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梓浠
楔子
也许你自始自终都没有喜欢过我。
但我并不是真正的难过，因为暗恋始终是一个人的事。自言自语的世界很酸涩，却无比惬意美好。我所喜欢的，恐怕只是暗恋你时微妙的心情，以及少女情怀驱使下，将你描摹得愈发完美的虚无幻影而已。
然而这想法，大概又被数落成是不能与你相恋的借口吧，谁说不是呢？
Part 1光棍节大概是阴魂不散的诅咒吧
[各位同学中午好，现在是“忧伤瞳孔”时间，现在开始要跟大家分享一个关于暗恋的小故事，女主角是个笨笨的小女生，她喜欢上了同班成绩非常好的男生，大概是看《恶作剧之吻》看多了吧，竟然把对方幻想成江直树，也自恋地认为自己是会跟他在一起的袁湘琴。明天是11.11光棍节，她偷偷学了制作手工巧克力，要跟他告白哦！大家一起为她结束单身的勇气加油吧！]
“忧瞳，有没有巧克力之类的零食？”
肩膀被笔杆轻敲了几下，纪川煜略显低沉的声线撩拨着莫忧瞳的耳际，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从包包里翻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转头垂下眼睛递了过去。
“欠你个人情。”纪川煜露出淡却温和无比的笑，却在下一秒将巧克力塞给了同桌林诺，“喏，安慰品。”
“纪川煜你还真是好命，不像我们命苦啊！第十七个光棍节哟……”林诺长吁短叹地咬着巧克力，“忧瞳你巧克力哪买的？味道很特别啊！”
“啊？是……朋友从国外特地带的手工巧克力。”莫忧瞳的瞳仁微微湿润着，扯着嘴角回答道。余光瞥见纪川煜干净白皙的侧脸，他微垂着眸子在做习题，完全没有看向自己这边。
自己忙活了一个中午做好的手工巧克力，本来还想抢在在光棍节的最后一秒钟跟纪川煜同学告白，幻想着结束掉这段无异于自虐的暗恋以及维持十七年的单身状况。
似乎出了一点小状况。
“林诺你刚刚说纪川煜还真是好命，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却依旧不死心地抛出这个问题。
“纪川煜他有女朋友呗。”酸不溜秋的一句话，仿佛手榴弹一般重重地砸在莫忧瞳的心房，然后猝不及防轰然炸开，血肉模糊的痛楚。
“噢。”莫忧瞳是真的恍然大悟，因为之前完全不知道纪川煜已经有女朋友的事情。明明酸涩到要掉眼泪，却强忍着酸楚的感觉，扯开笑脸继续跟林诺八卦，“对方是谁啊？”
“文学社长——夏午安。”林诺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莫忧瞳，慧黠地眨了眨眼睛。
“噢。”原来，早就认识呢。
光棍节大概是阴魂不散的诅咒吧——莫忧瞳的第十七个光棍节，也在被窝里偷偷哭泣中消磨掉了，而原本告白的计划，也无疾而终。
Part 2文学社不过是巩固关系的幌子而已
[各位同学中午好，依然是“忧伤瞳孔”时间，继续我们的暗恋小故事分享，这个倒霉的小女生呢，连告白用的巧克力都不幸被抢走，所以只好利用私权把暗恋的人强行拉进文学社了。她是不是很没出息啊？]
大概是好几天前的事情。
因为是语文课代表的关系，即使是游走在理科班的下游成绩，莫忧瞳还是决心报名文学社。自己明明都已经是某青春杂志的签约写手了，无论是语文成绩还是单论作文都是年级里的翘楚，但是因为知道纪川煜的作文不是特别高分，因此郑重地以语文课代表的身份，以身作则地加入文学社后再光明正大地邀请纪川煜一起加入。
“纪川煜同学，还有林诺，不然一起加入文学社好了。全年级的语文老师都会讲课，对作文很有帮助呢。”拿着表格和签字笔转过头发出邀请，虽然林诺和纪川煜之前完全都没有要加入的意思。
——还为了“避嫌”顺便将林诺也一起拉了进去，真是假公济私到不行。
“好啊。”始料未及的是，素来对同学冷漠疏离的纪川煜，竟然微笑着满口答应。
“欸……同意了？”这让莫忧瞳在惊讶之余窃喜不已，甚至还在心里YY着他是不是在暗暗回应自己的暗恋。
“怎么，我答应了反而不开心么？”纪川煜皱了皱眉头。
“恩啊，既然是忧瞳小姐发出的邀请，看着光棍节的安慰巧克力的份上，当然要答应咯！”林诺没脸没皮地再次凑近了莫忧瞳，“我的名字也麻烦一起填好吧！”
“嗯……”莫忧瞳望向纪川煜的视线被林诺的脸遮住，脑海里的画面却依然在纪川煜微笑着答应加入的温柔表情，脸上有灼烧的感觉，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在报名表格上写下纪川煜名字的时候甚至还抖得厉害。
那么，就可以跟纪川煜同学一起在文学社学习，独处的时间也多了呢。所谓独处，也不过是莫忧瞳的视线自动过滤掉了周围的人而已。
文学社不过是巩固关系的幌子而已，只是单纯的，想要跟纪川煜同学在一起啊。
