕得罪你,要说轻了,我也不好跟下面的员工交代”。
简汀非常内疚,“昨天是我不好,我完全没有考虑到公司的利益,我保证以后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关于惩处你们还是按照公司规矩来,照章办事”。
“昨天的事情我和宋秘书已经帮你掩盖过去了,不过看你初犯,也就这一次,谁都有个心情不顺的时候,如果人人都因为心情不好随时翘班,那一个公司要怎么维持下去”,肖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还有你昨天一声不响的走了,你知道老板有多担心你,晚上为了早点回家等你把所有安排的应酬都推了,你就不能别总想着那个聂沛洋了吗”?
简汀尴尬,“我没有啊”。
“没有就好,你要想别的男人也就算了,那聂沛洋简直连我都比不上”,肖柏义愤填膺的说。
简汀好笑,笑完后,心里头酸酸的。
中午吃过饭后,她跑书店去买了两本利彻远的商业成功书籍,她在其中一篇自传里找到了他昨晚所说的偷手表故事。
他在那章的最后面写道:我从来不会去随意判断、评价一个人的是非,当我们的位置站的越高时,我们更应当思考每一句话所带来的影响,而我的嘴里吐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斟酌、再斟酌……
简汀合上那本书,但自己的心情却许久没办法平复。
相处的越久,她便越无法忽视利彻远内在的东西比外在的更富有吸引力,她和自己曾经所见过的男人都是不一样的。
“找了你半天原来在办公室看书啊”,沐婷跑进来看了眼她手里的书壳,笑道:“原来你中午是去买利总的书,早说吗,我都买了”。
“你也看了”?简汀好奇的问。
“看啦”,沐婷弯腰趴在办公桌上,“我就是看了这本书才决定来利远集团上班的,利总身上有很多人值得学习的地方,我觉得他和很多男人都不一样,其实我挺崇拜、爱慕利总的,不过他不会喜欢我”。
简汀莫名有几分欢喜,她是不是应该高兴,被这样一个人男人喜欢着。
“你笑什么”?沐婷忽然叫道。
“没有,我就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些事,觉得有趣”,简汀笑说。
“什么有趣啊,全公司上下喜欢利总的又不止我一个,还有别的什么千金小姐、女总裁都追过咱们利总,就刚刚,又一个大小姐来找咱们利总,新面孔,不过挺可爱的,应该还在读书才对”,沐婷感慨,没注意到简汀突然僵硬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