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柔娘了?”归王冷笑,“你把一块石头都看得比寡人重要,宁愿去看那块石碑也不进宫来给寡人分担朝政问题?”
他无奈地笑道:“怎么会?大王的能力有目共睹,不需要臣再去给大王提一些影响您做决定的意见。”
听到他赞美的话,归王没有丝毫喜悦,反而用更冰冷的视线盯着他。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所以你不能弃我而去……
耳边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苦苦恳求,一股深沉的感情像决堤的洪水让她双眼不可遏抑地泛起湿意,那是归王的声音吗?涣散的意识慢慢集中,子归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房间的帐子。她飞快地爬起身来,她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望了望窗外,天色早已被一片黑幕覆盖,剩下半轮月光挂在天边。
“师妹,你醒了?肚子饿吗?”修文笑吟吟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走进来。
“修文师兄?”她慌忙看看自己有没有哪里失礼的地方,以免给她最喜欢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看到你躺在阿律房间的地板上,所以就自作主张把你抱回房间里来了,希望师妹你不要介意。”修文笑道。
介意?!怎么可能?真是的,她怎么会在那么罗曼蒂克的时候不省人事?她暗暗扼腕,对修文说:“对不起,麻烦你了。”
“不麻烦,师妹你是我最重要的客人嘛,照顾你是应该的。”修文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温和地说,“先喝碗汤吧,如果饿了,我再去给你弄其他吃的。”
“谢谢。”她感动得只差没拿手帕来擦眼泪,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皇甫师兄怎么样了?”
“别担心,我已经通知了皇甫家本家的人,他们马上会派人来的。而且阿律是法术反噬,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不要紧的。”修文说。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接过修文端给她的汤碗,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碗里的汤,一边偷偷瞄着修文。为什么修文师兄没有问她晕倒在皇甫师兄房间里的原因?难道也是怕她为难,所以等她想说再说?
“师妹,喝汤要专心噢。”修文笑着拍拍她的头,“不然呛到怎么办?”
“嗯。”她连忙答应,把最后一口汤喝了下去,将汤碗还给修文。“我没事,我想去看看皇甫师兄。”说着,她赶紧下床随着修文走出房间。
“好啊,他和小修修都在我爷爷那个房间。”修文说,“我去给阿律熬药,顺便给小修修做夜宵,师妹你要吃什么吗?”
还真有点饿了。“师兄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她笑得几乎要腻死人,能吃到修文师兄亲手煮的东西她就幸福到要飞上宇宙了,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那好吧。”修文点头,随即对她笑道,“师妹性格又随和,又很擅长下厨,将来娶到你的人肯定很幸福。”
她的脸蛋一热。呵呵,如果修文师兄你愿意娶我的话大可不必这么客气,也不用羡慕别人幸福……“对了,皇甫家会找什么人过来啊?”她可不想再看皇甫律的六叔皇甫拓那种见了她就像吃了整瓶樟脑丸一样难看的脸色。
“我也不知道呢。”修文浅浅一笑,“应该会是精于治疗法术伤势的人来吧。”
那会是什么人?精于治疗,会不会也精于诅咒下毒啊?她干笑两声,走进修文的爷爷的房间。“你滚去什么地方了?”劈头就是楚修的一顿好骂,活像打雷。
“我刚才……”她正要说自己晕倒在皇甫律住的客房里,刚刚才醒过来时,突然觉得有点儿奇怪,“修文师兄没有跟你说吗?”
“说什么?说你们两个相亲相爱去共进晚餐还是去月光下漫步了?”楚修尖刻地说,“真有你们的,朋友都受重伤昏迷了,还有心情去休闲娱乐。”
“喂喂喂,你这算什么语气?”这根筷子吃错药了?”我刚才在皇甫师兄住的房间里晕倒了啊,多亏修文师兄送我回房间,我也是刚刚才醒过来,就马上赶来看皇甫师兄了。”她可不打算让自己蒙受着不白之冤。
“你也晕过去了?”楚修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修文半个字都没说……”该死的,那个修文不会又像之前在将军墓室里那样,把废话说一大堆,就是不说重点吧?
她义正词严地说:“人家修文师兄是怕你担心!”应该是这样的——纯粹猜测。
那个修文还有这么正常的思维吗?楚修怀疑地想着,说:“那你现在觉得怎样?”
她耸耸肩,说:“至少比皇甫师兄好点吧。”她走到床边,看到皇甫律虽然脸色苍白,但还算精神地倚在床头,她稍微松了口气,“皇甫师兄,你还好吗?怎么不躺下多休息?”
