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是麝香?!
念沧海机警地猜到了香囊中放着的许是麝香,她心下一惊,玥瑶果然是为她“想得周到”,她曾从医术上看过,麝香性温,香气独特,放在身上或是寝屋中,能催男子动情,只对自己宠爱有加。
当然玥瑶这丫头又怎么会给她制造端木卿绝对她痴迷的机会?
这麝香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能使女子宫寒从而避孕甚至落胎。
她定是怕她会怀上端木卿绝的骨血吧?
这一环扣着一环的,这丫头还真是蛇蝎歹毒,给她弄了出怀孕大戏,现在还费尽心思要“弄死”她的孩子。
“呵呵……多谢郡主厚爱,沧海定会好生收着。”
念沧海不露声色,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将手中的香囊收入怀间,玥瑶见她傻乎乎的收了起来,嘴角自当不知觉地立刻上扬了些许。
她亲热的靠过来,两手搭在念沧海的手臂上,“这是玥儿特意为姐姐求的,里面缝着祝福的咒文,由祭司大人念诵下得到诸神庇佑的,所以姐姐千万不可以拆开,不然平安符就失灵了。”
念沧海但笑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玥瑶似若不安的又再提醒了她一句:“九哥也知道这平安符,所以姐姐就是为了腹中的皇子,也不能拆开,知道么?”
“知道,郡主的一番心意,沧海定不会辜负。”
本就是怕她拆开了香囊会发现里面的麝香,要是知道了麝香的功效,她就
其实念沧海大可以拿着这个平安符去找端木卿绝告玥瑶一个大状,但是这样一来,端木卿绝肆无忌惮的索要下,她怀上孩子就是迟早的事。
不能,她不能怀上!
手儿不自觉的抚上小腹,这儿……她是决不能允许怀上端木卿绝的骨血的,所以……
要想在端木卿绝的眼皮底下弄到避孕的草药,除了顺水推舟的收下玥瑶的平安符外,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别怪娘亲无情,是娘亲真的不能要你。
念沧海对着自己的小腹在心间伤感的自言自语道,就好像是在对那抹总是奇怪出现的心跳声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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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明了玥儿的用心就好,玥儿这就不打扰姐姐继续参拜神像了。”
玥瑶难得乖巧的,目的达成就转身走人。
念沧海视线跟着她的背影走,那丫头就这么放心她不会拆了她的平安符?
收入怀中的香囊又拿了出来,放到鼻前又闻了一闻,“的确是麝香呢……”
“王妃是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念沧海平白吓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将香囊给塞入了怀内,回过身去,“醉大人。”
来人正是醉逍遥,他笑嘻嘻的打量着身前的小女人,纱巾遮挡着她的容颜,却也能看清她略显不安的眼神。
“王妃,知道么?狼是这世上最深情的动物呢。”
“哎?”
他借一步走过念沧海的手边,仰头望向跟前的蛇头人身像。
念沧海跟着回过身去仰头看着那神像,蛇头巨大,张着倒勾型的蛇牙,怎么看都惊悚吓人——
他这是又突然扯到哪儿去了?
方才她差点以为她的小伎俩要被他识破了,要是他多嘴告诉端木卿绝,她好生收着麝香,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知道,醉大人怎会知道?”
“狼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生一世,一生一次,不离不弃;从一而终,坚贞不喻,生死与共。”
他回过头,眼神直直地凝注着念沧海,那一字一句莫名的教人动容,眼前竟不自觉地浮现端木卿绝的一颦一笑,狼儿……真的是那么深情亦痴情的动物?!
哪怕是人都未必能做到这些吧……
念沧海不知自己眼神深处闪动着悲恸哀切的流光,醉逍遥突然逼近一步,“不过蛇与狼不同,既是伴侣,为求独活,也能将对方吞噬下去。”
心猛地一震,念沧海眼前又闪现出狼林中,巨蟒生生吞噬马夫的画面……
“别碰我!”
脚步猝然狼疮的向后倒退数步,其实醉逍遥并没有碰她,但是方才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一条蛇缠在了身上,莫名的惊恐,脑海中唯一的反应就是——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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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刚才是看了什么?”
醉逍遥逼近过来,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好奇怪,好可怕,念沧海只觉有张逃不开的网跟着她将她牢牢拢住,“看到什么,我能看到什么?!”
念沧海不停的退着步子,喊出的声音无不带着颤抖的惊恐。
赫然间,对着醉逍遥的视线里却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呵呵呵……呵呵呵……”远处,空气中传来小女孩天真甜美的欢笑声。
是谁?
谁在笑?
