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格子衬衫上的仲夏已逝
20894500000022

第22章 午夜逃亡(1)

文/漩沐

马小武,看看手表已经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离我们的大逃亡还有八个小时,我已经准备就绪了,你呢,现在是不是还在心疼你家院子里的紫藤最近被邻居家的哈巴狗咬的缺了胳膊少了褪,想着要和那些亲爱的花草树木告别了而难过地把脸贴在手心,然后垂头丧气地盯着挂在门前的瘸腿的红嘴巴鹦鹉。心里感到愧疚了吧?它的腿还不是你那时候射弹弓的时候,说自己百发百中,人称射神,结果没有射中鸟笼旁的苹果,反把鹦鹉的腿给射瘸了。

马小武,我现在就站在公元前地铁站的百佳出口,本想给你更确切的出口坐标,但是不好意思今天我没有戴眼镜,根本看不清天南地北,千万不要用你的大手拍拍我的头说我是马大哈。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有意的,嘻,是故意的。因为你说过我不带眼睛的时候比较好看,不然就像你家养在鱼缸里的金鱼,要知道我想让你看到我最美丽的一面,明白吗?

今天你会穿上那件黑白相接的T恤吗,你的肤色和身形很适合穿这种款式的衣服,看起来帅极了。但是话说回来,发型也是很重要的,你洗完澡之后一定要把头发吹干,那样的话跑起来头发就会一扬一扬的,风和头发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多有意思。不然湿漉漉的头发搭在你的脖子上水滴一点一点往衣领渗一定很不舒服,况且那样一不小心就会感冒的。上次校运会下了大雨你还在老班左一句为班争光,右一句我们班马小武是好样的,这个学期英语必修即使你不合格我也肯定给你一个特殊贡献分让你过了。你听到这甜头就在他的怂恿下挺着胸膛上了800米的跑道,来回折腾了五个圈,最后还是和第三名擦肩而过。第二天还得了重感冒,看着你被劣质的纸巾擦红的鼻尖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还有强烈的预感某班会不认账。事实真的很残忍,在期末的时候他还是在你的英语成绩栏盖了一个大红印,怎么你们都两个字,我那上面有三个字。你笑得很牵强,或者说笑得真难看,比起平时笑起来那威廉王子一样的笑容真是差劲很多了。不过后来你还是拍拍我的肩膀说,木头,不就是个“不通过”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下次考个全垒打给他看看,让他卷铺盖走人。我那时候一个劲地流汗,也不敢插嘴,还抬头装作很安静的样子对着你微笑,但是心里很想告诉你不用安慰我,我那上面印的是“通过”。后来想想,也许这是你刚研究出来的自我安慰的新方法吧。马小武,下次你一定不会中了他的圈套了吧,不然上天一定又给你来一个倾盆大雨。

说起感冒我又想起来,等你来了之后帮我把手上的行礼袋拿好,我到百佳看看有没有白加黑感冒药,你记得吧?就是白天吃白片,晚上吃黑片那广告,很多次你在学校里都拿着你课桌上的白茶杯和我课桌上的黑茶杯说,上课喝百茶杯,下课喝黑茶杯。围在我课桌旁的林小笑得前俯后仰的,一直到眼泪都流出来,可怜吧唧地看着我说,木头,木头,看看你们家马良,每次都把别人惹笑,还弄得肚子疼。

马良,马良。我的小武才不是马良。我这样对着林小说这句话的时候,你生气的抱着篮球气冲冲地走出去,把脏乎乎的篮球扔到足球场上堵着那里的下水道。我跟着你跑出去,你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一定是我说错话了,你不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你只是你自己的小武。可是马小武,地球人都知道你曾经暗恋过林小,她的皮肤那么白皙,简直像个陶瓷娃娃那么可人,你看她笑着掉眼泪心里是不是很难过。唉,如果你真是马良多好,那只神笔一定可以帮我们很多忙,我们不用在午夜逃亡就可以在家呼风唤雨了,这样多好呢。可是我记得小时候动画片里马良的神笔不会帮我们看课本上千篇一律的文字,帮我们思考数之不尽的练习题,帮我们完成堆积如山的试卷。不过现在不是时代在进步吗?你说马良的神笔是不是也会跟着时代一起跑呢?如果那样就太棒了,我们会高兴得长了翅膀飞上天坐在云朵上吃棉花糖,乘着孙大圣的筋斗云跑到九霄云外看海市蜃楼,你能顺便帮我找到嫦娥吗,我也想养一只不食人间烟火的兔子。

