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格子衬衫上的仲夏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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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午夜逃亡(3)

爸爸妈妈走的时候留给我唯一的礼物就是爸爸年轻的时候写给妈妈的诗,我说妈妈我长大了也要嫁给诗人,妈妈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我每天都在帕克纳吉的街头,河塘边,森林里,所有我认为诗人会去的地方,可是都没有找到心里那个像风一样的男子。我想他夏天的时候应该穿着白色的衬衫,冬天的时候穿着黑色的大衣,脖子里围着温暖的围巾,走在风里的时候头发会一扬一扬的,即使安静下来也有很好看的眼睫毛。可是该死的诗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要把整个帕克纳吉都翻一遍了,还是找不到呢?

我把我的心愿告诉沿途飞过的小鸟,地上爬过的蚂蚁,匆忙躲避猫咪的老鼠,追着老鼠跑的猫咪,河里游过的鱼儿……我说,你们帮我转告给那个我寻找的人,一定不要忘记。每每那个时候麻棘就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揪着我的耳朵说,小丫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总是哎呀呀地跑走,这是我的小秘密。

我是在帕克纳吉巨大的石英钟大楼上看到蓝霁的,他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猫说话。

倘若爱情要来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倘若幸福要来就让它飞得更快速些吧。

倘若悲伤要来就让它埋得更深陷些吧。

倘若……

“你是诗人吗?”我无比兴奋地跑过去。

他轻轻地摇头,他说他只是在和小猫说话。我沮丧地把头低得很低很低。

“你怎么了?”他很小心地问,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深邃的蓝,长长的眼睫毛让人欢喜。我觉得自己有一点脑充血,因为脸蛋好像有一把烈火在燃烧,于是我又像一个小傻瓜似的,把头低得很低很低,将说话的声音尽可能地说得甜美些。“我的幸福没有传播途径……”他抬起头望着天上飘过地浮云微笑着说:“多可爱的女孩,幸福的传播总会有途径的,只要空气在,水在,我们都在。每一次深深的呼吸都是幸福的传播途径。”

从那一天起我就认定蓝霁只是太谦虚了,也许他是一个诗人,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美妙,美妙得那么动听,动听得让人心慌意乱。

蓝霁说他住在一个小山坡上,那里每天都有飞过的小鸟,还有淘气的蚂蚁会吃掉他新制成的忌廉蛋糕,晚上的时候老鼠和猫咪就厮打个没完没了,就连池塘里的鱼儿也要使劲地拍打着尾巴,欢呼雀跃的样子。我背着蓝霁偷偷地笑,这是不是就是幸福的传播途径呢?

蓝霁每天都会带来好吃的冰淇淋、坚果、蜜糖……很多很多好吃的坐在高高的钟楼上等待着我的到来。冬天的时候我帮我把手捂得暖暖的,夏天的时候他就拿着扇子拼命地为我扇呀扇。

蓝霁每天送给我一首诗,它们被我藏在床底的暗盒里。蓝霁说,也许他不是诗人,可是在每一段爱情里面,男孩总是可以变成最好的诗人。

后来他走了,他说他还会在回来,一定会的。即使女巫拿着扫把挡住了他去路,即使喷火龙用火焰烧伤他的眼睛,即使美丽的公主挽留他,他都会回来。因为有一个小傻瓜一直在等着他,岁岁年年。

>>抵不过的是容颜

每天我都会把房子店铺地干干净净,今天更是勤劳,因为麻棘已经一天没有和我说过话了,我要好好表现一下,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最近店里总会来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绅士,他看起来帅极了,只是衣服有点破旧。说话的时候有很重的鼻音,但是也很好听。每次她来的时候麻棘就会争着去开门,他每天都会带来一条破烂的裤子让麻棘帮忙修补一下,可是他自己的衣服有很多地方都磨破了,经过一些粗糙的缝补之后,有的地方皱巴巴的,松挎挎的。可是这都不影响他的形象,他的牙齿很洁白,行为举止都是彬彬有礼。他走之后都会说,亲爱的女士,我明天来取衣服,到时候再付钱。麻棘听完之后都会笑得跟朵花似的,满口答应。噢,这愚蠢的麻棘,还有几个重要客人的衣服没有做好呢,她怎么信口开河呢。我敢肯定那位绅士一定不是本地人,不然怎么会称麻棘为亲爱的女士呢?

有一次,绅士取了裤子之后把口袋里的一本小记事本落在了坐过的靠椅上,麻棘想叫住他,可还是闭了嘴,因为她突然对本子里的东西很感兴趣。她拿着本子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小丫头,我感肯定他是个作家,只有作家从会随身带着本子。”说着将本子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扭着屁股在烫衣服。嘴里还唱着我叫不出名字的歌,我的头简直就要爆炸了。我看着麻棘觉得奇怪,她是不是爱上了那个绅士呢?蓝霁说过,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前面有多大的火坑都会跳下去,他会变成最勇敢的战士,把艰险打败,什么怪兽都不怕!现在麻棘也是这样吧?虽然她不是什么战士,只是一个裁缝。

第二天清早麻棘换上了那件只有过节才拿出来穿的金色镶边的丝绸小背心,站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丫头,我今天美吗?”

