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连续几天噩梦不但没让他有所避忌,反而把他惹恼了。
想及仙姑岭风景秀美,他索性就打通关节把那块地包了下来,打算建一座度假山庄。
当然,在那之前他要先做一件事,把仙姑岭“清理干净”!
当时也有人劝他,黄皮子不好招惹,还是找明白人给看看再说。
可他专横惯了,本身又是南方人,对东北这边的避忌嗤之以鼻,哪里听得人劝,直接派人在仙姑岭的几口山泉里下了缓释型的水溶性毒药,三天之间,毒死了岭上岭下野兽无数,光是黄皮子就有八百多条!
他这才解了恨,心里琢磨,想要老子发疯,老子就给你们来个先下手为强!
孰料,紧接着他就遇上了麻烦,先是车祸,好在车好,断了条腿却捡回条命。
但之后他去视察工地,却眼睁睁的看着盖好的楼,在他面前塌方,当时在里边干活的四五个工人全都埋在了里边,挖出来的时候,尸体惨不忍睹,心肝肺全都不见了踪影,不像是砸死的,反倒像是被野兽掏空了肚肠。
他好不容易花钱把事情压了下去,对外只说事故死了两个工人,可随后发生的事情他想瞒都瞒不住了。
他为了压下事故,答应相关领导,请人家来选别墅,相中哪幢他就送哪幢。
可赶巧领导来的那天,装卸水泥的电梯,在众目睽睽之下坠了梯,数十号工人眼瞅着钢缆就像被老鼠啃了似的一根接一根绷断,偏偏他们鞭长莫及,想救救不了,而且电梯上的工人死相竟与上次塌楼时一模一样。
领导当时就黑着脸走了,只丢下一句:怎么弄自己看着办。
金泉这才意识到,是有人故意想折磨他,把他逼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
就在工地上人心惶惶,金泉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吴波找上门来,说是能帮他摆平此事。
老奸巨猾的金泉岂肯信他,但若不信,吴波又说得头头是道。
金泉眼珠一转就计上心来,答应出钱让吴波出手,但酬劳不是一次性付清,而是以雇他做设计总监的名义,按月发放,每月一万,工程竣工之前三十万彻底结清,当然,在此期间吴波要保证工地上不再发生邪门的事情,更得保证他人身安全。
吴波似乎缺钱缺得厉害,没怎么考虑就受雇成了总监,经他指点之后,金泉果然连个噩梦都没做过,吴波还把自己的项链借了给他,一再叮嘱,无论何时,没他允许,不可摘下。
之后吴波因为一些事情跟他闹得不甚愉快,却仍履行合同,也不曾要回项链。
而他也以为吴波的项链不过是故弄玄虚,未必真有什么法力。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吴波借给他的的确是保命的神器!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眼看着面前着兽头人身的凶灵步步逼近,他肠子都快悔青了,干嘎巴嘴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其实他是想大声招呼吴波来救命,可他自己也知道,吴波早就去得远了,就算他能喊得惊天动地,吴波也听不到。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闭目等死之际,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股狂风呼啸着将紧闭的窗子硬生生刮开了,窗外的阳光透射进来,撕破了屋中的昏黄!
老黄皮子微微一顿,波斯猫一样的竖瞳中凶光大盛,眯着眼沉声道:“不管你是谁,少多管闲事,谁敢拦我报仇,我就要他全家死于非命!”
窗外无人,却有声音远远传来:“孽畜,在本人面前还敢口出狂言!”
一句话的工夫,那声音竟明显的由远及近,刚开口时还在里许之外,但言字出口,听起来已经到了窗外,紧接着,一个白衣黑裤的人影晃动之间已经在屋里站稳了脚。
来者背着手,脚下不丁不八的往金泉面前一站,一团和气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然自若的笑容,他轻轻捻了捻手指,地上一片白纸剪成的柳叶小刀飘回了他的手心,刚才那股狂风,竟是他以一片纸刀祭出!
老黄皮子一见此人,骇然退了半步,面露怒色。
而金泉见了他,竟喜极而涕,如遇救星:“吴设计,救我!”
来者正是吴波。
吴波仿佛是从天而降,不光让老黄皮子心生忌惮,也看傻了外边偷瞧的杨树林和刘山宗。
虽然他们已经猜到,吴波绝不简单,可谁也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神通,只看这出场的派头,简直已经堪比陆地神仙,即便是刘山宗的姥爷,浸淫了一辈子的阴阳术数,也使不出这等神术般的手段。
刘山宗下意识的拉着杨树林往后退了半步,面对这样的高手,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引起他的警觉。而刘山宗此刻已经抱定了决心,不论如何,也要把薛雨烟的皮囊抢回来,即便是为此与吴波对上,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鹬蚌相争,渔翁能否得利,一来要谨慎小心,再者,就要看他们这两个渔翁运气如何了!
