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品了品这四个字,虽然无法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胡奉语气中的悲凉,他却清楚的感觉得到。这两者凑在一起,杨树林得出了一个让他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的结论,胡奉应该是在提醒他们,危机将至,劝他们尽快躲避!
杨树林想了想才问道:“既然知道要变天了,为什么你不走?”
其实杨树林这话完全是在试探,胡奉的举动太过古怪,不但放过了必欲置其于死地的仇人,居然还不忘提醒他们有危险将要来临,这完全违背常理。
胡奉与刘希东之间的恩仇,他还可以等刘希东醒了之后再去追问,可此时一走,估计再想见到胡奉是基本不可能了,若不弄清其中的玄机,他又怎能安心退走?
然而胡奉对此却不置一词。
但沉默片刻之后,他却又凄凉的一笑:“或许你师父说得对,我身为阴阳先生,生不能降妖除魔,死后却还要祸乱世人,就该落得如此下场,你们走吧。”
然而,他这边话音未落,大殿上方突然昏暗下来,透过殿顶的巨型水晶盘可以看到,铺天盖地的乌云汹涌而来,遮住了星月之光,西边天际隐隐透着一片血红。
胡奉仰头看天,神色极为凝重。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走?往哪儿走?”
紧接着,水晶盘上方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这女人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高耸的颧骨上还涂抹了两团胭脂,嘴唇干瘪回缩,露着一口大黄牙,一身红艳艳的棉袄配着肥哒哒的黑棉裤,又丑又蠢。
但她的出现,却让杨树林浑身一震,甄玉鸾,她终于来了!
一看她的脸盘轮廓就知道,她正是当初在周轩店里偷袭他和周轩的那个女人,只不过当时出现的是她的妖魂,被她美化了不少,而现在这副嘴脸才是她的真容。
甄玉鸾悬浮在水晶盘上方,随着她的咯咯轻笑,水晶盘轰然破碎,化作无数冰晶砸落下来,杨树林和刘山宗急忙护着刘希东急忙闪避。
胡奉的三角眼中浮起浓浓的血色,好似血珠般一直盯着甄玉鸾:“妖妇,你好大的胆子!”
甄玉鸾从殿顶的破洞中徐徐飘落,阴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胡大将军不要这么大火气嘛,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本仙姑与将军比邻而居也非一日,早就想来串串门,只是一直不得空,这才冷落了将军,您可不要见怪才好。”
胡奉冷冷的哼了一声,对她的挑衅不予理会,扭头看向杨树林:“带上你师父,走!”
杨树林冲刘山宗使了个眼色,二人架着刘希东缓步后退。
同时他心里也满是惊诧,这胡奉与甄玉鸾的邻里关系貌似可不怎么融洽,虽然甄玉鸾说得好像很客气,可哪有到邻居家串门,先把人家窗户砸个稀烂的?
但不管这两个妖邪之间有什么猫腻,他们还是趁早开溜的好。甄玉鸾来者不善,胡奉更不是好相与的,再拖下去,他们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甄玉鸾的目光也落到了杨树林等人身上,深陷的眼窝中绿芒闪烁,透出了一股令人心惊的恨意:“不瞒大将军,这几人与本仙姑有杀夫之仇,还请将军给我个面子,把他们交给我。”
胡奉沉着脸上前两步,拦在了她和杨树林等人中间:“在我这里,容不得你颐指气使。”
甄玉鸾闻言脸色一寒:“看来大将军是不肯顾念邻里之情了?”
胡奉根本不屑回答,冷哼了一声,负手跨立,重甲铿锵声中,摆出了动手的架势。
甄玉鸾却娇笑连连:“大将军有伤在身,还要为这些假道士出头?要是本仙姑没看错,你的伤就是那姓刘的老贼做的孽,你就算护着他们,他们可未必会领你这份儿情。”
“本将的事,何时轮的到你这妖妇插嘴。你既然敢现身,想必你那五通鬼子也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叫出来,本将今日一并领教你们的妖法!”
甄玉鸾阴笑不已,却未答话,目光看向了殿门。
此时杨树林等人已经退到了大殿门前,眼看就要撤进门后的石窟之中,可听到甄玉鸾二人的说辞,杨树林心里巨震,脚步悄然加快了几分。
五通鬼子?难道甄玉鸾的鬼儿子有了五通神力?
没等杨树林想明白,石窟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紧接着石门轰然洞开,一阵呼呼声中,无数黑影朝他们飞来。
杨树林二人急忙闪到一旁,黑影擦着他们的身子飞过,嘭嘭砸在地上!