“是的,尊贵的小姐,您今天美丽极了。比白雪公主还有高贵,比灰姑娘还楚楚可人。”看来麻棘对我的赞美很满意,摆了摆裙角走进洗手间敷上了黄瓜。我想她简直是疯了。

可是今天那位绅士没有来,一个星期,三个星期,一个月……他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起初麻棘还会安慰着自己,到了后来她干脆把绅士落下的本子扔在火堆里——烧了。

原来那本子一开始就是空的。原来有些人只是突然路过而已。或者麻棘抵不过的是容颜带来的伤害。那么我等待的蓝霁,我们之间抵不过的又会是什么呢?

>>等待是巫婆的裹脚布

每天都不会忘记爬上帕克纳吉的巨型石英钟楼上,我想看看站在这里是不是可以看到蓝霁的穿着白衬衫头发在风中飞扬的样子,可是为何我只能看到皑皑的雪山,白雪足以冻僵我的心。亲爱的蓝霁,你在哪里呢。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蓝霁给我寄来的诗了,他是不是不再想做诗人了……呜呜,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我就这样坐在巨钟前嚎啕大哭和响起的钟声比赛,看谁大声呢,你有我那么伤心吗?该死的钟声。钟啊钟,你能不能大声一点,把我的思念告诉蓝霁呢,帮我告诉他,即使他做不了诗人我也不怪他,现在我只想见见他,吃他亲手给我做的蛋糕,亲手喂我吃的冰淇淋,还有他看着我的时候蓝色的眼睛,好看极了。

小鸟,等待是巫婆的裹脚布,很臭很臭。

老鼠,等待是山顶的千层雪,很冷很冷。

猫咪,等待是树妖的万年轮,很长很长。

鱼儿,等待是水怪的纠缠绳,很痛很痛。

……

我该怎么办呢?谁可以帮我告诉蓝霁,我是如此的思念他。十一月了,如果在新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我一定要跑遍天涯海角找到他,然后我们咫尺不离,即使他无法成为像爸爸一样伟大,可是我不会去介意。因为我爱他,歇斯底里的爱。

我去所有我们去过的山坡,走过的小道,绕过的小溪。噢,我看起来像只沮丧的花猫,满脸都是未干的泪痕。我去草莓园,那里有世界上最疼爱我的涟笄奶奶,她有长到脚跟的银发,她笑起来就像挂在草莓园的走道两旁铃铃响的小风铃。

“喔。我的宝贝可可,你多久没有来吃奶奶家的草莓了。”奶奶揉揉我的头发,托起我的脸蛋,“孩子,怎么了,麻棘欺负你了吗?来,等奶奶把地里的草莓都摘下来,带着你去和麻棘讲讲理。”

“可是……奶奶,麻棘什么都没有做。”

“该死的,那是谁欺负了我的小公主?”

“没有,谁都没有……”我的眼泪又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奶奶,我多么思念亲爱的蓝霁,他走了,他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因为他不想再成为我的诗人了,对吗?”

“孩子,不会的。要是一个人惦记着你,无论去到哪里,遇到大多的险阻,他都会像一个英勇的战士将一切化险为夷的。等着他回来,在下一次草莓开花的时候,他就会带着他的心,他的诗,他的所有回来。”

>>关于这个走失的秘密

决定离开帕克纳吉的那一天,麻棘依然像往常一样站在裁缝店的大门后面透过巨大的玻璃看外面的世界。她从春天站到了夏天,又从夏天站到了秋天,现在冬天已经到了,我想那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大概不会再来了。

离别没有什么声音。只有一封短短的信。

麻棘,我要去找蓝霁,如果找不到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麻棘,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一定不要思念我,也不要把这个小秘密告诉我那已经沉睡的爸爸妈妈,他们已经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麻棘,如果蓝霁回来了,而我还没有回来,你要让他好好等我,让他把思念告诉小鸟,或者老鼠,又或者猫咪,鱼儿也行,它们会告诉我的。

麻棘,如果我看到那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一定把你的思念告诉她,如果他一直没有来,你就把他忘记,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麻棘,你是个善良的才女,你会幸福的。真的。

嘘,关于可可的走失记,你千万不要告诉女巫,也不要告诉喷火龙,更不能对美丽的公主说哦。等我找到蓝霁,只要找到蓝霁,我们开始幸福地生活后,再告诉全世界的人。答应我的小小请求噢,亲爱的宝贝们。

恋物控告

——格子衬衫上的仲夏已逝

【关联】

实际上夏天将要到来,或者正在进行,抑或完全成为过去式。

阳光变得越来越暴躁,刺眼,没有办法直视。我们更换了衣服,出门的时候可能还会带上小阳伞。短袖,把手臂露出大半截,几乎是每个人的装束。

我想很多作者都喜欢把故事的大半个背景设在夏季,仿佛这个季节的惊喜会格外多,不管是美少年出现在某个便利店的几率,还是美少女短裙飞扬的镜头,仿佛都会多给人一点点遐想。

而我,见过的那个少年,他出现在春天,万物复苏的春天。只是故事的高潮会夏天扯上亲昵的小关联。

——其实,恋物控告与此少年无关。

【故事】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亦不知道他会进出于小区的哪一栋楼,但是我确信自己见过他,除了在小区菜市场右侧的篮球场,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地方吧?