念沧海不自觉的畏惧那道声音,有点熟悉有点陌生,她很想要从那一片白雪皑皑中找到那声音的所在,“呵呵呵……呵呵呵……”
女孩子的笑纯净如水,就像天上而来的天籁之泉,“卿绝,卿绝……”
她突然叫起了一个名字,那是端木卿绝的名字——
竟平白让人觉得嫉妒。
她是谁?
究竟是谁可以那么亲昵的喊着端木卿绝的名字?
一片白茫茫的眼帘中晃过一个穿着红白相间巫女袍的小女孩,她正朝向一个男孩子而去,男孩子年纪不大却像极了一个大人,他负手站在雪地上,面带着银铜面具,冰眸金瞳从镂空的眼窝出迸出慑人的凶光,却在小女孩跑入他的视野中时——
倾情如痴,柔情似水,能将一切融化似的,和平日看着她的眼神根本是天差与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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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刚才看到了什么?”
醉逍遥的声音惊现,念沧海眼前奇异的影像顿然化为泡影,她浑身一个激灵,眼神木木的看着他,“狼认准了伴侣,真的一世都不会变的?”
嘴巴不受控制的问出一句。
“是。”
“即便那个人死了?”
“是。”
那两声“是”就像两只利箭接连刺入念沧海的心,教她没有生还的余地。
她不喜欢那两声“是”,那仿佛是醉逍遥从开始就在暗示她,端木卿绝心尖儿上的人除了忘莫离,就再无他人。
是他让她看到了那些奇怪的幻象?!
是他想要让她死了逗留在端木卿绝身边的心,才让她看到那些绞痛她心的画面?!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
“我离开主神庙太久,王爷若是见不着我会担心的。”
“九哥当真会担心么?”
那一句问得转身就走的念沧海就像是灰溜溜逃走的胆小鬼,是啊,那个男人怎么会担心他,他满心只有那个死去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在他身边活生生的她?
“醉大人所做的这些若是想要让沧海尽早就离开,那醉大人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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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的意思是三日后定会离开?”
“……”
念沧海心里打了个咯噔,她刚才都说了什么,这不是被自己给逼上了梁山,没有回绝的余地了?
醉逍遥,你为什么就那么希望我离开?
好像还要我潇潇洒洒的全无留恋?!
念沧海的心口就像堵着什么让她很不甘,不仅仅是因为她还没有偷到丹书铁劵,而是别的,她说不清楚的别的什么,她不愿就这么离开,一点都不想。
“小幽的时日已无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醉逍遥再次岔开的话题教念沧海折回了逃远的脚步,“王妃想必一定还被蒙在鼓里,端木离骗了你,狠狠地骗了你。”
“不要跟我打哑谜,告诉我小幽究竟是怎么了?是你对她做了什么?那一句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
念沧海激动难耐,任何劫难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可以默默忍受,但是她容不得丝毫的伤害再降临在无辜的小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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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六月榴花毒根本没有解药,而小幽被下的药,药量过多,毒性散布得很快,根本不需要六个月的时间就会猝亡,只怕端木离也没有料想到这一点,王妃手上的解药,顶多只能帮着小幽勉强撑过三个月。”
“你撒谎,你骗我,不可能的,阿离不会这么对小幽的,他不会骗我的!”
念沧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那一字一句都太残忍了,御景秋说过阿离之所以会对小幽下药是情非得已,是太后所逼,阿离给了她解药,待她偷取丹书铁劵回去后,他就会给她剩下的解药还小幽一命的。
怎能说根本就没有解药呢,怎么可能?!
醉逍遥的脸上依旧噙着笑,“逍遥欺骗王妃可以换来什么?!只要三日后王妃不愿走人,小幽的那条命,逍遥随时随地都唾手可得。”
是,他没有撒谎的理由,哪怕他想要的是她念沧海的命,她也逃不了。
可——
“畜生!你就没有心么?你早就知道的,你早就知道我的解药根本没有用,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小幽她对你……对你……”
对你有心四个字,终究落不出念沧海的口。
如果端木卿绝冷酷无情,但他的心曾为一个叫做忘莫离的女人痴情守候,而眼前的醉逍遥,他就像条无情无心的蛇,他怎会懂得情和爱?
哪怕知道小幽对他有心又如何?
他还是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杀了她。
“既然小幽迟早会死,你失去了要挟我的砝码,我又作何要离开这儿?”
“因为你一定要离开!为了小幽,为了她仅剩下一个半月的性命也要放她自由,北域宫里是不会对北苍人心存慈悲的,难道你想她的尸骨到时被无情的扔入蛇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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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们北域人那么恨我们,何必搞得那么复杂,来啊,杀了我,然后再杀了小幽!”
