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笑。这个男人真的为他变了好多,脸上向来的傲气什么时候被磨平了?那样意气风发的样子什么时候在她面前再也没有了?一个男人为了女人改变,那也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见她笑,江御风的脸色更难看了,瞪她一眼“你还笑?”他那么认真的,那么期待,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天知道,为了来这里,他第一次在那乡间的公车里挤着,身边全是背篓。大包小包的蔬菜,鸡鸭,他算是真的见识了,他那狼狈的样子被那群哥们看到特定被嘲讽一辈子。
可是怎样,他认了啊!
谁叫他爱惨了这个女人!
“你不上班吗?跑到这里来?”她忽然问。
“我就不可以请假?”就她行,那天去找她,发现她不在,他立即就慌了神,甚至他还想到她不会是为了躲他,从此就消失了吧。瞬间觉得天旋地转,知道她只是请假了以后,又匆匆赶到她的家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又问,好奇,这么偏僻。他根本找不到道,不可能开车来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他的执拗又上来,他才不会告诉他,为了知道他的地址,他和那个叫王远的男人‘摩合’了多久,不过还算那个小子识趣。
“干嘛叉开话题,你还没……给我答案!”总是那么容易被她牵着鼻子走。他懊恼地说。
她愣了愣,咬唇低下头“我……不知道!”
“什么?”他的声贝忽然提高。他那么心惊胆战地等着。她就给他这样一个答案?反正,答案只有一个。
“江御风,”她给他作个噤声的手势,“不要把舅舅他们吵醒了!”他以为每个人都和他一样夜猫子吗?
江御风身子软了下去,沉默。
“江御风……别逼我好吗?”不是说不逼她了吗?可是,一旦答案不是他要的,性子又要上来。
“江御风……”
“御风……”
此时,一双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把她的手掌包裹住。不放手。
“沈悠,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抓住你……怎么样!”
有些事情。并不是说你不去在意它就不存在,她想过终有这么一天,她想,她应该是做好了准备的,可是真的面对的时候,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从老家回来,虽然问题依旧没有一个答案,江御风已经擅作主张地用了他自己的决定,他下班就来接她,一起吃饭,出双入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她没有抗拒,一是自己也不想拒绝,二是,试着挣扎过,却发现是那样无力,第一次,放任自己别去管,就这样过着吧。只要那个人不出现,她想,他们也算是幸福。
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是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言谈举止都很合宜,精致的脸上是波澜不惊,若说岁月赋予她的就是从容淡定。在她一入座以后,女人并没有直接插入正题,而是得宜地安排好一切,让她感到‘宾至如归’。她的局促和她的从容原本就是鲜明的对比。
只肖一眼,她就知道在她面前,自己已经是矮了一截了。
有些事情,原本就是伪装不出的。
其实,如果她能有李言溪的一丝张扬,何美颜的少许跋扈,可是偏偏没有。她就那么笑着看着她。
着实让她找不到该用何种态度去对待。
“我可以叫你小悠吧!”女人把手中的茶盅掀开,喝了一口,淡定地说,望着她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她只能缓缓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认为我是最没有立场坐在这里的,只是……你知道御风的父亲……”女人放下茶盅,抿了抿唇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交往了四年了。你也知道……御风因为你的事情其实跟他父亲已经有了几次摩擦。他的父亲很古板,就算是亲人……”
她握着的杯子的手轻斜了一下,女人注意到了。停住。
“其实你也知道,我是御风的后母,可是那小子是我从小带大的,他的性子我也了解。我也直说了,这或许对你不公平,可是现实就是这样,御风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他彻底和家里决裂,二是他放弃你”女人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加重。“小悠……你认为他会选择什么?”
选来选去,永远都是这个问题,永远都是无解。
“为什么不能有第三种?”她问,接受她就那么困难吗?
“御风有多么固执地想要和一起,他父亲就有多么坚持分开你们,他们是父子!”
是啊,二十几年的亲情,还比不过几年吗?
一开始她都知道会输的。
“可是,我们相爱不是吗?我认为我有能力做个好媳妇的!”她在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那么渴望的,那么想有结果的。
“你有能力,和需要是两回事,这个圈子里不是平常人能了解的,而且……”女人原本打算再说点什么,忽然望着她的面前愣了愣。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良久不语,然后叹了口气缓缓看向她。
“其实……有第三种选择的……”
她抬头,以为看到了希望。对面的她眼中却是难言的苦涩。
“有第三种的,沈小姐!”
出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洋洋洒洒的,倒是应景。脖间窜着雨水是冰凉的感觉,手指摸着,是江御风多年前送给她的项链,她一直戴着,就算是分手的时候,也从没想过取下。紧紧地捏在手中。
脑海中,一次次地回响着女人最后的一句话。
“如果,你不觉得委屈,其实有第三种的。”
“第三种选择!”
可是她能忍受吗?
她不会觉得委屈吗?
这是命运的作弄吗?重蹈覆侧?
真的不公平,这个世界不公平!
失魂落魄地走着,不知是否为了嘲讽,她忽然看到前方一辆豪华的车停下,车上走下两抹熟悉的身影,亲昵地靠着。
谈笑,转身,刚好对方她的眼。
四目相交。所有的人都定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