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医疗设备很陈旧,住院总医师老马当向导,带肖宁参观医院。
不像大城市里的医院分科那么详细,这里的医生几乎都是全科医生,外科、内科、儿科、妇科、五官科等各种疾病,什么病都能看,同时也存在着样样通,样样不精的问题。
晚上医院收了一个急性阑尾炎患者,肖宁换上无菌服,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手术室。
主刀的是个老医生,论年纪足可以当肖宁的爷爷,第一助手是个进修医生,肖宁站在一旁,馋巴巴地盯着他们做手术。
先是严格地消毒患者手术区域,然后打麻醉,再打开腹腔,找到阑尾,最后缝合腹腔,手术很顺利,一点意外没出现。
“不要随便将手探进腹腔里面找阑尾。只要用拉钩把回盲部拉开,绝大数情况下阑尾都能够直接显露,即使没有暴露,你用长平镊稍微翻寻就能找到。找不到阑尾时,记住一定要以回盲部为目标——”老医生边做边详细地讲解。
肖宁心痒手也痒,在学校他给狗做过阑尾切除手术,现在看来,跟给人做没什么区别。
老医生姓徐,大家暗地里叫他老徐头,老徐头已经退休了,又被医院返聘回来。
在老马的牵线下,肖宁很快跟几个医生打得火热,他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要是手术,他都想观摩,如果可能的话,还想亲自上手试试。
大半夜一个喝了敌敌畏的女人被送进医院,查体后诊断为急性重度有机磷农药中毒,立即清水洗胃,大剂量阿托品反复静脉推注,足量解磷定静脉滴注。
阿托品对心脏有不良影响,尤其是在大剂量短时内应用可加重心肌缺血性损伤,诱发各种心律失常,患者突然出现心律停跳,值班医生立即停止灌肠,对患者进行胸外心脏按压。循环三联针静脉推注,五分钟以后心脏复苏。
一旁的肖宁看得惊心动魄,第一次直观地面对生死抢救,心里隐隐对乡镇医院存在的轻视瞬间一扫而空。
安琪跟肖家的小保姆打得火热,知道肖宁从省城回来了,她跑到大桥上守株待兔,医院紧挨着大桥,这里是肖宁回家的必经之桥。
安琪坐在桥栏杆上,一只手死死地搂住扶手,下面的货船依然川流不息,河水依然是土黄土黄的。
“肖宁!”看见瘦瘦高高的人骑着自行车从医院大门出来,安琪晃荡着两只脚,开心地大声叫道。
安琪从栏杆上跳下来,一蹦三跳地迎上去,“我请你吃早餐!”她纵身一跃,一下子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肖宁讥讽道。
“嘻嘻,做鬼也要缠着你。”安琪将脑袋钻进他胳肢窝底下,闻着他的味道,嬉皮笑脸道。
“那你就先做鬼去。”肖宁懒声道。
“老死了再做鬼。”安琪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腰身。
“不是不愿意回来吗?”肖宁问她。
“我去找你外公了,看大门的不让我进,没有预约不能见夏董。”安琪撇撇嘴,尖声尖气地模仿前台的话。
“我打个电话,你即刻出发吧。”肖宁打发她滚蛋。
“我改变主意了,哪里也不去,就赖着你。”安琪脸贴上他的后背使劲蹭。
“你真不害羞。”肖宁感叹道。
“一般一般啦。”安琪很是谦虚。
“我到家了,你滚蛋吧。”骑到自家的别墅门口,肖宁一脚踩地,让她滚。
身后响起很大的呼噜声,安琪闭着眼睛装睡。
肖荣荣和夏雪都在家,保姆刚做好早餐,“夏阿姨早,肖叔叔早,我们回来啦。”安琪从肖宁胳肢窝底下探出脑袋,热情洋溢地跟他们打招呼。
肖宁一晚上没回来,夏雪以为他在医院,没想到一大早跟安琪一起回来,她的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好看了。
肖荣荣倒是笑微微的,表现得很亲切。
不用人招呼,安琪自动地坐上餐桌,跟肖家人一起吃早餐。
“美美怎么没回来?”夏雪故意问。
“她留在学校打暑期工。”安琪抢答道。
“那孩子聪慧又乖巧,我很喜欢她。”夏雪夸道。
安琪舀了馄饨往嘴里送,不答腔。
她记得夏雪以前挺喜欢她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不太喜欢她了。
肖宁第一个吃完早餐,“快上楼洗个澡睡一觉。”夏雪心疼地说。
安琪喝下最后一口汤,腾地站起来,想要跟肖宁一起上楼。
“安琪,别打扰宁宁休息。”夏雪柔声叫住她。
“嗯。”安琪乖巧地点点头,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跟在肖宁后面上楼。
夏雪气得一怔一怔的,这女孩像是听不懂人说话。
“顺其自然,你越是干涉,他们越是反抗。”肖荣荣满不在乎的安慰道。
“你想让这种女孩进咱们家的门?”夏雪瞪了他一眼。
“反正吃亏的是女孩子,玩玩又不吃亏。”肖荣荣无所谓的说。
地上铺着红木地板,安琪一进房间就踢掉脚上的凉鞋,飞奔向他的大床,肖宁及时截住她,“别弄脏了我的床。”
“我睡地板。”安琪从他腋下钻过去,一溜烟跑到床边,就地躺到凉凉的地板上,真凉爽啊,她舒服地打了个滚。
肖宁拿了背心大裤衩去洗手间冲澡。
洗完澡他脖子上挂着白毛巾,拖拉着拖鞋走出来,边走边用毛巾擦湿淋淋的头发。
“你不困吗?”安琪啃着手指头,看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去,翻看书。
肖宁专注地翻看诊断学书,学校的教学进度太慢了,他等不及想要汲取知识养分。
安琪从地板上爬起来,走到他身后,刚刚抬起手。
“洗手去。”肖宁命令道。
安琪转身就跑,飞快地洗了手,又跑回来用毛巾给他擦头发,轻轻按摩他的头皮。
“舒服吗?”她在他耳边轻声问。
“嘴巴臭,离我远点。”肖宁嫌弃地偏头,她嘴里有韭菜的味道。
安琪突然伸出舌头,****一下他的耳朵。
肖宁全身一麻,一巴掌拍到她脑门上,“滚。”他粗声驱赶道。
“就不滚,你咬我啊?”安琪搂着他的脖子望着他。
肖宁捏着她的脸颊用力转了一圈,安琪疼得直抽气。
“你可以滚了。”肖宁赶她走。
“疼啊。”安琪吧嗒吧嗒的流着眼泪。
“自找的,活该。”肖宁一点不同情她。
“我再躺一会儿,你让我缓缓。”安琪伸手擦脸上的眼泪。
“再来?”肖宁侧过身来。
安琪手脚并用哆哆嗦嗦的爬远一点,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听不到她的声音,肖宁闭上眼睛,一动不想动,他沉浸在方才的余韵中,身体惫懒,精神放松到极致,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