念沧海愤然,她忍不下这口气,如果活着是为了近在眼前的分离,她又是在为什么苦苦坚持?
她所能为阿离坚守的清白已经不在了,她能回到最爱的男人身边的东西不在了,如果连小幽都要从她身边抢走,她独自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念沧海!别在我的耐心消失之前再多说无用的话,不杀你是我最后的仁慈。”
这是醉逍遥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呼喝她的名字。
他那银绿色的眼中有着不可让人参透的情愫,不是男女之情,也不是友人之情,更不会是亲人之情,很矛盾,明明一点都不合适这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但她看到了他的确是动了情才放她们走。
动情,到底是动了什么情……
“告诉我什么地方能找到为小幽解毒的良药?!”
念沧海凝眸定定地看着醉逍遥,他脸上的笑骤然变了味道,就像被她看穿了所藏的秘密一般。
“说了,六月榴花毒这个世上没有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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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竟是醉逍遥先错开了交汇的视线——他在撒谎,很明显,他是存心故意不让她知道救小幽的法子。
“小幽与你无冤无仇,你就不能给她一条生路?!只要你告诉我,三日后我定会随你带着小幽离开修罗宫。”
念沧海抛出致命的诱/惑,“听闻一望无垠的沙漠之中的沙漠之河中盛开着一种花,花蕊能解天下奇毒,既是死了也能起死回生,可那仅仅只是传说,从未有人真的得到过,人们都说那不过是海市蜃楼,只是人们饥渴时看到的幻影罢了。”
“哪怕是幻影我也要得到。”
念沧海喃喃自语,那炯炯黑亮的眼神寓意着她定说到做到。
醉逍遥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但是微微张开的口还是双唇紧抿了起来——十多年来,有很多人听了那个传说都往沙漠中跑,但是活着去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死在沙漠之中。
“既然王妃心意已决,三日后丑时过半,逍遥回来接你同小幽离宫,王妃切勿临时悔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醉大人不要到时不见人才好。”
还是离开吧,比起偷取丹书铁劵,对她念沧海来说,小幽的性命更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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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沧海同醉逍遥一前一后走出小神庙的时候,有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广场上双目冷鸷地凝望着她,方才同祭司离开前就见他们在一起——
眼神又深邃了几许,像探不到尽头的呃深潭,一旦跌入其中就将万劫不复。
念沧海看到端木卿绝的时候,脚步不想朝着他而去,却又不由自主的朝向走去,就像有股引力,拼命的想要夺,可笑的是自己却自投罗网。
“爱妃这是和逍遥去了哪儿?”
他一开口就充满了怀疑,他以为她能和醉逍遥去了哪儿?
“王爷又是在想什么龌龊的事?难道在万千人的跟前,妾身也能和醉大人做出不齿的事?!”
“做不做得出,只有你最清楚!孤王见着自己的王妃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能想到的就只有男女苟/合,所以爱妃才要谨记,更要避讳。”
日照的光打在银铜面具上折射出刺目的白光,扎得念沧海的胸口有点痛,“为何如此在意?!你究竟是在意我和醉逍遥在一起,还是在意你的忘莫离和别的男人一起?!”
不过是个影子,一个替代品,在他端木卿绝的眼中,她念沧海就是活着的忘莫离,他对她的偏执,她的仁慈都是为了让他心里死去的那个人活着,仅仅是为了维持一个假象,而她倦了,从始至终都不愿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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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绝……”
忽地,念沧海亲昵的喊出端木卿绝的名字,就在这么不适时宜的时刻,就这么让端木卿绝怔然地双目圆睁,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喊了他什么?
“卿绝……”
又是一声,咬字清楚,字字都不含糊。
“念沧海!!”
他竟是怒然,双手握住她的双臂,那力道似要将她活生生的震碎一般,心口又痛了——
呵,今天她还真不是一般的不正常,心口一次次的为这个男人痛。
不就是一个名字么……
“就只有那个女人可以那么喊你的名字,对不对?”
端木卿绝是真的怔住了,念沧海的口吻从未有过的悲伤,甚至绝望,她眼角似乎有****的东西,在阵阵打痛他的心——
她是怎么了?
是逍遥同她说了什么?
“端木卿绝,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念沧海死了,你的心会痛么?”
“孤王的心绝不会为了你这种人痛。”
滴答,眼角****的泪珠儿随着那句无情的话滑落了下来——
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再也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留下的理由……
端木卿绝,是你为我做了决定,我们本来就是错身而过的陌生人,一辈子都不该再有交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