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聂爱文这么问自己,聂爱芳垂下眼帘没有说话。自从上次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就知道,自家这个弟弟可能是喜欢自己的,不是弟弟对姐姐的那种喜欢,而是恋人一般的喜欢。上次秋秋学校艺术节,他喝醉了,呢喃了一夜对她的爱,对她的喜欢,说实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她心里面还有顾忌,她还有秋秋,她不能不顾忌秋秋的感受。
聂爱芳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终于轻声开口道:“不是喜欢。”
感觉似乎等了一个世纪时间那么长的聂爱文,却听到这么个答案,他的心,顿时一下子跌到谷底,又陷入冰潭之中,从头凉到了尾。内心抽痛,聂爱文微微苦笑了起来,喉咙不知被什么哽住,他张嘴,笑着道:“没……没关系,不喜欢就不喜欢,没关系的呀!”嘴里在说话,聂爱文却听不见自己嘴里发出声音来。
聂爱芳慢慢将自己的脸转向正在打太极的老人,轻声道:“是……喜欢得要死。”这句话很轻,几乎轻不可闻。
如果说,少少的爱是喜欢,多多的喜欢就是爱,那么她对这个弟弟,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吧?小时候恨得要死,可是想想,还是有很多很多的感动。
聂爱芳说的话很轻很轻,但聂爱文却听到了!他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却一下子不小心逛到了天堂,狂喜中,他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双手扶在坐在轮椅上的聂爱芳的肩上,俯下身盯着聂爱芳的脸激动的问道:“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你再跟我说一遍!”
聂爱芳一直毫无血色的脸,不知怎么就红了,她推着轮椅轮子,就要离开,“听不到就算了,我要回病房了。”
然而聂爱文怎么可能让聂爱芳走掉?他死死的按住聂爱芳的双肩,执着的又恳求道:“姐,再跟我说一遍,再跟我说一遍成吗?就一遍!”
聂爱芳看着绿化带不语,良久后终于自言自语般的开口道:“我……脾气不好。”爸妈不在了,他读初中,都是她在管着他,规定他不能夜不归宿,不能玩游戏机,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如果犯了错误,她会拿着斑竹儿棍子,追着他打。
聂爱文毫不犹豫的接口道:“我喜欢!”从小一起长大,聂爱芳的脾气,他自认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我……我还很任性。”聂爱芳也是一个人,她有自己的性格,也有自己的固执,还有属于她的任性。
“我也喜欢!”
“我还有秋秋……”
“我喜欢!我会把她当做我的亲生女儿,不……比亲生的还要亲。”
“我……”
“喜欢,我都喜欢!”这次不等聂爱芳再说什么,便被聂爱文坚定的截住了,“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的,不管什么,我都喜欢。”
聂爱芳红了脸,嗔斥道:“你说什么呢!”这样肉麻的告白,除了在电视里面看到,她也没见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即使是秋秋的老爸,她也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70年代的人,多少是保守的,和城里人不一样,他们乡下人大多数人结婚生子都是经人介绍的。她和秋秋的爸爸,也是经她的舅妈介绍认识的。谈恋爱的时候约会,会害羞,走在马路上都不敢走在一边,而是一人走一边,更别说说情话了,都不走在一起,哪里能说上什么话?
也就是见面的次数多了,有了感情,才说话没那么生硬了,情话,也是没有说的。
秋秋的爸爸当初没几个钱,不敢来她家抬她,后来去外地打工回来之后,才有了些钱迎娶她,结了婚,相处了之后,才有了和这个人过一辈子的觉悟。
哪里像现在的人?情话一波一波的说出口,也不害臊,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一个个走在大路上都要亲个嘴,哪里像他们那一会儿?走在路上都不敢走在一边?
让她多多少少会感叹一下世风日下,她还听人说,现在初中生也有谈恋爱生孩子的人了,早恋这个词,每个家长都不陌生。
所以听了聂爱文的告白之后,聂爱芳就忍不住斥了:“不害臊!”
聂爱文‘嘿嘿’的笑着,脸却不自觉的红了,能听到她接受自己的感情,聂爱文觉得,就算现在让他去死,他都甘心,以前曾暗恋他的哪些难以言尽的苦闷,更是随着她的眼角眉梢而烟消云散了,现在他心里面满满的,装着的,只有甜,而是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甜!
见聂爱文笑了,聂爱芳更是脸红到不行,她‘啐’了一声,问道:“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就学会了油嘴滑舌!”竟说得出那样的话来!
聂爱文还是‘嘿嘿’笑,笑完了看着聂爱芳,“姐,是不是油嘴滑舌,你得试过才知道。”
聂爱芳这次是真的羞了,她推动着轮椅的轮子,骂了句,“不害臊”之后,便让轮椅转了个身,自己推动着轮椅就要离开。
聂爱文心情很好的上前,握住轮椅的把手,让聂爱芳放了轮子,然后自己推着聂爱芳,往病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