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她的笑容从未抵达眼底,她的嘴角总是恰到好处的弧度只是出于习惯,恰恰是这种看似得体的微笑,透露出的却是更久远的疏离。
正在我这样难过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脚步声,回头才发现是凯宾过来了。
我露出一个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凯宾说:“你找哥哥吗?他大清早就跑去找桃城一起锻炼去了,估计要中午才回来吧。”
“我都听到了。”凯宾走过来,双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认真地看着我说,“你不用隐瞒我的。”
我的笑容立刻变得勉强而又僵硬,几乎快要挂不住了。
凯宾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的脸,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喜欢迹部的吧。”
这句话没有疑问,而是陈述。
我怔怔的看着凯宾,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次否认。
“不然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的难看,你的表情这么的痛苦……”凯宾伸手轻柔地在我的眼角抚过,“不然,为什么你的眼里还带着悲伤的眼泪?”
他的手抚过的地方带来一片湿润感,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哭了。我这才明白,原来对于迹部凉子的话,我是那么的难过。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我知道自己喜欢迹部的时候,我的心里既不是甜蜜与欣喜的,也不是怀疑与否定的,而是微微酸胀的、略带苦涩的感觉。
因为我知道,我喜欢迹部是事实,或许很早就已经喜欢,只是我心底一直排斥着这种想法,所以我没办法怀疑和否定我对迹部的感情。
也因为我很早就知道,我和迹部之间的那道太过难以逾越的鸿沟——他的家庭背景,他将来所要承担的各种责任和义务,而我却是那么普通那么平凡,我给不了他任何家族利益上的帮助。我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虽然一直不愿意想起,可是它一直在心底深处存在着,所以我才会有那样酸涩的情绪。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逃避自己对迹部的感觉,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告诉迹部我的心意——因为我早已预料到,我们之间不会有个好的结果,那么不如不开始,反而没有伤害。
原来,在感情上我是这样的懦弱和胆小啊……
我的心中一片悲凉。
曾经我以为,当我弄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迹部我的心意之后,我就会对他坦诚了,现在看来,恰恰相反,更加不能说出口了呢,尤其迹部凉子都找我摊牌了……
突然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凯宾抱住了我。
“你别哭了,我不问就是了。”凯宾这样说。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来我一直在流泪,一直一直,已经打湿了整张脸了。我沉默地缩在凯宾的怀里,任凭眼泪静静地流淌。
四周很安静,我只听得到凯宾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半晌,他说:“你要真是很难过,就哭出来吧,大哭一场就会好很多了。”
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稍稍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眼泪依旧无声无息地落下。
这场没有开始就结束的感情,就用这些眼泪来作为一个彻底的告别吧。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一直到后来觉得筋疲力尽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之后,我才站直了身子。
我抬头,看着凯宾,一字一顿清晰地说:“我要去美国。”
凯宾惊讶地看着我,确定我没有愤怒没有激动,是很理智很认真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没有问我什么,只是点头同意了。
“明天就走。”我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很冷静地说,“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
当天下午,我一个人去了浅草寺。
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离开日本之前想再来这里看看。或许是因为我曾经在这里写下了自己的愿望并祈福过,又或许是因为寺庙会让我觉得格外的心平气和。
我走到清洗池边,用忍足教我的方式漱口、洗手,然后插香,却没有用香再触碰自己了。只是觉得做这些能够让我更加心静一些,所以祈福病痛好得快什么的,也就不需要了。
然后,我再一次略过了抽签的过程,去了卖御守和祈福牌的地方。
看着那些兴致勃勃买了各种御守和在祈福牌上写下愿望欢天喜地挂起来的人们,我一直暗沉的情绪似乎光明了一些。
我漫无目的地绕着挂祈福牌的地方转圈,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我的牌子了。不过其实也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密密麻麻那么多,早就淹没在里面了吧。
出乎意料之外的,我找了一圈之后居然看见了。
不过我看见的并不是我自己的,而是忍足当时那块没有让我偷看成功的祈福牌,上面漂亮的字体写着“希望越前龙樱能够爱上我——忍足侑士”。
我怔怔的看着那块牌子上面的话,仿佛看不懂那些文字了似的傻傻地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
“希望越前龙樱能够爱上我——忍足侑士”
忍足居然……喜欢我?
一瞬间曾经的种种一起涌上心头,各种被我有意无意忽略的细节也统统浮现在脑海中,我这才明白了忍足那些细微情绪的来源——是了,他喜欢我,不然为什么我受伤他会那么生气又着急,不然他为什么会那么关心我,不然他为什么会那么照顾我。
原来我一直都是个傻子,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又或者说,当我屏蔽了对迹部的感情的同时,我无形中就屏蔽了所有爱情相关的感觉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责的情绪一瞬间盖过了原先的悲伤。
我居然没有发现过忍足对我的感情,而他却在我并不在意的时候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凭什么让忍足喜欢我,又凭什么让迹部喜欢我?还有亚久津……
我确实应该离开这里了,并不是因为迹部凉子的话,而是因为我必须给自己一个冷静的时间和空间,反思自己也好,改变自己也好,至少我不能是现在这个样子来面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