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跃衡和佟子淳对视了片刻,佟子淳皱眉,“聂氏里面的情况太复杂,或许这时候卖掉是最省事的,既然沛洋给你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你确定不要一分钱”。
“是啊”,周跃衡点头,“当初你对他的帮助,这些钱是你应得的”。
“不用了,池素晗想带他去国外治病也要不少钱,而且她对聂沛洋一心一意也是应得的,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简汀站起身来,“如果你们没有意见,回去我就找方律师商量了”。
“…好吧”,周跃衡想了想,同意了她的想法。
简汀回去后立即联系了方律师,方诺并没有劝她,两天后便和乐博文以不错的资金谈下了股份买卖的事。
合同签下来后唐钢亲自来藕香园调查聂沛洋爆炸的事件,其实也只是在聂沛洋的书房里和电脑里找找线索,简汀一直配合着他们,末了,让孙阿姨泡了两杯茶给两位警察。
唐钢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虽然入冬了,但园子里的景色确实很美丽,他办案十多年,什么样的有钱人家都去过,唯独没有来过这般古朴的园林,能打造一处这样的地方,不仅仅是有钱就够了,最重要的还是得用心。
“唐警官,请问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简汀在他身后温声询问。
唐钢回头,看着他的女人一双乌黑眼睛雾霭蒙蒙,长发松松的系在脑后,很素净,却也很有味道,就像这处园林一样。
“聂沛洋有哪些仇人你真的不知道吗”?唐钢轻轻挑眉,声音里有一股常年办案给人的一种冷魄力。
简汀微怔,她下意识的想到了利彻远,但利彻远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你非要我说的话,我只能说他的仇人实在太多了,我是,坐在医院里守着他的池素晗是,至于他其他生意上的仇人我就真不知道”。
唐钢盯了她会儿,说:“沈家知道吗”?
简汀再次一愣,“你说的是沈氏集团的沈家”。
唐钢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警方在聂氏集团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器里找到一个模样和沈飞有点像的人,沈飞是沈穗的弟弟,听说沈穗有段时间和聂沛洋在一起过…”。
简汀惊愕的久久无法言语,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一些事情,“他们确实是在一起过,不过什么时候分的我并不清楚,但是…我听聂沛洋说过当初是沈家害的聂家破产,他接近沈穗可能也是另有目的”。
唐钢若有所思,“说来真巧,大概三个月前,警方捣破了一庄大型的走私案,后来经调查发现背后的走私主谋竟然是沈氏集团的沈庆平,也就是沈穗和沈飞的父亲,案件告破后,沈庆平直接被叛枪毙,沈氏也因此被查封…”。
简汀也明白唐钢话里“真巧”的意思,记得之前就听聂沛洋说过他和沈穗在一起纯粹也是为了复仇,看来沈庆平被捕十有八、九和聂沛洋有关系了,也不知道聂沛洋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还让人被叛了坐牢,若如此沈飞替自己的父亲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简汀回过神来说。
唐钢也没再问这方面的事情,而是别过头去对旁边的警员说:“把那束花给我”。
警员立即从箱子里取出一束用密封袋包着的干枯花束,一半已经焦黑另一半也凋零的泛黄,但简汀还是隐隐看得出是一束芍药。
“这是一束芍药”,唐钢望着她说:“也正是这束芍药才救了聂沛洋一条命,爆炸发生在一家花店附近,我过去调查的时候听花店老板说爆炸前聂沛洋下车来她店里买芍药,当时聂沛洋和她说是要送给女朋友的,这是他女朋友最喜欢的花,连包花的纸也是他女朋友喜欢的紫色,大约就是为了买这束花聂沛洋才下车,如果他没有下车的话也许已经和他的助理一样炸得尸骨粉碎了,听急救的医生说发现聂沛洋时他身下压着这束花,不知道他是有意护着还是无意护着,这束芍药在案发后竟然没有全部烧焦”。
唐钢把花束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
简汀呆滞的看着那束芍药。
她有过不少追求者,送过玫瑰,送过郁金香,也送过向日葵,可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聂沛洋知道自己最爱的是芍药了。
她最爱的是芍药,最喜欢是紫色。
在一起的那些年里他送的最多的就是芍药。
涩疼的泪水突然迷蒙了她的眼眶。
听到聂沛洋爆炸的时候她没哭,在急救室门口等候的时候她没哭,看到聂沛洋体无完肤的躺在无菌病房里时她也没哭,但当看到这株芍药的时候她竟然落下了眼泪。