然而事实上，加入文学社后莫忧瞳才捶着脑袋开始懊恼了。直到11.11这个尴尬的节日，林诺云淡风轻地放出“纪川煜他有女朋友呗”这种爆炸性消息后，莫忧瞳才捏紧了文学社宣传单，一个人窝进被子里偷偷哭起来。
文学社的宣传单上，赫然写着，社长：夏午安。
跟林诺神秘兮兮透露出的名字分毫不差。
莫忧瞳琢磨着这样矫情的名字该不会是她自己取的吧，要是换作她，估计干脆就叫“下午茶”。当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却在踏进文学社的第一天，感受到了夏午安的惊人威慑力。
“各位同学，我是社长夏午安。很高兴从今天开始大家就是文学社的一份子了。首先声明，文学社的每个人都必须完全服从社长以及副社的安排，无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都不起作用。”高挑的身材，不漂亮却气质非凡，加上身为文学社长以及文科尖子，优越感自然是不用说的。
然而夏午安最有特点的地方，还是她那双凛冽的眼睛。
“那如果我爸是李刚呢？”起哄的声音随着这句玩笑话愈演愈烈。
“老爸是李刚的那位同学，你可以现在提交退社申请。”夏午安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冷漠的感觉和毒舌却让人不寒而栗，“我们文学社并不欢迎满身铜臭味的垃圾。”
在场的所有人都缩着脖子畏惧起来。莫忧瞳也后怕地吐了吐舌头，却不曾注意到，夏午安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眸里莫名的、深深的敌意。
果然，注定要跟与自己步伐一致的人在一起么？
——夏午安凛冽的作风简直就是女版的纪川煜嘛。
莫忧瞳望向身边的纪川煜，他低头翻着一本杂志，表情很是微妙，像是在偷窥什么秘密，唇边浮起幽幽的笑容。
“咦？”看清是什么杂志后，莫忧瞳的脸倏地就红了。
那是她签约的杂志，因为文字细腻所以还有固定的专栏，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虽然笔名是“忧伤瞳孔”这样矫情得跟现实中大大咧咧的自己完全不同的风格，却又担心之前专访的照片会被发现，但里面贴出来的照片，也只是她捧着法文书的盖住下巴的侧脸，除了自己的眼睛格外明亮和扑闪这个特点之外，大概不会被之前并不熟识的纪川煜认出来吧。
应该……不会吧。
好像是文理分科后老师特地嘱咐他给自己补习数理化才熟络起来，算起来不过一个月。然而之前一年的漫长时光，都是自己独自瞄着对方好看的侧脸，偷偷写下矫情字句，在广播和杂志上将暗恋的小小心事娓娓道来。
所谓的，伪文艺少女么？自嘲地扬起嘴角。
“纪川煜同学，竟然也看这种少女杂志么？”莫忧瞳假装惊讶地点了点杂志上“忧伤瞳孔”的名字。
可是，心里还是会小小地期待呢。
“噢，这个……是借午安的书。”不知怎的，纪川煜脸上竟染上几分绯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的确，男生这么可能会看这种少女情怀满场飞的杂志呢。
原本还以为纪川煜答应自己加入文学社后，两个人兴许会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然而现在，莫忧瞳看着夏午安从台上投向纪川煜的目光，淡然中隐隐透出一股有口难开的灼灼柔情。即使是这样要强的冷漠型女生，面对恋人还是不禁流露出暖暖的温柔啊。
Part 3广播站等同于藏着长耳朵国王秘密的树洞
“长耳朵国王的秘密被理发师发现，理发师憋不住秘密，因此总要到树洞去诉说，结果摘树叶吹哨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这个故事大概老掉牙了吧。各位同学中午好，现在依然是‘忧伤瞳孔’时间，今天要给大家继续说那个关于暗恋的小心事……”莫忧瞳一个人坐在尘埃翩跹的狭窄播音室里，干净温婉的声音跟平时八卦的样子截然不同。微弱的光笼罩着她娇小的身躯，侧脸被窗口打过来的午后阳光镀上漂亮的暖色，眼睛漂亮到不行。
“她啊原本打算在光棍节告白的呢，连手工巧克力都做好了，可是巧克力却在最后关头被莫名抢去，结果就这样渡过了第十七个光棍节。”自嘲的声音里隐隐透出忧伤，尤其是纪川煜对自己的心意竟然完全不明白的理由，竟然是因为有了夏午安这样优秀的女朋友，就连暗恋成功的唯一希望星火都掐息了，那么残忍。
夏午安，夏午安。
确实是莫忧瞳很久以前就认识的女生。
记得高一的时候，夏午安也是广播站的播音员之一，然而她那种清高得不可一世的女子，知道自己的广播没几个人会聆听而白费口舌时，头也不回地摔下了一堆稿子愤然离开。
——“根本就是浪费时间的工作，现在还有谁会听广播呢？”
莫忧瞳去应征播音员的时候，夏午安正好在辞职，这样的话从上任播音员口中说出来，无论如何都是打击后辈积极性的话，而广播站长看见莫忧瞳的时候，表情确实尴尬得微妙。
