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一经打开了一个缺口,束缚就失去了它原有的理智轨迹,没有道理可讲的,想念以光的传播速度只那么一瞬间将两颗心贴近了。贴近了,沉积心中的种种感觉已不再是秘密,敞开彼此的心扉,诉说此之前所压抑的不敢表露的,似乎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事儿。凭借脑海里储存的想象,月光下,夕阳里,相拥相伴。或者呢喃,间或沉默,那虚渺重叠的身影都在这一刻成熟了原本矜持的渴望,渴望拥有,拥有彼此,毫无顾忌,思念升级了。
很可怕的。这是两天后他在黄昏时分与妻子漫步时偶然想起她的时候,灵魂里发出的声音。他的脑海里过滤着遥远的她的一切,所有令他牵挂的一切,身世,经历,还有爱,他们之间的爱。黄昏的余晖照射着他的脸,也还原了他理智里的很多依附责任的东西。他的手里握着妻子的手,这是不容怀疑的真实,绵软,带有温度,他已适应的温度。他有些压抑与不安了。
“我们回家吧。”他说。语气温和。焦躁是内心的,不能表露,多疑,易感是女人的天性,他可不希望妻子对他生出什么诧异来。
“你瞧瞧夕阳多好!”妻子留恋的目光不容拒绝。他搂紧了妻子的肩,很自然地。
余晖对于心怀遐想的人来说,肯定是一种诱惑,他又想到了她的唇,他的脚步放慢,思维脱壳成情感的寻觅,他故作镇定,随着妻子的目光,看远天的最后一抹光亮渐逝,他看到了遥远的遥远,身着柔软长裙的美丽的她,她是美丽的,美在他的幻想里,他看到了,在隐退的霞光里,她在默默地等待,等待一个人,等一个胸怀,等他同样渴望的一次相遇,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他想。
“傻愣什么?想美女啊?”妻子歪着头,甜美的笑容鞭策了他一下,他也笑了,收拢了思绪,抬手在妻子的脸上轻捏了一下:“除了你,这世上没有美女了。”这么轻佻,还有点虚伪,他为自己的行径与言语感到一丝莫名的厌恶。
此后的几天里,妻子没有给他创造任何上网与她见面的机会。
他的心里是焦躁的,焦躁在绵绵的思念里,他觉得这思念的滋味很熟悉,就如同若干年前与妻子相爱时一般。现在,他想念五百里外的那个她,真的想。可每每在妻子温和的面容下他变得迟疑了。妻子的温和是天性,他没有理由忽视她的这种天性。他耐心的接纳,也苦苦的幻想着遥远的另一种陌生而又亲近的温情。
生活,变得不那么平静了。
他把想她的心情都放进了梦里,渐渐地他喜欢了夜深人静,独自一人闭着眼,想她此时是否和自己一样的心生幻觉,幻想里的他很霸道,他想拥有她的一切,身体还有灵魂,她会贴近耳边痒痒地说着令他心乱的话吗?她还会抱着自己的胳膊甜甜地睡去,就如同现在的妻子一样,会吗?他就这样每天晚上一遍遍想象着与她在一起的每个细节,每每想过之后,他也会在心里对自己说:瞧瞧,一个男人,多坏的男人!
他再一次与她联系上了。那是周末的下午,他值班,没事儿,就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心里没了距离,话语自然也不必冠冕堂皇的客气了。他开门见山:“我很想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想我吗?”
“……”
“以后不要再提这样的话了,好好爱你的妻子吧。”她的话语很轻,仿佛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事实上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他们是相爱的,他亲耳听她在视频里说过的。他有些茫然。
她挂断了电话,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在网上见到她,她的电话也更换了号码。
他想不通,唯一的解释是女人的善变。
过了不久,他就把她放下了,他又一次站在夕阳里,挽着妻子,看远方晚霞一点点被夜色携裹,那美妙又略带凄婉的景象使他想起了什么,想起了一个人。他转身看着妻子:“你爱我吗?”“当然!”“如果我不能给你全部呢?”“我情愿选择离开!”
他望着妻子拥抱晚霞的轻盈背影,仿佛在这一刻,他了悟到了插肩而过的一些过往,一些本不该走近的相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朱江:我爱她。可是我知道,他也爱她
2008年11月13日是我的生日。那天晚上,我和我的一帮朋友们,在KTV里面喝酒喝得快要疯掉了。整个晚上我都在不停的喝酒和唱歌,在十点多种的时候,我借着酒劲儿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并拿起桌面上的话筒在电话里给她唱了一首歌,是她最喜欢听的那首《今生最爱》。
当唱到那句“你是我今生最爱的女孩”时她把电话挂了,我听到了临挂电话前那边传来她轻轻的哭泣声,她为什么哭了呢?
