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牧澄买了一些旧家具拉过来,准备将老房子委托给中介公司挂牌出租,对面的门大敞着,一双脚露在门口。
脚上的袜子打成了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味,江小六抱着酒瓶仰躺在地上,周围滚着茅台和五粮液的酒瓶,江小六将所有的钱全都买了好酒,打算醉死自己。
震天的呼噜声表明躺在地上的不是一俱尸体,凌牧澄脚下微微一顿,并未停留,直接掏出钥匙打开自家的门。
折叠餐桌,两张椅子,旧电视,行军床——凌牧澄穿梭于楼上楼下,将三轮车里的二手家具全部搬上来。
对门除了江小六的鼾声,再没其他动静。
凌牧澄站在门口,抬手轻敲三下门,他们搬了新家,安琪还没去过,宫慧娟打算邀请安琪去新房吃年夜饭,现在凌牧澄只是负责帮他妈传话。
“江安琪,在家吗?”凌牧澄开口问。
江小六的鼾声戛然而止,“安琪回来了?”他睁大眼睛,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安琪,我知错了,你别抛弃我——”江小六咧开嘴哇一声嚎哭起来。
凌牧澄去楼下的炒货店,跟老板打听安琪,过去的一年,无论刮风下雨,安琪每天都会来炒货店,顺手抓走一把瓜子,安琪已经连着三天没来吃瓜子了,老板很不习惯,很惆怅。
凌牧澄去小卖铺打公用电话,“你见到江安琪了吗?”他打给了陈千蹦。
“没有啊,她怎么了?”陈千蹦一头雾水。
自从上次撞上乔安娜以后,他就暂时将安琪放到一边了。
“她爸找不到她。”凌牧澄打算挂电话,他跟陈千蹦没什么可聊的。
“你小子看不出来嘛,藏着那么一个极品小邻居,也不知道拿出来跟兄弟共享,玩归玩,可别当真,你的道行太浅,那是只千年狐妖,你这单纯的娃可镇不住她——”陈千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发出地主老财调戏良家妇女的坏笑声。
“狗嘴吐不出象牙。”凌牧澄挂断电话。
凌牧澄拨打了110,五分钟以后两个警察开着巡逻车抵达巷口,凌牧澄迎上去,他的邻居喝醉了,躺在地上很可能会出事,所以他才报警。
邻居有个未成年的女儿,可能已经失踪了三天。
大家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警察很快得出信息,醉鬼是个无赖加泼皮。
警察扶着江小六坐上巡逻车,送他去收容所过节,以防他醉死在家里。
想要指望警察去找人是不可能的事,凌牧澄骑着三轮车去火车站,广场上黑压压的全都是背着大包小包等着踏上归途的旅客。
凌牧澄在广场上转了一圈没找到人,买了一张站台票走进候车室。
候车室里到处可见小红帽志愿者,他们义务帮助老弱病残,帮他们拎行李,送他们上车。
安琪头戴一顶小红帽,身穿红马甲,推着一辆崭新的轮椅,看到腿脚不便的旅客,她就上前用轮椅送他们上车。
她已经加入了志愿者组织,协会的小组长是梁一一,梁一一高考落榜,在福利社的支持下,她决定投身公益事业,以助人为乐。
梁一一又高又瘦,像麻杆,三天前她一眼认出了在火车站徘徊的安琪,梁一一热心的帮助了安琪,听说小红帽志愿者可以免费吃盒饭,免费住宿,安琪义不容辞的加入了组织。
梁壮壮和梁飞龙,分别在其他城市投身了公益事业,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很难融入社、会,找工作更是一件困难的事,福利院只能帮助他们投身公益事业,至少可以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
梁一一是正式员工,一个月能拿到两千块的薪水,她背后的靠山是福利院还有大财团梁氏,福利院负责解决政策问题,梁氏负责提供项目资金,像这次组织的小红帽项目,志愿者们暂时的吃饭和住宿问题,全由梁氏提供。
安琪也想变成正式员工,梁一一细声细气的说,这个有点不现实,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她们在本市的协会只有五名正式员工,其余全都是志愿者,志愿者是没有工资拿的。
安琪一转身就翻了个大白眼,没想到梁一一还是那么令人讨厌,以前胖的时候就奇丑无比,现在瘦成皮包骨,活像一个干尸,更加丑了。
白眼还没翻完,安琪就看见了左前方的凌牧澄,他上身穿一件黑色羽绒服,下面是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耐克鞋,站在那里,仰头望着二楼。
“安琪,那边的老人好像需要轮椅。”身后传来梁一一中气不足的声音。
安琪装作听不见,推着轮椅大步走向凌牧澄,“你怎么在这里啊?”她绕到他前面,欣喜的问。
“送人。”凌牧澄收回视线,冷淡的望着她。
“我是小红帽,可以带你提前进站。”安琪拉拉红色帽檐,压低声音告诉他。
“不需要,已经送走了。”凌牧澄拒绝了她的好意。
“这车很舒服,你要不要坐一坐?我推你逛一圈。”安琪弯腰拍拍轮椅上铺着的软垫子。
凌牧澄面无表情地扭脸望向别处。
他不说话,也不走,安琪揉揉鼻子。
“小红帽,小红帽——”有女人冲安琪招手,尖声尖气的叫她,那边有腿脚不方便的老人。
安琪推着轮椅转了个身,拿臀对着那女人。
“我妈让你除夕去吃饭。”凌牧澄开口道。
明天就是除夕了,安琪眼睛一亮。
“小红帽,推轮椅的小红帽,叫你呢。”女人急了,大步走过来。
“快坐。”安琪抓住凌牧澄的手臂用力一拽,凌牧澄跌坐到轮椅上,她推着轮椅朝相反的地方跑去。
梁一一安排其他小红帽去帮助老人,她睁着一双眯眯眼,若有所思的望向凌牧澄,觉得这个少年有点眼熟。
这些年她一直在做一件事,想尽办法打听那些离开福利院的孩子的下落,福利院是她的家,那些孩子是她的家人,梁一一想要找回家人。
梁一一不需要为生存打拼,她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悲春伤秋,她的爱心泛滥,周身散发出圣母的光辉,忆起往事,那段岁月真是天真烂漫。
梁一一浑然不觉她曾经是压在柔弱孤儿头上的大山。
其中数安琪被她欺负得最狠。
梁一一陪着他们两个去附近的小旅馆拿安琪的行李,这几天安琪一直住在小旅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