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梓浠
楔子
她本是入室劫匪,怎料财没劫成,反而被主人劫了色……
一、 偷鸡不成蚀把米
酒吧。
昏暗暧昧的灯光下,纪悱恻缓缓靠近了那个一直给他自己灌酒的男人,装作坐台女轻易贴近他而不被别人注意,她黑亮的眼眸紧紧盯着他衬衫口袋里露出一个角的意大利手工皮夹,双手由于做贼心虚而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手指呈剪刀状伸向她的猎物,只差一点点……
“扑通。”这个已经喝得烂醉的男人突然歪倒在纪悱恻的怀里,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料抵达时,她霎时方寸大乱,却又十分老练地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自然而然地拿出他的皮夹买单,然后让酒保帮她将这个醉酒的男人拖上了计程车。
“司机师傅,麻烦去……”纪悱恻果然聪明,伪装成这个男人的女朋友,先把他送回家再光明正大地下手。皮夹里的名片果然是万能的——这个男人的名字倒是挺好听,顾辙。纪悱恻又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根亮晶晶的钥匙,指尖触碰到他英俊的脸蛋时,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沸腾了。
盗亦有道,她可是个惯偷,爱财不劫色。
万分艰难地将顾辙拖进电梯再拖进公寓,纪悱恻只觉得这辈子当个贼也挺窝囊的,一时手贱明明是个技术活,她这个笨贼却由于胆小而把这档子事变成了体力活。
“人家都是送佛送到西,我纪悱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顾辙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连拖带拽弄上床,纪悱恻气喘吁吁地想要爬起来开始切入“入室劫匪”的正题,却不想这个男人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一个翻身把自己压在身下,任凭她这个欲哭无泪的小透明死命挣扎,他仍是雷打不动地睡他自己的,修长的双臂却固执地圈住了她,还顺理成章地把脑袋埋进她的肩胛和脖子之间,呵气如兰却十分撩人,害得她小鹿乱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半晌,纪悱恻决定放弃挣扎,等这个家伙睡得差不多了再给他踹到床底下!不过她似乎低估了自己处境的危险程度,孤男寡女,其中一方还有酒精助兴……
果然,顾辙迷迷糊糊地从她的肩胛骨上缓缓抬起头,双眼迷离地看着身下的尤物,纪悱恻以为他酒醒了,正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怎料他竟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温柔的笑容化在嘴角,那一刻,撩人春色让纪悱恻竟然忘记了呼吸。
“陆然……”顾辙的吻像雨点一般骤然落下,嘴里呢喃着什么,眼神温柔缱绻。
纪悱恻突然有些难过,这个男人莫非就是为了这个“陆然”才喝得烂醉,此时又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女人……妈妈咪呀,被劫个色还只能当个替身,还有没有天理了!
“陆然,陆然……”顾辙的舌尖沾染了醇香的酒味,在纪悱恻的口腔里一路攻城略地,猛烈而温柔攻势把她所有的理智都瓦解了,甚至没有过多的挣扎就被降服了,任由他的手在她的纤腰上游走……
一直折腾到大半夜顾辙才恋恋不舍地放过了纪悱恻,尽管浑身疼痛,可就算借她一万个熊胆她都不敢在这里呆到明天早上,于是赶紧准备逃之夭夭。令纪悱恻再次失算的是,他并没有做完后就撒手不鸟她,反而让她睡在自己怀里,双手死死缠着死都不肯放开她。
可怜的纪悱恻的第一次莫名其妙地献给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痴情男人,还只能当个替身。她清晰地记得他们干柴烈火的时候他念了无数次的“陆然我爱你”,听得她都有些耳朵起茧,心里也起了无数疙瘩。
月光透过落地窗流进卧室里,纪悱恻从顾辙的臂弯里抬起头,借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欣赏起她的第一个男人,皮肤极好,应该是没到三十,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成稳内敛的气息,让人觉得是个可靠的男人。他此时闭着眼,她却轻易地想到之前他迷醉间流露出的深情,让她又一阵发酸。心有不甘,纪悱恻竟然色胆包天地凑近亲吻了他,想到明天这个痴情的男人看见陌生的自己躺在他怀里不知道该有多抓狂,她就愈发委屈起来。
二、不求负责但求收留
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顾辙醒了,迷糊间他习惯性地低头抚摸着纪悱恻的眉骨,然而温柔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浮现,他便突然惊觉不对劲,“你不是陆然!”