什么时候你说过即使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给我摘下来,那应该是在梦里吧。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你就成了我的邻居,住在我家的对门。小时候你的样子长得特别傻,大头想出馊主意就让你施行,他说自己是司令员,你是检察官,什么事情你都要听他的。然后你就嘟着嘴巴说为什么司令员下了命令都要检察官去做。大头说官是慢慢升的,谁让你住进来晚没有我们资深。你就傻乎乎地指着坐在一旁玩芭比娃娃的我,好奇地问大头,那木头是做什么的?大头说那是司令夫人,我老婆。我拿起芭比娃娃砸大头说他不要脸,然后气呼呼地转身去找奶奶。你却跟在我后面碰碰我的手臂,从口袋里拿出一粒大大泡泡糖递给我,喃喃地说,那,那你做我老婆,好不好。我接过泡泡糖吧咂吧咂的吃起来,你兴高采烈地拉着我跑到大头前面说,木头是我的女人了,你不准和我抢。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过家家里面每次被你叫做“老婆”的小女人。可是,可是马小武你现在还记得吗?应该都忘了吧,毕竟那时候是年少不懂事。可是为什么在我们都长大以后,大头家庭变故,爸爸妈妈都离了婚,没有人再管他,他中考之后就辍学,跟着一帮社会青年所谓的行走江湖再回到我们家的巷口挡住我的去路,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笨拙的将我圈在自己的胸怀和墙壁之间,却尽量摆出很老练的样子想亲吻我的时候,你拿着沉甸甸的书本经过巷口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走过来把书本往大头身上砸。你的眼睛里燃烧着我未曾见过的火花,不顾大头迎头的一拳,忍着痛拉着我的手说,她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不准你再碰她。可是,我亲爱的男孩,为何当大头走后,你的手那么利索地放下了,紧张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多想告诉你,马小武,你的手心怎么那么温暖。可是我没有说,因为我依然只是你的朋友,很普通的朋友,再深入一点也无非我是你从小的玩伴,偶尔看到我剪短了的头发笑我像个男孩,然后搭着我的肩膀说,这是我哥们。

那么我是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真正意义上认同的女朋友呢?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忘了。高一我们进来同一所重点高中,同一个重点班,你一进教室的那一刻就被坐在从左数第五组第三排的那个女孩子白皙的脸蛋上笑起来浅浅的小酒窝迷住了,停在教室门口好一阵子,我走在你后面抱着重重的新发课本好像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似的撞在了你的背上,全班都笑歪了。你的脸那一天都是红一阵白一阵的,比我那天喝了十杯水上厕所的频率还要高。因为你恰好坐在左数第六组第四排,我呢,就坐在你的旁边,那个女孩的后面——左数第五组第四排。你看到她回头的时候就是红脸,看到我再一次从洗手间带着满手的水洒在你脸上就是白脸。说真的,我觉得自己那时候真像一个十足的电灯泡,而且瓦数特高,不然你的眼睛怎么会在她转身问一些小问题我一个人全包揽了之后瞪得好像要掉出来似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夜黑风高的晚自修你给她递了一封用粉红色的信封被无情地退回之后,你就用不怎么小声的声音对我说,木头,做我女朋友吧。全班的目光都刷的一下忘了过来,就连坐在讲台上低头对着电脑忙着工作的样子的老班也站起来,顺着同学们似笑非笑的眼神望过来。姚小树,你们怎么了?我忙站起来大声说,老师我刚刚说我要去厕所!大家都笑得稀里哗啦的,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大声只是想掩饰一下内心的小鹿乱跳。老师挥挥手让我自行解决就不用影响大家自习了。我便马上蹬蹬蹬地跑出去,站在厕所里的镜子前面一望,脸红得跟猴子屁股没有什么差别。就这样我和你成了全班公认的恋人。后来放学回家的时候你说,喂,知道叛逆是什么概念吗?我摇头,你笑得跟朵花似的。你说,比如我们谈谈恋爱,拉拉小手,偶尔在背后废话老师的八卦。又比如你竟然在晚自修的时候当众大叫你要去厕所。你这小子跑得真快,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以我的跑步速度其实也只有跟乌龟才谈得来,和你就是以同样的速度起跑到最后隔了九条街还有余。一直到现在,或者是后来,我都始终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在被陶瓷娃娃拒绝之后对我表白,难道这也是你新研制的自我安慰的新方法吗?那这第九次午夜逃亡又算是什么呢?我还是不明白。

对不起。突然有人从我的身边经过,弄翻了我脚下的行礼袋,他很有礼貌,还帮我把袋子扶正。其实这没有关系的,因为里面只有几本课本,还有一件外套,秋天已经到了,再过上几百天我们的死期就快到了,或者是离天堂也近了。可是现在我不想管三七二十一,因为我的肚子饿极了,刚刚那个跟我说对不起的男人手上拎着肯德基的外卖袋,我闻到了从袋子里飘出来的香味,肚子就发出了更大的响声。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把脚步挪一下,就几百步就好,那样起码不用给自己写一个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么悲惨的结局,那个结尾是不是说第二天,人们在墙角看到了一个女孩,她的脸已经很白很白,人们在她的身边发现了一堆火柴梗。还好她不仅是被饿死还是被冻死的,那么我的结局最多是第二天,有人在公元前地铁站的百佳出口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长袖的女孩,她的脸已经很白很白,人们在她的身边发现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本课本还有一件外套,据课本上潦草的字迹分析,她的名字可能是姚小树。想到这里我突然不敢想下去了,我发誓如果我再给一次练字的机会,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名字写的漂漂亮亮端端正正,不然别人怎么认得呢。