至少她知道,不管聂沛洋曾经对她做过多少坏事,但他确实真正的爱过自己,不是因为替身,也不是因为其它的。
他们一起相濡以沫的走过台湾的那三年,就像利彻远和简妤。
也许中间经过太多太多的伤害,但她曾经是真的爱过他。
唐钢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那束即将要干枯的花,后来简汀把它埋葬在藕香园的后花园里。
这座藕香园里的一切都是曾经她和聂沛洋那段斑驳累累的过往,也是他们俩曾经在一起渴望时的一个梦。
如今终于彻底的可以和过去两人说再见了,只是简汀万万没有想到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解决。
也许是因果报应吧。
沈家对聂家,聂沛洋对沈穗,沈飞对聂沛洋,就像曾经的她和简妤。
简汀想,大概命运就是如此,你做了多少坏事,老天爷都在天上一点点的看着,如果还没有报应的话,一定是时候还没到,该来的总是要来。
五天后,爆炸案告破,警方抓住了唯一的嫌疑人沈飞,沈飞供认不讳,他说聂沛洋害死了他的父亲,伤害了他姐姐,他只是想向聂沛洋报仇而已。
开庭那天,康城下起了第一场小雪,法院也在那天判决沈飞死刑。
一月份初的时候,池素晗带着聂沛洋去了美国治病。
那天,简汀约了韩语在饮品店吃冰饮,她穿着厚厚的羽绒衣,一口冰吃下去,冻的她五脏六腑都凉凉的。
“恭喜恭喜”,韩语笑嘻嘻的说:“终于彻彻底底的摆脱掉聂沛洋这个瘟神了”。
简汀倒没说话,只是侧脸望着窗外车水如龙的马路,树梢上的积雪还没融化,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和萧采涵、展令初躲在火锅店里吃着热乎乎的羊肉,“今年这一年里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
“总算全部过去了,你可以真正的重新开始了”,韩语倒特别高兴,“还真希望聂沛洋永远都别回来了”。
简汀无奈的轻瞥了她眼。
“哎,不过你真的打算收养那小鬼头啊”,韩语正色说:“我跟你说,这事你必须好好想清楚,你还年轻,何必带着一个拖油瓶,你哪有时间照顾啊,而且你离过婚也就算了,现在又有个孩子,以后真的不好嫁人”。
“我也觉得我不嫁人好,何必去祸害别人”,简汀吃了口冰激凌,气得韩语差点呕血。
“什么叫祸害他人啊,一个女人没那么好过”,韩语沉默了一下,低声说:“简汀,我现在怀孕了”。
简汀呆了呆,放下勺子,惊喜的说道:“是吗,恭喜啊,要当妈了”。
“我确实挺高兴的”,韩语掩饰不住的笑容,“以前自己风风火火的,真没想过有一天当妈的样子,这孩子自己亲生的还是跟抱养的不一样,简汀,不要错过做亲生母亲的美好感觉”。
简汀叹气,“怎么说来说去又扯到我身上了”。
“那当然,以前我挺讨厌骆宾的,可这些日子,我真的觉得他挺好的,简汀,偶尔给人家一次机会,很多人也是从朋友开始成为恋人”,韩语认真的劝说:“至少骆宾对你的喜欢是最真挚没有杂质的”。
简汀不发一言的转动着手里的甜品碗。
“每次说你这些就不说话了,算了,你还记得上次叫我找门面开画店的事吗,我帮你找了家,地理位置我觉得不错,门面也便宜,你还要开吗”?韩语问。
简汀立即点头,“我现在要照顾孩子得好好赚钱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过一天是一天”。
“那行,今天去看看,正好离这挺近”。
“行”。
简汀买了单,两人步行过去,处在一处人流较多的地方,门面不大,三十多个平方,就是门面费略微超出了她的预算,她和老板磨了一阵,老板也是个爽快的人,最后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回去后简汀还有点好笑,之前只是来看看,没想到一眨眼就下定金了,不过想好了之后事业的方向,简汀也知道该在哪里租房了,回去第二天她就从藕香园搬了出来,孙阿姨也被她打发了些钱遣散走了。
她则带着安安搬去了城东临时租的碧水小区里居住,两室一厅的房子,布置一番后倒也温馨。
那天晚上的傍晚,安安坐在婴儿车里四处打量着这间房子,简汀蹲在沙发边整理东西,一抹残阳从西边落下,她望过去,突然觉得挺悲酸的,自从简妤去世后,她就像一个无处可去的老鼠经常从这里搬到那里,那里又搬去了另一个地方,曾经以为买了房子就有家了,却没想房子买在了利彻远楼下。
这么多年,她依然独自在漂泊,说不寂寞是不可能的,好在这一次有安安陪伴。
她走到安安身边,拉住他的小手,温柔的说:“安安,以后跟妈妈一起住好吗”?
“…妈…妈”,安安看着她傻笑。
简汀温馨的倾身抱住他,这一刻,她真的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简汀,开门啊”,门外骆宾粗暴的踹门声突兀的响起。
简汀立即跑过去打开门,没好气的望着门口大包小包提着菜的男人,“你要把我吓死了”。
“我两只手提着菜就只能用脚踹咯”,骆宾自来熟的提着菜闯了进来,简汀把门关上,看着他往厨房里跑的背影,脑海里突然掠过前几天韩语说的话…。
骆宾是真很好,现在发现也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