“没关系呢，大概是刚开学的缘故吧。”莫忧瞳弯弯眼睛，看着夏午安气恼着快步离开，然后对站长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我会努力的！”
而接替这份差事的莫忧瞳，却正是因为了解到放学时间同学们匆匆回家，根本无暇仔细听广播员的废话，因此自己才揽下了这份枯燥的差事。她像对着没有生命的树洞一般，日复一日地念着自己在日记本上的矫情文字。然而这些文字，最终又在两三个月的排期后变成杂志上的专栏。
就这样持续了一年之久，引起注意的，果然也只是肤浅的层次——自己的声音被学校贴吧讨论说如何如何动听而已。
暗恋的小小心事，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被男主角听见吧。
某天却意外出现了一段小小的插曲。
“纪川煜同学？”广播完后已经是十二点半了，莫忧瞳收拾完东西走出广播室，却意外地在附近的香樟树下看见了捧着物理参考书的纪川煜。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王子一般英俊的他微垂着眸子，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翻阅着书页，安静地立于光影之下，认真美好的样子让人怦然心动。
“噢，因为这里很安静，研究物理很适合。”纪川煜将厚厚的参考书合拢，直起原本依靠着树干的身子，轻轻扬了扬下巴，“一起走吧。”
“欸？”无论如何都是令人诧异的邀约，莫忧瞳紧张地抓紧了衣角，不无羞涩地回答，“好啊。”
莫忧瞳坐在脚踏车后座，却始终不敢把手环住纪川煜的腰。
“广播的音响就在香樟树附近，该不会打扰到你的解题思路吧？”莫忧瞳试探性地询问，期许，以及紧张。内心无比纠结着自己的秘密会不会被纪川煜探个究竟，毕竟，男主角就是他啊。
“完全不会啊，我还是挺认真的。况且你广播的内容，大概都是跟我无关的内容吧。”纪川煜云淡风轻的语句不免让人有些失落。
“果然是这样呐。”莫忧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暗自庆幸并没有被发现秘密，却也涌起了另一股莫名的失落。原来，自己还是没有能够引起他的注意，哪怕自己的声音的动听程度已经被学校贴吧讨论得沸沸扬扬，也还是吸引不了心底最在意的纪川煜。
可是，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的小道消息却说，让纪川煜最初喜欢上的，竟然是夏午安在广播站里柔情似水的声音。那么，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吗？而自己这个后来者，无论多么出色，都没办法做到后来者居上了吧。
轻微的叹息揉碎在绵长的初夏午后。
Part 4 暗恋是独自消受的重感冒
[她啊，数学永远是万年不及格，这样的话，根本连跟暗恋的人继续在一个班都不行了吧。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意到自己是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这种期待，很奢侈吧。]
数学卷子上鲜红的八十九分刺痛了莫忧瞳的眼睛。
这是第几次不及格？哪怕只是差一分。
排名终究是游走在理科重点班的下游，可是如果换作是自己喜欢而且擅长的文科的话，排名大概至少在中上游吧。
是……后悔了么？
“忧瞳你，还是趁高二赶紧转回文科班去好了。”纪川煜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当初文理分科就很诧异你会选择不擅长的理科，撞到南墙就该回头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莫忧瞳的脸火辣辣的，纪川煜的话，又好像是在说自己，明明知道他有了女朋友，还仍旧不死心地暗恋着他一样。
“我……”深呼吸，努力直视着纪川煜淡漠的眼睛，“到文科班的话，是不是就跟纪川煜同学再无交集了呢？”
“文学社在高三之前都会经常有课程吧，大概还是会见面不是吗？”纪川煜依旧是温柔地笑笑，却看不出眼波有什么异样的波动。
没有挽留，只是，吝啬温柔之下的劝慰一般的话。
“也对。”莫忧瞳装作不在意地耸耸肩，“反正见面不见面的都没关系啊，也不需要纪川煜同学给我补习物理化学了呢。”
“嗯。”短促的鼻音就结束掉了这场寡淡无味的对话。
空白填补了莫忧瞳内心巨大的失落感。
——都是因为纪川煜。
责怪的呢喃，带着一丝无理取闹的委屈。
有什么资格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