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西蒙·波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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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跨国之恋(下)(1)

1萨特简直从未有过性妒忌方面的体验

就在出版《第二性》的同时,阿尔格雷从美国来了。

那天,西蒙·波娃穿上两年前在芝加哥穿过的那件白色外套,赶往火车站去接阿尔格雷。一路上,她便在自忖:这一回会如何相处?

车已进站了。眼巴巴望着人流和列车,就是找不见他。等到车厢里的人都走完了,月台上空荡荡的了,还是不见他的影子。她只好慢慢往回走,几次三番回头看,但还是看不见他。也许要等下一班火车才到吧,她这样猜想。便决定先乘出租车回家,等下一班火车来时再来。

回到家中,因为心情烦躁,根本读不进书,只是一个劲的抽烟。突然,听到街上响起了一声美国口音,奔向窗前一看,一位男子拎着一件好大的行李正走进一家咖啡店。

是阿尔格雷!

阿尔格雷来了!

他大包小包地带了许多东西,有苏格兰威士忌酒、巧克力、书、照片,还有一件女子穿的家常花便衣。为了庆祝他的到来,米雪尔和鲍里斯·维昂举行了一次聚会,从朱利埃特·格雷科到勒内·居荣纳,人人都出席了。尤为重要的是,西蒙·波娃注意到,萨特和阿尔格雷相处融洽,萨特简直从未有过性妒忌方面的体验。大家谈了一会铁托,又对毛泽东议论了很久。“中国是那样神秘莫测,种种夸夸其谈的学说往往拉上中国作根据。人们惊愕地得知,毛泽东竟然会作诗词!他们不知道,在那个国家,每一名将领都是投笔从戎者;因为他们也是文人,所以,这些革命家身上都有着古代的聪明才智,它同无产阶级相结合,变成了某种神秘的、诱人的混合物。大家也传诵着田头教育、军队戏剧表演和妇女解放方面的优秀而真实的故事。”西蒙·波娃后来回忆道。

在“红玫瑰”,博斯特和阿尔格雷一同回忆起军队生活。奥尔加惊愕地睁大着眼睛,完全被阿尔格雷讲的一个个故事迷住了。当他一连两个小时讲他那些吸毒者和小偷朋友们的故事时,连西蒙·波娃也不能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西蒙·波娃陪伴阿尔格雷参观巴黎。他在海军陆战队当兵时就在巴黎住过两天,不过哪里也没去。这次,他们或者徒步,或者乘出租车或马车。他喜欢巴黎的街道、人群和市场、喜欢巴黎的食品、博若莱出产的葡萄酒和附近商店中的礼仪性交谈、喜欢听穆卢吉在“塔布”夜总会唱的歌,更喜欢伊夫·蒙唐在圣日耳曼俱乐部的演唱。

之后,西蒙·波娃和阿尔格雷一同飞往罗马、突尼斯,还游历了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回到巴黎,适逢美丽宜人的9月。“我们在一起从来没有比这一段时间过得更好,”西蒙·波娃后来回忆道,“明年我将去芝加哥。在我与阿尔格雷道别时,我确信会见到他。”

2想做的事情总不会比人家对此的议论更糟糕吧

1950年1月,《现代》杂志报道了联合国有关苏联劳动营的争论,并发了一篇评论。评论由梅隆·庞蒂执笔。萨特和他共同署名,把这个问题放在一个适当的角度加以评论。

萨特一直相信社会主义。几年以后他在《斯大林的幽灵》中写道:社会主义运动是衡量其他一切运动的绝对的准则,因为受剥削者把剥削和阶级斗争当作他们自己的现实,当作资产阶级社会的基本真相……这是人在创造自身过程中的运动;而其他的派别则相信,人早已被造就。社会主义是绝对的参照标准,任何政治活动都要接受它的衡量。

在萨特和西蒙·波娃看来,不管苏联发生了什么,苏联曾经是,而且还继续是社会主义的母土:革命者早已成功地夺取了政权。尽管它的不同机构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官僚习气,尽管它的权力过于集中,尽管它犯下了各种错误,但苏联从未对它一开始就建立起来的生产资料占有方式有过动摇,它的政治制度也与那些旨在建立或维护一个阶级的统治地位的政治制度截然有别。还在“斯大林时代”,萨特就认定,“苏联的政权的确是社会主义的,但是,这个社会主义是以要么从世界上消失、要么以血肉的代价求得生存这样的现实命运为特征的……在一定的情况下,同种种矛盾妥协等于下地狱”。

