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们老板给我滚,王八蛋”,韩语恶狠狠的推开他,往楼上奔,边敲边喊,“简汀,是我啊,韩语,你开门,我们聊聊”。
门拍了半天,里面也没反应,“会不会简汀不在家”。
“不可能啊”,肖柏说:“我们的人一直在下面看着,没见她出来”。
“简汀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这帮衣冠禽兽没完”,韩语边骂边找钥匙,幸好简汀当初离开康城的时候,交了把钥匙让她看管房子。
开门闯进去,客厅里空荡荡的,骆宾鼻子用力吸了吸,好似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心里一沉,跌跌撞撞的往卧室里冲,卧室门没关,简汀躺在床上,手臂展开,右手腕上布满了血渍,湛蓝的床单上也是一大片的红,她面色蜡白,就像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
韩语吓得脚跟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骆宾冲过去摸了摸她鼻息,迅速的将她抱起来,“快让开,还有点呼吸,我送她去医院”。
韩语慌不择的让路,跟着他往楼下跑,肖柏也紧跟着追上去,他稍微慢了一点,骆宾的车子已经风驰电掣的消失在小区门口,他定定神,立即给利彻远打电话。
十二楼,利彻远静坐在玻璃花房里,初夏来临,向日葵也渐渐展开了花骨朵,他给向日葵浇了点水,站在盆栽边上抽烟,想起很久以前简妤也问他为什么喜欢种向日葵,因为他的喜欢,简妤也爱上了向日葵,他不在的时候,她经常悉心照顾,后来简妤去世后,每次他浇花的时候也会想起简妤照顾向日葵的情景。
简汀有些话说得对,现在的向日葵对他而言,不仅仅是怀念父亲,也是怀念简妤。
电话在这时候突兀的响起,他看了下肖柏来电,大约是有关简汀的事,只是没想到肖柏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会那样震撼:“老板,完啦完啦,简汀自杀了”。
利彻远猛地站起,因为太过突然,撞倒了身边的盆栽,却犹未察觉。
肖柏接着哆哆嗦嗦的说:“刚才韩语赶过来…开门进去,发现…发现简汀在房里割脉自杀了,流了…好多血,像死人一样”,说到最后面一句,他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不是在诅咒人家吗,可太吓人了,没想到老板谈段恋爱还害的人家要自杀啊,老板,您这太缺德了。
利彻远呆若木鸡,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乱了心智。
他没想到,真的万万没有想到,简汀会这样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在他的心里,简汀面对聂沛洋的折磨都熬了过来,她应该是坚强的。
“老板…老板…”,肖柏一声声呼唤把他叫醒了过来,“骆宾已经送简汀去医院了”。
“马上把骆宾去的医院找出来,你在楼下等我,我马上下来”,利彻远仓皇的下楼,坐上车后,他浑身一直在抖,这一刻让他想到了九年前,简妤突然说要回乐城,然后前面几天两人还会通电话,甜言蜜语,过后没几天,她突然没了音讯了,他开始还以为她是手机没电了,后来到第三天他只好打电话给她朋友,却都说收不到她消息,没多久他就在新闻上看到有数名中国游客在琉球遭遇海啸失踪,他记得当时简妤很开心的时候跟他说她要和妹妹去琉球度假…。
可是后来再次看到的只有她年轻雪白的遗像…。
他站在灵堂上时,他差点连站都站不稳,还要人扶持。
九年后,难道他又要失去另外一个所爱吗。
他浑身的血液也仿佛凝固,他还能再有一次看到所爱的遗像吗?