入秋了,日夜平分的现象已经出现了。我抬头看着被各色的彩灯照红的天空,想想,好像地理课本上的东西还真的有点用,怪不得我们给地理老师取的昵称都特别伟大——地球之母。我发觉自己有点不耐烦了,这次马小武你可千万不能怪我没有耐心,因为我的脚已经酸的不能再酸了,抱在手上的那本小说也要做离心运动了。我又抬了抬手,手表上显示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八点多了,身边有一些被妈妈牵着手的小朋友从身边经过。他们都吃了饭了吧?他们今晚都吃什么呢?换成一年前我早跑回家了,管他是马小武,还是马大武,就算神笔马良都出现了,我也不会多逗留一分钟,我要回家呀,回家吃饭呀,妈妈一定给我做了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可是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现在即使我饿死也没有人会理我了,家里的厨房都上了几层灰了,已经有一年没有人进去过了。对呀,他们都各自纷飞了,离婚就是那么干脆的事情。我跟谁呀?讨论来讨论去,结果是我跟自己。马小武,再等两个多小时你就来了吧,不然我就站在大街上号啕大哭!可是谁理我呢,那时候街上的人都回家了吧。现在真后悔为什么要那么早来,可是如果不那么早,我又能去哪里呢。

我站在那里轻轻地唱歌,唱没有名字的歌,直到百佳的灯一盏一盏地暗下去。离我们约好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可是为什么你还没有来?是不是你过不了你妈那一关,还是被邻居家的哈巴狗的叫声阻止了前行的脚步?还是你临走前发现明天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做完,明天跟陶瓷娃娃交不了差?等等等……会不会就这么遥遥无期。

算了,我还是回家泡个方便面吧,乘着楼下那家在12点之前关门的超市还没有关上大门之前赶到那里。可是最后一班车都推着尾巴赶回总站了,我只能伸出手无力的拦上一辆的士。行了,我的五十块钱就这样跟着流水跑到东江去了。马小武,如果我现在有马良的神笔一定画一口井栽你下去。

好了,我祈祷你不要在我离开之后急匆匆地赶来,看到那里空荡无人以为我失约了。

那么现在,我在心里偷偷地再叫你一次小武,保证没有下一次,这样你就不会又气着拿篮球堵住下水道被级长罚写5000字的检讨书了。

经过你家门前的时候你房间的灯还亮着,我亲爱的男孩,希望我们都能在这场战争上拿到那张进入天堂的通行证。希望一年以后的又一次午夜逃亡你不要再失约。

晚安了,小武。

芭柆芭柆的魔咒

>>我叫做芭柆芭柆

我叫芭柆芭柆,我有一条白色的小尾巴,头顶上有对尖尖的角。我是一个住在雅吉萨尔城城堡里的小妖精。

我有很多子民,它们都是没有家的妖精,我一个人住在雅吉萨尔的时候很寂寞,于是我带着它们来这个只属于我的王国,就这样它们成了我的子民。我没有爸爸妈妈,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我一出生被一个叫做孔雀的妖精抱着,她看上去很年轻,身上的翅膀有着丰满的羽毛。孔雀说,芭柆芭柆是魔咒,你是拥有这个魔咒启动权的人,因此你的名字叫做芭柆芭柆。

我住在一座很酷的城堡上面,它看上去像一只预飞的恐龙。我睡的床是金子做的,上面还铺着最昂贵的丝绸,一共有九百九十九层,但是却不显厚。我的床上有很多童话书,它们若是整齐的叠起来比我还高,里面的每个故事我都倒背如流。童话里说每一个公主都住在城堡里,可是我想我不是公主,因为我没有漂亮的蕾丝长裙,也没有英俊王子骑着白马来看我。我想我也不是女巫,虽然我是芭柆芭柆魔法启动的唯一继承人,但是我没有会飞的扫帚,也没有黑色的大褂子以及黑色的面纱来蒙住吃完雅吉萨尔城里最棒的雪糕之后像花猫一样的小脸蛋。

我只是一个还没有任何魔法的小妖精,每天清晨跑到野外寻找最新鲜的露水,放在城堡的顶楼等待着一只乌鸦来上当,该死的,都是几戮教我说“上当”这个词。我才没有那么狡猾呢,我可是特地为它能喝上一口世界上最好的水而辛辛苦苦去收集一滴一滴露水的。要知道我可是全宇宙最最善良的小妖精。

>>叫做几戮的乌鸦

几戮是只乌鸦,他长得真的不怎么好看,可是他总是挺拔地飞过来,又挺拔地飞走,一脸自信的样子,也许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丑陋,对自己隐瞒一些众所周知的不像秘密而对于自己却是秘密的事情也会是一种不一样的幸福。

第一次看到几戮的时候,他站在城堡的最顶层用翅膀拍打着胸膛说自己是王子,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是一个女巫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我笑得在地上打滚,不是笑乌鸦怎么会说话,而是他说自己是王子这个不能骗人的谎话。

你笑什么?乌鸦说话的样子很认真,可我依然笑得停不下来。

我真的是王子,没有骗人。

哈哈,你当然没有骗人,你在骗一个小妖精。

小妖精,我可以让你成为公主,只要我变回王子。

那你怎么样才可以变回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