定睛细看,杨树林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飞进来的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是血池内那些被捆之人,只不过原本还留有一口气,此时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脑壳洞开,像是被人用重锤砸过的一样,脑壳崩裂,脑浆不翼而飞。
其中一具尸体就砸在他们面前不远,看模样,正是之前跟他们求救的那个女人,此时尸体被已被生生撕断成了两截,只剩肠子在中间连着,那惨厉模样,着实让人不忍直视。
杀人也就算了,连尸体都如此糟蹋,着实令人发指。
杨树林紧咬牙关转头看去,只见血池石窟那暗淡的绿光之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徐徐朝他们这边走来,身后血雾弥漫,人还没走近,浓重的血腥味已经传了过来。
他发出一阵阵似人非人的阴笑,口中还含混不清的嘟囔着:“姆妈,姆……”
不等胡奉吩咐,守在门边的羌乌战士呼的一下冲进了石窟之中。
其中有一小半,陡然化作一道道黑影,从天棚、四壁上狂奔而出,恶狠狠的直扑来者,而更多的则连成一片守在殿门外的石窟之中,严阵以待。
杨树林和刘山宗顿的去路被挡住,不得不停住了脚,看着前方飞纵而出的羌乌战士,心里一阵恶寒。这些家伙的速度快得几乎肉眼难辨,如果它们的目标是他们二人,他们绝对撑不过三分钟就会被它们撕成碎片。
然而,他们这念头尚未消散,就见血池石窟中血雨大作!
蜂拥而上的羌乌战士,在来者面前竟然不堪一击,尽管来者身形瘦小,甚至抵不上任何一个羌乌战士的一半,可但凡扑上去的羌乌战士,立刻就化作残肢跌飞!
它们至死都没发出一声惨叫,可肢体被撕碎时发出的一连串噗噗声,更加让人心胆皆颤!
大殿中的甄玉鸾见状又咯咯轻笑起来:“我这儿子生性顽劣,让将军见笑了。”
胡奉怒哼一声,断然下令:“退!”
羌乌战士们身形停顿了一下,这才潮水般退到了一边,但一个个仍旧悍不畏死的紧盯着来者,眼中全都泛起了猩红的血光,身上阴气蒸腾,阴气之中杀机越来越浓。
杨树林见状紧忙拉着刘山宗退回了大殿中。
虽然他早就猜到甄玉鸾的鬼儿子绝不是好相与的,却没料到这鬼东西居然如此凶狠,此时与它硬碰绝非明智之举,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其锋芒,静观其变。
羌乌战士的攻击前后持续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损伤竟已经达到二十多,几乎是一秒一个,看着那些被撕碎的尸体,胡奉眼中几乎滴出血来:“五通鬼子,果然不同凡响。”
说着话,胡奉重拳紧握,看似要迎上前去,可脚步刚动,却骤然扭身,一拳砸向甄玉鸾。
可惜甄玉鸾早有防备,身形闪动,飘然退出了十几步,得意的阴笑个不停。
“胡大将军,如果你没受伤,我们或许不是你的对手,可现在你的阳元刚刚进补了三分,阴元又被那刘老贼重创,还拿什么跟我们娘俩作对?乖乖从了本仙姑,本仙姑只要你的不死之躯,至于你的阴魂,自然会妥善安置,你看如何?”
胡奉满是不屑的哈哈大笑起来:“妖妇,你窥伺我胡奉时日已是不短,种种伎俩也试过不止一次,可曾尝到过半点甜头?你以为本将受伤,你们就有机可乘?你又怎知,不是本将有意放你们进来,好免去一番追杀奔袭之苦?”
甄玉鸾闻言神色大变,她还真摸不透胡奉的底。
被胡奉这番话说得心神巨震的还有杨树林。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是甄玉鸾在窥视胡奉的躯壳,想要鹊巢鸠占。
但她们本来对胡奉顾忌颇深,不敢轻易下手,可他和刘希东贸然闯进来伤了胡奉,这才给了甄玉鸾下手的机会,如此算来,竟是他们帮了甄玉鸾,害了胡奉?
他悄然看了昏迷不醒的刘希东一眼,暗道:“我不知道姥爷你为什么要杀胡奉,但你老人家平时一向恩怨分明,今天就冲这胡奉以德报怨的作风,咱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杨树林暗暗打定主意,无论有没有机会,都得助胡奉一臂之力。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让甄玉鸾得逞,她们母子肯定凶威大涨,到那时他们肯定是凶多吉少,就算能趁着胡奉跟她们拼杀之时逮着机会溜走,事后再想对付甄玉鸾可就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