他不确定了能坚持住了,哪怕他比从前要经历的多,哪怕他比从前更要坚强。
也许,他错了。
他不该因为一己私欲接触简汀。
不该隐瞒他。
今天更不该离开她,明知道她难受,他就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他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会放弃自己的生命。
医院里,急救室里正在抢救。
利彻远刚到,韩语拿着包就哭着往他身上砸,“利彻远,我以为你是真心实意对简汀啊,你怎能如此糟践她,替代品,你做的出来啊,你为什么不去找别的女人做替代品,非要找简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感情路上受过多少伤害,我告诉你,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同归于尽”。
利彻远仿若被定住一般,无法动,也无法说话,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急诊室大门,他恨不得自己能飞进去,看看她现在到底怎样了。
他不能接受她死。
他要她活着,他还没有好好的宠着她,还没有把全世界最好的给她。
噩梦。
简妤湿漉漉的脸在海洋上挣扎,简汀不断的想伸手够过去,却怎么也碰不着。
“小汀,我恨你,我恨你…”。
哭泣的声音就像魔音一样狠狠的摧残着她的耳膜,简汀四肢抖动的睁开双眼,入目,是韩语布满眼泪的双眼。
“简汀,你醒了,总算醒了,把我吓死了”,韩语激动的抓着她手臂。
“韩语,你别太用力”,骆宾紧张的拉开她手,韩语这才想起她手腕受了伤,但泪水却掩不住的掉下来。
“简汀,你真的吓死我了,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你就真的救不回了,不就是又一段感情失败吗,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韩语啜泣的抹泪。
简汀眼眶呆滞的望着天花顶,她活过来了,她好不容易能鼓起勇气去死,为什么死神要救她回来。
这样的生活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反正她的人生并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简妤,带走了她所有家的温暖,她除了两个朋友,没有别的人是真心关心她,遇到聂沛洋,让她生不如死,有时候甚至还会厌弃自己为什么要活在世上,遇到利彻远,她是彻底的相信报应了,也许简妤觉得她应该活的更痛不欲生点。
她红肿的眼睛湿润。
利彻远一直站在墙边上静静的望着她,她的脸色太白了,就像蜡纸,最可怕的是眼睛里好似没有焦距,也没有快乐和希翼。
利彻远觉得自己这一生最具备的就是责任感,但现在,他发现自己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他害的一条年轻的生命差点丢失。
他垂着干涩的眼眸,一步步走到她身边,低哑的轻唤:“简…”。
骆宾拦住他,一拳揍到他脸上,“滚远点,你以后都不许靠近简汀,简汀是我心里最珍贵的人,可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伤害她的,滚”。
他红着眼睛嘶吼,韩语朝他投去讶异的眼光,以前因为聂沛洋,她很讨厌他,甚至以为他跟聂沛洋是一路人,可看样子或许对简汀最真心、最没有杂质的反倒是骆宾了。
利彻远眼镜掉在地上,站稳脚步,心脏却因为疼而蜷缩,“简汀是我妻子,骆宾,韩语,请你们出去”。
韩语和骆宾气得眼睛绯红,肖柏叫了两个身形高大的保镖进来,礼貌又无奈的说:“两位先出去吧,这病房小,简小姐还需要休养,我们利总只是想跟她聊聊,再多的问题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韩语,骆宾,你们先回去吧,我不会再想不开的”,简汀声音微弱的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
“简汀,我在外面候着,反正我不走”,骆宾关切的说了一句这才离开病房。
门关紧,利彻远弯腰将她被子往上提了提,轻柔的问:“哪里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
简汀掀起长翘的睫毛,用一双乌黑剔透的大眼注视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感情的浮动。
“告诉我,为什么要轻视自己的生命,简,如果我伤害了你,下次用刀划我,不要伤害你自己”。
“彻远,我不恨你”,简汀唇色惨然,“没有你,也许我当初早就被朱勇昆糟践了,没有你,我一定不会继续活在这里,我想死,也不仅仅是因为你,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一道伤口,只是伤口的浅和深,在我人生里简妤就是我的那道伤口,伤口一直延绵至心脏里”。
“就因为你所谓的嫉妒你姐姐”?利彻远轻轻的握着她手指放在唇边亲吻,她的手太凉了,甚至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他非常的生气,生她不爱惜自己的气,也生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简汀惨白的笑了笑,“彻远,你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利彻远眸色微黯,“她不是海啸死的吗”?
“她不是,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是我没有救她死掉的”,简汀望向窗外,说出来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尽管她大约可以想象身边男人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也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简,不要开这个玩笑”,利彻远放柔着语气,但他的心里却弥漫过一层层细密的惊惶。
“我没有开玩笑”,简汀反常的一笑,一双眼眸却是红的更加厉害,“九年前,简妤毕业完后留在北京工作,那年的暑假里,我一定要让她回来陪我去琉球玩”。
“她没有说…是你一定要让她回去的”,回忆起往事,回忆起简妤离开的那个早晨,利彻远喉咙里仿佛被烟火灼烧,每说一句话都无比的灼痛,“她只说…很久没有陪你了,你难得暑假,想带你去琉球玩”。
“是吗”?简汀差点眼泪涌了出来,原来简妤是这样说的,怪不得利彻远从不曾责怪她,“但事实是我吵着、闹着让她陪我去的,她说她很忙,我说算了,我跟朋友一块去,她后来不放心我,还是请假陪我一起去了琉球,同行的还有萧采涵和我另一个室友曹筱,前面两天我们玩的挺开心的,到第三天结果下起了暴雨,那天我们是准备出海的,后来只能放弃了,但那场暴雨到午后就停了,又出了大太阳,我们三个人坚持要重新出海,简妤不同意,她说海那边的天还是黑的,怕会再下雨,我们认为没什么,因为那时候太阳挺大的,而且那天是呆在海边的最后一天,过后我们要飞往大阪,简妤拗不过我们三个,答应了,出海大约一个多小时,我们玩的挺开心的,到三点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船家开船返回去的途中,雨变成了暴雨,我们的游艇被大浪掀翻,虽然当时我们都穿了救生衣,但只有我跟船家会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