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本在批阅奏折,德本从外面有些气喘吁吁的进了御书房,深呼了一口气,等面色恢复平静了,才恭恭敬敬道;“皇上,西域八百里加急信,温将军字迹”。
皇上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心里“扑通”的跳了几下,前几天便一直左眼跳,深呼了一口气,眼眸里闪过一抹倦容道;“呈上来吧!”,说完便松了一口气。
德本递上前,心里暗自道,不是匈奴又前来冒犯吧!温将军自从去了西域,这还是第一次八百里加急信,再加上这些天,皇上心情也极度不好,难道战事又一触即发了?
皇上的手有些颤抖的打开信,轻轻地撇了一眼便收起了信,拿起桌子上的火折子烧了这封信。火焰照耀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诡异的有些让人心惊。
德本站在皇上身后,,很明显的感觉到了皇上如今寒气凛人,难道不是匈奴来战?是黄国又带二十万精兵,兵临城下,打温将军一个措手不及吗?
皇上盯着信被烧成了灰色,嘴角上扬了一抹苦涩的弧度道;“温将军与嫣然郡主还有安副将赶回京城,朕要亲自去城门口迎接”。
德本一听便愣了,正要说什么,皇上又开口道;“拟旨”。
德本清亮的声音道;“喳”。
半月以后,温懿轩与嫣然还有嫣然便到了京城门口,三人皆是骑着骏马,温懿轩和安嫣尘骑着是黑马,而嫣然那批白色的骏马本就是色泽通透,在二匹黑色的骏马之中尤为出色。
皇上昨天便派人,通知了他们,今日带百官在陈门口迎接,他们自然也是整理了仪容。皇上也是想到了他们应该是没有带侍卫的,便派了两支御林军去接应他们,远远的瞧着便是极有气势的。
能够瞻仰君容,可是让那些小老百姓给乐开了花,便早早的在街道上等到了。其中有不少是听闻温懿轩将军带兵到了边疆,黄国便自动退兵,归还了五座城池,而且还退出了十里,休战。
这等霸气的事,可是在秋国传遍了,哪怕是京城的三岁小孩听到温懿轩将军的名字,都会竖起一个拇指,笑眯眯的说;“大英雄,大英雄”。
巳时一刻,便就看到皇上一袭龙袍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带着一大干朝堂官员,都是朝服,再加上旁边早已经有御林军的护卫,那气势,瞬间让本来还在叽叽喳喳的老百姓们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大约离城门口还有数十步的时候,皇上便就是停下了马,目光深邃的盯着城门口,不怒而威,睥睨天下的气势就那么淡淡的散发了出来,让人不敢直视。
许多人都激动的跪在了地上,纷纷磕头,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撇了开来,面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沐春风,可身上的那傲气的威严却是不减半分,让人从心底里便就是喜欢崇拜。
“大家都免礼,今日朕是特地前来迎接我们秋国的功臣”,皇上带着浅笑,威严的声音响起来。
远处的一辆粉红色的轿子帘子被微微地撩起,宸诚实小声道;“皇上,他到底想做什么,怎么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面色还有些疑惑。
秋景程躺在矮榻上,身上还盖着薄薄的云锦丝被,慵懒的声音道;“不知道!”。
宸诚实放下了帘子,看着从容自得的秋景程,面色有些不喜,道;“你不知道还这么悠闲,你就不怕皇上打什么鬼主意,针对女帝怎么办!”。
秋景程优雅的喝了一口茶说;“昨天,他见了景画”。
宸诚实有些不解道;“找景画姐作甚!”。
秋景程抬头看着宸诚实,露出了一抹浅笑,眼眸里闪着深意道;“别忘了,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宸诚实忽然眼眸一亮道;“难道他选择了景画姐,不认秋铃铛为这届国师?”。
秋景程笑着点点头道;“还询问了一个问题”。
宸诚实眼眸亮晶晶的道;“什么问题,什么问题?”。
秋景程笑容十分灿烂道;“你待会儿便就是知道了”,说完便就低头看起了书,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眸里的那丝苦涩的和无奈。
宸诚实知景程哥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事情,不论是谁问他,他也是不得说的,于是便就提着一颗心,在轿子里等着好消息。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便就瞧见那一袭黑色衣袍的温懿轩,蓝色衣袍的安嫣尘,还有一袭如雪白衣的嫣然郡主,他们把嫣然夹在最中间,不知在说些什么,面色都是含笑。后面跟着一群银色盔甲的御林军,远远一瞧,气势非凡。
皇上坐得笔直,目光一直盯着远方,瞧见他们的身影了,嘴角便微微地上扬,眼眸力却是带着浅浅的悲伤。不过谁会认为站在权力巅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秋国皇上,会面带悲伤呢?