“吴波,你不论是非曲直,定要与老妇作对是不是?”黄姥姥气怒交加,咬牙切齿发狠。
吴波淡然一笑,摆弄着手中纸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刚才就发现你举止可疑,好意劝你跟我离开,可你偏执仇恨,一意孤行,跟你这种孽畜还有何是非可论?”
“是你逼我!”黄姥姥不进反退,眼中凶光爆射,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随着声音,她双手上指甲陡然变得尖锐异常,指甲略呈钩状,有些发黄,可就在她抖手之间,指甲竟然泛起了血光,浓烈的血腥味瞬间飘散开来,就连杨树林和刘山宗也被熏得头晕眼花,而她身躯不停的颤抖,指甲的血色也越来越浓,最后竟泛起了乌光。
刚才还淡定从容的吴波,此时也骇然变色:“血契!孽畜尔敢!”
黄姥姥分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可闻言却疯狂的大笑起来:“老妇有什么不敢?你以为学了鬼泣之术就能横行无忌?今天就让你这小辈明白明白,什么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话音未落,黄姥姥的一枚指甲噗的一下从指尖挣脱出来,拖着殷红的血浆直射在地上。
大理石地砖应声碎裂,指甲射中处,一股血泉汩汩涌出,鲜血瞬间漫开!
但凡被鲜血浸润的地方,地砖纷纷碎裂塌陷,也陆续涌出了血泉。
吴波似乎对这血泉忌惮极深,慌忙后退,可几步间就已经退到了墙角,一不留神踩在了金泉的裤裆里,踩得金泉像杀猪般嚎叫起来!
可吴波根本顾不上理他,神色凝重的甩手抛出数片白纸钱,纸钱落在血泉中竟不沾染半点血水,反而泛起白光,只见他单手掐决不知念叨了什么,片片白纸竟绽放开来,化作一朵朵怒放的白莲,在喷涌的血泉中辟出了一方净土。
这一幕奇景看在杨树林二人的眼中,让二人大感惊诧,如此奇术简直惊世骇俗。
即便经验丰富的刘山宗也不知道血契是什么,更遑论吴波的鬼泣之术了,如此别开生面的对决,让他也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同时也不免担心薛雨烟的皮囊会不会因此而受损,心里紧张之下,拳头都不知不觉的握紧了。
而激斗中的二人看似旗鼓相当,可随着黄姥姥那些乌黑的指甲相继射入墙壁、地面,整个宽敞的餐厅都陷入了血海之中,血浪翻滚间,隐隐有一道硕大的脊背在血水里涌动,脊背宽阔硕大,其上骨刺狰狞,如同深海巨鲨,却又更加猛恶几分。
吴波竟一把提起金泉,轻身跃起,单脚踏在白莲之上,闪转腾挪,看起来极为潇洒,可从他那凝重得堪比雷雨将至的脸色上就不难看出,实际上他也是步履维艰,自保都难!
果然,片刻之后黄姥姥就得意的狂笑起来:“能拉上个鬼泣传人给老妇领路,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吴波啊吴波,你逞强惯了,可曾想过会死在这里吗!”
她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中,血海之中突然掀起一道水花,一头足有牛犊子大小,生有三个头颅的巨大恶犬一跃而起,直向吴波扑去!
仅仅恶犬的一个前爪就比吴波的头颅还大上几分,浑身骨甲嶙峋,煞气惊人,虽然动作间无声无息,可那猛恶的势头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吴波根本没心思听她说了什么,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恶犬身上。
眼见恶犬扑来,吴波手里的小纸片如利箭般射出,十几道白练直刺恶犬顶门。
白练后发先至,全都刺在了恶犬头颅之上!
然而,吴波倾尽全力的一击,竟连迟滞恶犬片刻都做不到,白练击中恶犬之后只泛起了一圈圈小小的涟漪,随即消失不见,恶犬扑势丝毫不减!
吴波大骇,不得不闪身躲避。
可他一步迈出,踏中的白莲突然一沉,令他半个小腿都没入了血水之中,疼得他嗷的一声窜了起来,狼狈得一个翻滚,好在他洒出的白莲很多,才免去了一头扎进血水里的厄运。
即便如此,那侵入血水的小腿却已经血肉模糊,不要说裤子,皮肉都烂了一层!
吴波疼得汗如雨下,单脚站着腿都直哆嗦,却还是提着早已吓昏过去的金泉不肯放手。
那恶犬转头又再扑来,他不得不打滚闪开。
可黄姥姥窥伺在侧,抓住这一瞬间,急窜而起,从他身侧掠过,一把将他手上的金泉抢了过来,二话不说,一爪子捅进了金泉的胸脯!
金泉肋巴洞开,顿时醒来,疼得惨嚎,可随即就脑袋一歪没了动静。
黄姥姥哈哈大笑着掏出了金泉的心脏:“生啖仇人心,老妇就算死在这儿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