她一直都记得我的生日,并且,在我生日的前几天,在网上为我收集了999个祝福。那个贴子我是后来才看到的,当看到那些素不相识的网友在那个贴子里写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祝你们幸福”的话语时我才知道,原来,那是她在为我们的爱情收集的999个祝福。听着那首《选择》,看着她那些情真意切的文字,那一刻,我真的感动得落泪了。
十三年了,为了这份爱,她在心里默默地守候着,一个人,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年。而这些,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爱的人应该是他,因为是他当年曾经那么勇敢地向她表白。而我,当了乌龟。
十三年前,当八岁的我们站在小学二年级教室的讲台上,一起从老师手里接过那张“优秀少先队员”的奖状时,我那颗年少懵懂的心,便对这个头上扎着美丽的麻花辫的小女孩有了莫名的好感。后来我才知道,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中有了我,一直到现在,从来都不曾忘记过。
可是,我曾亲眼看到他走到她的面前向她表白,我是亲耳听到他对她说他喜欢她的。并且,他当年写给她的那封情书,我也看过。因为,那封情书里面,也有我的一半功劳。我想我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也许,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我爱她。可是我知道,他也爱她。这个叫秦莲的女孩,长得那么的乖巧甜美,谁叫我们姓朱的人都要爱上她呢?她生来就是要来蛊惑我们朱家人的。
朱泉: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你爱笑。
2006那年我们都在读大二,我在广州,朱江在韶关,秦莲在珠海。
过年时我陪母亲回了韶关,其实我们原本可以不用回韶关过年的。自从父亲过世后我们全家就搬到了广州定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怀念着韶关那个小山城,家里那些老房子,还有我的好兄弟朱江,还有,那个叫做秦莲的女孩。
小学六年,我和朱江还有秦莲在县实验小学一直都在同一个班。朱江是我的堂弟,他和秦莲都比我小一岁。那时候,秦莲是班上的班长,我是副班长。她长得很可爱,学习成绩又好,老师和同学都喜欢她。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总是扎着两根长长的麻花辫,穿着美丽的花格子裙,笑的时候声音如黄莺般的清脆动人,怎么能不招人喜欢呢?
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一个角落里,睛睛随着她的身影转。我喜欢每天看到她甜美的笑容,看到她长长的麻花辫在头上甩来甩去的娇俏模样,看到她像一只美丽的花蝴蝶般的在教室里飞来飞去。要是看到有哪一个调皮的男生惹她哭鼻子了,我就会冲上去把人家狠狠的教训一顿。那时候,秦莲就是我心中一个美丽的天使,而我,就是她的守护神。
我们渐渐的长大了。在十五岁的那一年,我把一封情书连同一叠复习资料一起悄悄的放进她的课桌里。可是从那以后,她对我就慢慢的冷落起来,见了面时连话也不说一句,总是低头匆匆地和我擦身而过。我知道,肯定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不应该写那一封情书给她的。我也很难过,原来,我一直都在心里喜欢着的人,她并不喜欢我。
2006年的那个春节,是我和朱江还有秦莲最后一次见面的日子,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记得那天晚上,我和朱江都喝了很多酒,并且说了很多的胡话。我说:秦莲,是我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对不起,我不该爱上你的。朱江说:你,你们都知道吗?其实我也喜欢秦莲……
说完,我们都各自抓起放在自己面前的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往口里灌,然后再相互对视着哈哈大笑,在眼睛里笑出泪花来。原来啊,我们都喜欢秦莲。可是她喜欢的人,又到底是谁呢?
那个晚上,秦莲一直都安静的坐在我们两个人的对面,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默默的看着我们,不说一句话。那笑,如花映水,楚楚动人。
秦莲:该结束了,和那两个姓朱的男子十三年的痴缠。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缘分依旧,而情已不再。
这是失散了十几年的恋人顾曼桢与沈世钧,别后重逢时说的最动人最素朴,也最凄艳的一句话!人世的苍凉,全包括在了其中。这也是张爱玲小说个性的极致处:一句话,几个字,足以引出世间的万千苦辣,肝肠寸断却仍不能言说的酸楚。
是的,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因为他们之间隔着涛涛不尽的似水光阴。一段感情延续了十五年,一次等待也已经有了十五年。十五年,已经足够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尘埃落定。问世间,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而我和朱江,和朱泉在心里彼此纠缠着的那十三年,又何曾不是如此?
2009年,我在珠海,朱江和朱泉都在广州。2009年大年三十晚上十点,朱泉从广州给我打来电话,说:新年快乐!我说谢谢。大年初一晚上十一点,朱江在我家楼下给我打来电话,说:我想见你,出来好吗?我说不好意思,我已经睡了。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春节,我在为着另一个男子而伤心欲绝,满心满脑里想的人都是他。我的心,已经再也挪不出一点位置来装下他们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有的人,任他是怎么掏心掏肺的爱你,可是你不爱他,不管是再怎样的努力也爱不起来,比如朱泉;有的人,你以为你爱他,可是当有一天回过头来你才发现,其实你爱上的只不过是爱的感觉而己,你对他的那一种感情并不是爱,比如朱江;还有的人,你明明知道你们是没有结果的,却还是要拼死拼活的去爱一场,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伤痛累累也在所不惜,比如他。
2009年的情人节,朱江提前十天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会买好玫瑰花和礼物在广州等我。本来是答应得好好的,可是,我却在那天晚上突然改变主意,失约,并且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