尽管萨特在根本上支持苏联,但他拒绝作“非此即彼”的选择。至于发表在《现代》上的评论苏联劳动营的文章,几乎使所有各方都甚为不满。

春天,西蒙·波娃同萨特赴黑非洲,从阿尔及利亚到霍加尔,再到古莱阿、加奥、廷巴克图、巴马科,最后到象牙海岸,作了一次“政治性旅行”,欲与非洲民主联盟联络,以便在《现代》上发表有关黑非洲的真相的文章。

这一目的没能如愿以偿,倒是旅途中有几桩事情值得一记:

他们在塔曼拉塞特度过了一个多星期。一天晚上,萨特上床睡去了。西蒙·波娃则留下来,与旅店老板及两位汽车司机说笑话。他们讲述自己生活中的故事时。她只觉得那些故事都很逗,而不在乎他们言辞的粗俗。包括店主在内,几个人轮流做东买吃买喝,前后一共转了几个来回。大约3点钟。西蒙·波娃回去上床,忍不住还在笑。突然,听到有人打开了她的门,原来是店主,走过来低声向她提出非分的要求。被她拒绝后,翌日一早,满面笑容地递给她一篮桔子,以此封她的嘴。几天以后,《周末晚报》上刊发了关于这次狂饮的报道,文章说西蒙·波娃的粗话使汽车司机都为之脸红。为体现真实性,文章还引用了几句从她嘴中滑出的话。当时看了这篇文章,她心里很不好受,因为往她身上泼污,便同时也是往萨特身上泼污,她责备自己不该给他们提供这么一个机会。但是,她的生性决定了她不是那种随时随地小心翼翼,说每句话都要几番斟酌,喝每杯酒都要留有余量的人。另外,好在萨特并不在意,他对西蒙·波娃说:

“我俩有一个优越性,那就是,都能做任何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它总不会比人家对此的议论更糟糕吧。”

此外,空军司令官C.与他的女友“珠珠”亦值得一记。“珠珠”年轻貌美,思想活跃,这位空军司令官对她的聪明、修养和勇气的爱慕,甚至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司令官本来并不怎么想见他俩,只因为“珠珠”博览群书,她要他来同萨特和西蒙·波娃聊聊,于是司令官言听计从,热忱地接待了他们俩。正在酪饮爱情琼浆的人们,因为在相爱之中而格外对人普施爱心。司令官与他的情人承认:本来以为碰上的是两个魔鬼,而不是人。由于改变了对萨特和西蒙·波娃的看法,他们受到了别人的指责,但是,指责使得他们和萨特两人的关系更密切了。

3不远万里见面之后,他突然说不再爱她了

6月,朝鲜战争爆发了。

西蒙·波娃正准备启程去芝加哥与阿尔格雷相聚两个月,在世界大战仿佛一触即发的局势下,她着实犹豫了一番——尽管她渴望见到阿尔格雷,尽管她不愿再让他失望一次。

萨特显得冷静多了。他认为世界大战不可能发生,并把道理讲给她听,鼓动她不改变计划。其实,萨特自从1949年与陶乐赫丝去墨西哥、危地马拉、古巴、巴拿马、海地和库拉索岛作了一番旅行和访问回来,就与陶乐赫丝的关系失谐,陶乐赫丝不顾萨特反对,来到巴黎生活,他们吵架后最终分手了。想到萨特在个人问题上遇到麻烦,仍是如此善解人意,西蒙·波娃心中平添一份感动和柔情。

西蒙·波娃真的走了。然而,满心的焦虑不安,使得她到达美国时仍然没能摆脱悲伤的阴影。开头几天在芝加哥的情形,与《一代名流》中安娜和刘易斯最后一次相逢时十分相似。整整一年里,阿尔格雷的信总是那么热烈、亲切,可是见面后,他突然之间对西蒙·波娃说:“我不再爱你了。”接下来补充道:“不过,我们还可以过一个美妙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