进了城门口,他们三人下马,行礼,整齐划一的御林军单膝跪地,震耳欲聋的声音再加上那顶顶顶顶的铠甲声,响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让不少围观看戏的百姓,激动得眼眶都是通红。
于是“噗通”,围观的百姓又纷纷的下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开始还有些不整齐,到了最后那洪亮整齐划一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是热血沸腾。
皇上轻笑挥手道;“平身”。
他们三人率先起来,再接着是御林军,最后百姓们这才站起来。
皇上视线在他们三人面前扫过,最后停留在温懿轩的身上,笑着说;“朕今日特地来迎接你们我们秋国的大功臣,一路上风尘仆仆可是辛苦了,德本宣旨!”。
德本上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他们面前,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将军之女嫣然郡主娴熟大方,至纯至孝至善,品貌才德出众。温亲王之子温小王爷英勇善战,屡破匈奴,武艺才德出众,如今婚娶之时,与嫣然郡主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安嫣然许配温懿轩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德本念完圣旨以后,百姓们便都是呆愣住了,皇上赐婚了,嫣然郡主要嫁给温懿轩小王爷了!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温懿轩和安嫣然便就是单膝跪在了地上,领旨谢恩了!
皇上也大笑出声,点头道;“好,好”,然后优雅的转身离去。
在嫣然抬头的那一瞬间,好似看到不远处的皇上,那眼睛一闪一闪的,好似泪水,她不由的嗤笑,这几日怕是太劳累了,眼睛都是花了!
京城许久都是没有热闹喜庆的事儿了,嫣然郡主与温懿轩小王爷大婚,那可是京城的一大盛事。再加上嫣然郡主那二次大婚都是没有嫁出去,如今,又有许多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来看,这一次嫣然郡主是否能嫁得出去。
不要说别人了,就连嫣然也都是有些紧张的,第一次皇上当众悔婚,她那个时候心里还是暗自偷笑的,她宁愿被别人嗤笑,也是真不愿意嫁给皇上的。第二与小毅大婚,那时她以为自己是真爱小毅的,到了如今却才发现,她不过一直把小毅当亲人,如同血肉,要分割开来,她会疼不欲生,可是真要结婚,却还是有些犹豫的。
如今,真正的和温懿轩在一起以后,真的要嫁给他以后,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原来自己的感恩与感激之情,早已经变成了深深的眷恋和依靠。自己假死的那一夜,他抱着自己去军营,一夜深情的自言自语,让她的防备和不信任终于轰然瓦解。
她很庆幸,这一世,虽然兜兜转转,可是自己最终还是没有错过他了,也终于能嫁给他了!
婚事定了下来,三个月以后,十一月初八。
有人欢喜有人愁,朝廷大批官员都是请旨请皇上收回成命,安府和温府可都是将军,手握的兵权加起来可是超过了三十万。再加上以前安将军的旧部下,那可是超过了五十万,已经是影响到了皇权。
温懿轩的辞呈交上去了,可是却了无音讯,他进宫面圣,只要说关于这个话的,皇上便是以还有要事为由,让他出去。
这件事情,终于在一个月以后爆发出来了,朝堂大臣皆是跪在御书房门口,请求皇上收回成命,最后,还把太后也请了出来,想以孝道压制皇上。
皇上也没有让他们久等,太后刚到,皇上便就是出了御书房迎接。
太后自从皇上不同意把茉莉嫁给安嫣尘以后,便就是没有见过一面了,如今有许多大臣在,也没有那么的尴尬。
皇上恭敬的扶太后,温柔的道;“母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也笑着浅浅道;“哀家听闻有人道,皇上要把嫣然郡主嫁给温懿轩小王爷,安府和温府手里可是都握重兵的,也都是众民赞不绝口的护国将军,二府结合,自当是会影响到皇权的”。
皇上站在旁边,笑得很是温柔,点头,道;“是!”,十分给太后的面子。
太后也自然是护着自己的儿子的,她也是见识过皇上的魄力的,想到那日皇宫政变,她便就有些心惊,不知自己的皇儿何时变得如此的冰冷嗜血和强大了!