“就算休息,刚才也被你们吵醒了吧?”带着促狭的淡淡笑意,皇甫律说道。
都是筷子那根笨蛋!她白了楚修一眼,不太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说:“皇甫师兄,你现在觉得怎样?”
“不要紧……”皇甫律蹙着眉说。
“不要紧的话干吗掉冷汗?”楚修不客气地说,“明明就难受的要死还充什么英雄好汉?”
有时候她真想把这根筷子的舌头给剁了!警告地瞪了楚修一眼,可惜对方全然无视。“皇甫师兄,你当有只狗在吠就好了,用不着和他计较。”
皇甫律摇摇头,说:“我没有在意。”应该说,他有点羡慕,羡慕楚修和子归可以那么自然地相处,用不着伪装掩饰什么。“你们的感情真好。”
“我和筷子的感情当然好。”她皮笑肉不笑地说,“毕竟每天都得用筷子吃饭,对、吧?”
楚修轻啐一口,懒得和她做口舌之争。
“皇甫师兄,你要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就尽管说,别憋着。”她最受不了皇甫律什么都往肚子里咽的性子了,又不是要演莎士比亚四大悲剧,干吗搞得那么悲苦?
皇甫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我想再躺一会儿,你和楚修都还没有吃晚饭,先去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好吧。”楚修也不坚持留在这,反正皇甫律已经醒了,说,“那你自己多休息。”说完,率先走出了房间。
子归却没有动。
“师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皇甫律问。
她绞着手指,好久吐出一句,说:“皇甫师兄,你好好保重身体。”本来她想说,她不会弃他而去,可是,她已经不是子宁将军,皇甫师兄也不是归王,说这种话既不符合彼此现在的身份,也不符合时机。
望着她的眼睛,皇甫律微微一笑,说:“我知道,谢谢。”
皇甫律知道“他”一定会来的,所以他才让楚修和子归先行离开。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抵挡那人的攻击,所以他只好让大家都尽早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这样的话,即使有什么动静,他们也有时间可以逃离这个地方。果然,子归他们离开后不久,一条人影闪进了房间。“你果然来了。”他支起身子,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自作聪明。”那人轻蔑地冷笑一声,“如果我真要下手对付这里的其他人,你觉得他们还能跑得掉吗?”
明白他说的是事实,皇甫律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你想毁掉子宁将军的遗体?”来人说,“随你的便吧,反正我现在对于找到那具尸体也没有兴趣了。”
惊讶掠过皇甫律的眼睛。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藏有地图的刺绣品还给子归?”来人似笑非笑道。
“你是故意的?”皇甫律一凛。这个人有什么企图?
“那当然。”来人得意地笑了笑,说,“算了,你不会明白的。”来人抛给他一颗黑色的药丸,又说,“把这个吃了,你的伤就会痊愈。顺便再提醒你,要想毁掉子宁将军的尸身就要学得聪明一点,否则有九条命也不够用的。”说完,来人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望着掌心上的药丸,他使劲皱着眉头,他丝毫记不起这个人的样貌来,难道从这人对他施了什么法术,让旁人无法记住他的样子?而且这人突然出现并赠药相救的原因是什么?
“子归,你在发什么呆?参禅哪?”楚修见子归抓着筷子却动也不动,便问。
“你还要出家呢,我参什么禅?”子归白了楚修一眼,说,“我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楚修夹了一块煎得金黄的芋头糕咬了一口,嗯,好吃,外层煎得酥脆,里面的芋头粉糯喷香,这个修文性格虽怪,做的食物倒是正宗。
子归放下筷子,说:“在想子宁将军的那个神秘的军师。”
“你不会是迷上他,准备抛弃那个怪里怪气的修文了?”楚修好笑地问。
“胡说什么!”她横了楚修一眼,又自顾自思索起来,像在对楚修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他那天跟我说的,“时间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呢?还有,他说想来拿他想要的东西,可惜没有拿到,而且大概也得不到了——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不是子宁将军的尸体吗?皇甫还发誓要把尸体毁掉,所以那个卞俞雷得不到了。”楚修不甚在意地说。
“可是,这些是在皇甫师兄到这里之前说的啊!今天我和皇甫师兄进入放置遗体的密室时,遗体还好好的呢。再说,以他的能耐,要阻止皇甫师兄简直像喝水一样容易!”她反驳。虽然她知道皇甫律的厉害,可是卞俞雷更是深不可测。
“什么喝水一样容易?”修文笑吟吟地端着一碟炒面走出来,刚好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