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天际半暗半明,纵然深蓝的颜色不愿褪去,却终究逃不过被初升的日头吞灭。
这个决定真的……不会错么——
龙景宫外,杵立着一袭明黄色的高大身影,仿佛自己就是那被吞噬的深蓝,他深凝着眉头,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皇上,这么做,当真不会后悔?”
有人幽幽来到他的身后,端木离回首掷去一眸,微嗔的瞳眼就如锋利的匕首,似暗似明的光芒下更平添杀气,那人便不再问了。
“跟着她。”
“是。”
卯时一刻——
出嫁的车队已经等候在宫外,念沧海一袭大红嫁娘衣衫,登上马车,小幽陪同在旁,没人看到那红盖头后的脸庞是悲是喜,龙景宫外那道身影犹在——
拳头不由得握紧,一紧再紧,目光炙热似阳的如影跟随,直到十数辆马车缓缓消失于眼帘还久久不能收回……
颠簸的马车,颠簸的心,一下下离皇宫越来越远,而心……
放在膝头的手攥起松开,一次又一次,终是犹豫再三后一手挽起了帘子,一手挽起红头盖,而当帘子露出一缕空隙,看到的光景已是那高耸威严的宫墙。
伤色掠过眼眸,浅浅的,一瞬的,可——
“小姐……”
小幽当下握着念沧海的手,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
盖头下本已被红瘢覆盖半脸的容颜整个涂得黝黑,更加的丑陋,丝毫寻不到半分的美意,那是端木离离开前给她的特制胭脂,他要她扮丑,断不能让那个男人对她动了色心。
念沧海弯眉浅浅一笑,拍拍小幽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随即将红盖头放下。
有何可迷恋的,放不下的就都一刀斩乱麻——
什么弱水三千今生独爱她一人,什么不要三宫六院独她是他唯一的后,那些枕边欺心的谎言就统统仍在风中永远消散……
可湿湿的液体滚滚滑落唇角,咸咸的……
听说心越是痛,泪水才越是咸……
马车日以继夜的赶路,选的路都是偏僻小径,根本没有丝毫风光远嫁的痕迹。
彼时念沧海根本不知道其实端木离从未张榜诏告天下,她的出嫁知道的人不多,甚至连护送她前往北域的这些护卫都不知。
北域同北苍的交界处是一片狼林,听闻野狼丛生,毒蛇盘踞,活人进,就必当横尸出。
从没人敢往那儿靠近。
所以抵达狼林的前一天,护卫齐齐烧香拜天,可老天却不遂人愿,突来的阴雨连绵了一夜,晨曦中冒雨前行,好不容易抵达狼林时竟又多了雷电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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