我一时想不起来,记忆模糊。

可至少记得他在篮球场,那时候他穿格子衬衫,松垮垮的运动裤,篮球被他拥在怀里,一脸未褪去的青涩。我看着他,目光穿过刚涂上藏青色油漆的网状铁丝网,我猜想他该是个初中生,十四、五岁,比寸头稍长的短发,最上面格外出挑的一撮——我怀疑他用发膏抓了很久,他的五官很具立体感,是标准的美少年。

我喜欢他的格子衬衫。

身边的人轻轻用手肘推了推我,她说,你在看什么。同伴是典型的花痴少女,很快发现了我的视线所落的位置。她蒙着嘴巴发出惊讶的声音,是格子衬衫耶!

【关联】

嗯,是格子衬衫,我此时迷恋的格子衬衫。只要是出现在某一处,人就无法受控的将视线移过去,似乎全世界都是暗的,就唯独那格子衬衫会发光发亮。

所以,就会情不自禁地将很多美好的事物都与格子衬衫扯上关系——

……留在幻想中永远不会归队于现实的少年……

他可能是自己崇拜的明星,也可能是校园中被无数女生膜拜的校草,甚至……可能是只在梦境中出现,身上聚集了所有人优点的超理想型虚拟恋人。

变化无常的恋物情节,从白色衬衫到格子衬衫,以后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式。了解的人会哀伤的露出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猛然大喊——别做花痴梦了!

可我又如此情不自禁地写,将它写进故事里,再融入更多足以令人掉眼泪的情节,或者是将所有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主角都描写得和神大同小异。那么,这种思想灌输久了,少女们就在有意无意间也将视线多往穿格子衬衫的少年身上。知情人士又会哀伤的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尖声厉叫——别害人不浅啊!

故事。故事。我们都曾用情太真切而被无数编织的哀伤情节骗去一包又一包纸巾。

【故事】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穿着格子衬衫的少年,他抱着篮球至少有二十分钟,不得不为他庆幸天气温和,阳光暖暖又谈不上炙热,偶尔还有舒适的风,夹带着淡淡的泥土味。

看上去像是在等人。

接近于中午的篮球场没有人,他看上去就显得单薄。应该是有些不耐烦,他已经反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又塞回口袋。

空中的太阳逐渐移位。高大的榕树影投射的方位也稍有偏移。

他迎着光,眼睛眯起来,无法描述他的面部细节。

应该在等女朋友?同伴也开始推算,伸了个懒腰。杯子里的咖啡经不起喝,但还可以续杯。

小情侣之间的等待似乎是无法避免的,只是等待的时间有些意外的漫长。

少年将手中的篮球扔到了另一端的铁丝网上,篮球以漂亮的弧线反弹在地上,高低,高低,重复几次之后,便安静下来。他在篮球场上徘徊,格子衬衫已经湿了一片,看上去有些狼狈。

很简单的神情,一看便让人知道,他不高兴了。

【关联】

当我们停留在某个饮品店,总喜欢透过明亮的玻璃看行走而过的美少年,低声议论一阵之后,可能就荒唐大笑起来。也有些时候,我们会研究走在美少年身边的美少女,她的泡泡裙,棉衬衫,脖子上的挂件,亮眼的耳钉,细长的小腿……

这和看娱乐圈的八卦新闻一样很闲趣。

而我们也很可能对某个路过的少年或少女身上看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下次要是再在别的地方看到就会有独特的情感夹杂在里面——很典型的恋物癖。

【故事】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穿着短裤的少女从饮品店门口匆匆跑过,浮光掠影般,以至于只能看清出她娇小的背影。

她跑进篮球场,气喘吁吁。

少年久久地靠在铁丝网上,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亦不能猜测他的对白。

只是少女快步走上前,犹豫地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她脸上的歉意,真诚得足以让人动容。可是少年暴躁地甩开她的手,大步走出了篮球场。我看见他的格子衬衫上有藏青色的铁丝网网状油漆漆迹,越发丑陋。

猛然想起,我确实在其它地方见过这个少年。衬衫店,另一个的少女扯起一件新上市的格子衬衫摆在少年的身上,度量尺度,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上个星期,我无意看见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少年,如此欢喜,现在想来也是空欢喜一场。

不知道下次如果再看见他,身边又是哪个温情的美少女……

【失去关联】

他在等人,不固定的人,而我在找故事。关于N花心少年的懵懂恋情,把白衬衫画得凌乱后就有了花衬衫。而我,还以为美少年配上格子衬衫会更显文气,却猛然发现——格子衬衫上的仲夏已逝,不管它到底有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