于是柔声笑道;“不过嫣然这丫头和懿轩也确实是极为相配的,单说懿轩这孩子立的赫赫战功,连哀家都是敬佩的!嫣然这孩子乖巧,又是个善良仁慈的,又重孝道。二人从小便就是相识的,如今能在一起,也委实不易”。
皇上一听,嘴角的笑容又盛了几分,看着皇后道;“母后说得极是,虽说,温府和安府都是有兵权的,大家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先皇仙逝的时候,和朕说过,一定要善待安府,不能让跟着他操劳了一辈子的人寒了心,大家总是不能让朕收了安府的兵权吧!如今匈奴虎视眈眈,还有黄国,温将军早些便就是给朕递了辞呈,可是朕不能同意啊!”。
一边说还一边摇头道;“朕如果批了,西域谁能护着?安嫣尘如今年纪还太小,安府就他这个苗子,朕怎么忍心啊!等过几年,待到安嫣尘能独自担当起西域这个大梁的时候,朕定是准了温将军的辞呈!朕晓得诸位爱卿担心什么,朕又如何不晓得呢!”。
“一个是朕的亲皇叔,一个是跟着先皇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子女,他们朕都是极为相信的!如今战事频繁,估计过不了许久顶多还一年,三国便就会战乱了。如今战事之秋,攘外必先安内,温懿轩如今也都是二十四了,不安家怎么能安心啊!”。
“太皇太后先逝的时候,便就是给了温懿轩一个恩典,让他以后自己挑选王妃的,如今他主动请婚,朕怎么忍心拒绝!爱卿们只想到表面,为何不深想一二呢,他们二人成婚,难道真的有那么多的不好,一点好处也没有吗?”。
这一句句话,在情在理,大家认真的想想也真是有道理的!于情于理,皇上都是拒绝不了的,再加上这些天皇上对于此事的态度,一些大臣便就是纷纷赞同。其他的一些大臣也是有不少听闻过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平定康王之乱的嗜血手段和心机,谁敢觉得皇上是个傻瓜呢!
于是,这场反对反驳也渐渐地落入了尾声,大家也真心感叹,皇上以后一定是个千古明君,礼贤下士,又爱民如子,要手段要谋略那也是当仁不让。
各国听到温懿轩小王爷要和嫣然郡主大婚了,于是纷纷前来,表示祝贺,虽说没有上一次嫣然郡主和无殇公子大婚热闹,却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于是大家不禁在心里感叹啊,虽说嫣然郡主如今是第三次大婚了,可是夫婿却全都是威名赫赫的,没有一个简单的!有些人自然是感叹嫣然郡主不知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能次次都被如此优秀的人喜欢。
自然也有人觉得,嫣然郡主到底是怎么优秀怎么传奇的一位人物,居然能让那么多优秀站在权力顶峰的男人一一跪拜在裙下。
一头如雪的白发,一袭大红色的衣袍,风华无双的面容,不论是谁,看到了都难免自惭形秽。
淡蓝色的眼眸里,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哦,十一月初八么?”。
秋景画恭敬的站在旁边,道;“是,公子!”。
小毅转过头看着秋景画道;“你做得不错”,然后抬头看着天空道;“风华最近会找你,你去吧!”。
秋景画道;“是,公子!”。
待到秋景画走后,小毅嘴角微微地上扬了,淡蓝的眼眸里满是悲伤,自言自语道;“嫣然姐姐,你终于要嫁给他了,你高兴吗?”。
秋风萧瑟,外头的银杏树片片飘落,他伸手接住了一片银杏树叶,树叶安静的躺在他手上,外面秋风大作,而他手里的银杏树却安静的躺着,黑发红衣也纹丝不动。
贤国。
君黎昕和君黎姌在御花园下棋,喝茶,赏花。
君黎姌手里的白色棋子随意的放在了棋盘上,眼眸里闪过了一抹担心,道;“太子哥哥,你没事吧!”。
君黎昕手里的黑棋也随意的放在了棋盘上,淡淡的道;“我能有什么事,过几日,我便是要去秋国的,你可是要一起?”。
君黎姌手里的白棋停顿了一下才放下,道;“太子哥哥能放下嫣然郡主,为什么黎姌放不下晟睿哥呢!”。
君黎昕看着愁眉苦脸的君黎姌道;“感情这事,确实很伤人心,如今你也是不小了的,不要在一棵树上挂死了,你可是贤国第一美人,上前求婚的可是排队排得许长的”。
君黎姌轻笑出声,眼眸里的哀愁也慢慢的变成了坚决道;“太子哥哥,这次黎姌最后跟着你去一次秋国,如果,这次他还是无意的话,那黎姌便断了这个念想,随便找个人嫁了!”。
君黎昕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恩!”,眼眸里也闪过了一抹苦涩。
君黎姌也低头叹了一口气,说是这么说,可是真的哪有那么容易断了念想!自从那年见过晟睿哥哥一面,她便是到了如今都是忘却不了的!他的笑容那么温暖,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他的一言一行都让她爱恋不已。
那时他对自己还是温柔的,甚至还有些爱怜,可是到了如今,哪怕自己站在他面前,他怕也是看不到的,难道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吗?想到自己以后不有可能不会嫁给他,她便就心疼不已,疼得让她揪心的疼。
君黎昕看着君黎姌迟迟不落子,便抬头正想询问,却见到她眼眸里早已经是泪花,脸上也是二行清泪,无声的眼泪,更让人心疼。
他却只是起身离开,吩咐所有人都不要靠近凉亭,如今他想到嫣然便就是揪心的疼,又怎么能劝得了妹妹不为感情黯然失色呢!
转眼间半月便就过去了,秋景画安静的在院子画画,头也没有抬,温柔的声音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这里不要人伺候了!”。
一干婢女福礼道;“是,小姐!”。
待到她们的脚步声远了以后,秋景画这才放下笔,拿着帕子擦拭着手,走到旁边的太师椅上,倒了二杯茶道;“来了,便下来喝杯茶吧!”。
秋风起,一袭白衣的风华便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端起了她刚刚倒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眼眸里浮现了一抹笑意道;“秋国师果真是会享受的!”。
秋景画也端起来了旁边的茶杯,眼眸里浮现了嘲讽道;“哦?你不是一贯支持秋铃铛为秋国的国师吗?什么时候,改变了心意,昭告天下了吗?”。
风华眼眸里极快的闪过了一抹不悦,没有想到萧逸连死了都不忘算计自己。他当初以为秋铃铛是秋国这届国师,于是费尽心思的讨好,哪怕是连自己都搭进去了,却没有想到突然变卦成了秋景画。
当初秋景画讨好自己的时候,自己还看不上眼,不搭理,如今,却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早知道如此便就是不得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秋铃铛身上了。
风华浅笑,略有些歉意道;“当初,是风华略有失礼,还请求国师,别放在心里,在下自当铭记于心!”。
秋景画轻笑,撇了一眼风华道;“哦?这也是不怪黄国师的,毕竟世事难料,以后说不准我还有事需要黄国师出手相助的”,娇笑声,眼眸里清淡无波,似乎好似真是不介意了。
风华当初与秋景画相识的时候,他便就晓得秋景画是个心思大的角色,而且温润圆滑,要手段,心机,都是比秋铃铛更要像国师!那时他也曾经疑惑过,不过在看到秋铃铛那枚玉佩的时候,便就是没有怀疑过秋铃铛的身份了!
眼眸里闪过了一抹真挚的笑容看着秋景画道;“在下自当铭记于心”。
秋景画笑得云淡风轻,道;“黄国师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吧,我的画儿还没有画完呢!”。
风华笑着点点头,眼眸里闪过了一抹精光道;“好,我们也是老熟人了,那便也不委婉了,要破坏这次嫣然郡主与温懿轩小王爷的大婚!”。
秋景画玩弄着手里的茶杯,面色有些犹豫。
风华只是安静的坐在旁边,喝这茶,并没有打扰她考虑,眼眸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他可是听到了消息,上次嫣然郡主差一点命丧黄泉,就是秋景画这个手帕交,在后面弄的小动作。
他从开始便就是晓得,秋景画是个有心机,心黑手辣的,这才是成大事的,为了那些儿女私情,怎么能够成就千古大业,怎么能配得上国师二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