纪悱恻也早就醒了,或者说一夜没睡,她低着头不敢直视顾辙咄咄逼人的眼神,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你是故意跟来的?”顾辙眼里的温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颤栗的厌恶,显然,他把纪悱恻当成了趁人之危的坐台女。
虽然他昨晚喝得烂醉,却也还是感觉到自己疯狂了一晚,只是他一直以为她是陆然……
猛然掀开被子,白色床单上盛开的殷红花朵跃入眼帘的那一刻,顾辙愕然了。他转过头,看着纪悱恻低垂着的面红耳赤的脸颊,阳光下有什么晶莹的东西缓缓流淌过她的下巴,柔弱无助的模样和陆然有几分相似,那一瞬间,他竟然心软了。
至少他不相信会有人用自己的第一次……
尤其是她长得跟陆然那么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顾辙的声音有些别扭,他背对着纪悱恻迅速穿好衣服,不想看见那张和陆然极其相似的脸。
“纪悱恻,”纪悱恻的双肩停止了颤抖,她倔强地仰起头,“我不要你负责,但是我希望你能收留我,毕竟是你霸王硬上弓的,我可以告你。”
“你竟然敢威胁我?”顾辙惊诧地转身,对上纪悱恻明澈而倔强的眼睛,她确实不是陆然,陆然没有她的倔强,也正因如此,她才选择了永远离开自己。
“我是个孤儿,没有地方可以去。”纪悱恻重新低下头,声音柔弱无骨。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极力装作漠然的样子,内心却轻轻卸下了防备,末了,顾辙又把语气放轻柔了些,“正好我的私人诊所缺个扫地的,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尽管留下。”
顾辙是心理医生,纪悱恻在名片里看见这个职业时心里就颤抖了一下,或许,他可以帮自己摆脱惯偷的罪恶。
三、惯偷也是一种病
经过几天的修养,纪悱恻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
纪悱恻可算是领教到了顾辙的多重人格,那一晚的疯狂纠缠算一个,白天对自己凶神恶煞算一个,现在他对待普通的病人竟然都可以温柔得掐出水来!
“什么嘛,对我怎么就不能那么温柔呢……”透过诊疗室的玻璃窗,纪悱恻贪恋地看着顾辙穿着白大褂对待病人温柔无限的模样,尤其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和他把自己当成陆然的时候那种宠溺稍有不同,但也足够令人神魂颠倒了。
忘了自己是拿着扫把的小杂役,纪悱恻的陶醉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顾辙送这位病人出来时伸手给了她一记爆栗,“怎么说也是社会主义社会,不劳动者不得食,不想中午盯着我流口水的话,麻烦你工作稍微认真一点。”
“是,顾医生!”纪悱恻立马挺直腰杆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搞怪的样子让顾辙忍俊不禁,“顾医生,中午吃什么呀?”
“咳,扫不干净的话就吃泡面吧。”说罢,顾辙又领了另一位病人进了诊疗室。
“什么嘛……”纪悱恻嘟囔着,“好歹跟着你得有肉吃是不是……”
“清洁工,赶紧过来清理下,动作麻利点。”一个浓妆艳抹的大姐搀扶着自家老爹进来,发现地上尽是果皮,一脸嫌恶地对着纪悱恻颐指气使。
“来了来了。”尖利的声音让纪悱恻不禁打了个颤,却还是陪着笑屁颠屁颠地过去认真打扫。不妙,这个大姐的钱包快从小皮包里掉出来了,纪悱恻心里像是爬了一千只蚂蚁,惯偷的恶习又缠上了她。
不行,不能给顾辙丢脸!
可是这么多年来纪悱恻都难以控制自己的双手,即使她明明知道那是错的……罪恶地把手伸向那个绣花的钱包,不料花枝招展的大姐敏锐得很,“啪”地伸手打掉了纪悱恻的三只手。正在纪悱恻气喘吁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下手成功时,那个大姐却惊声尖叫着:“这个小贱人是扒手啊!”
顾辙闻声出了诊疗室,看见纪悱恻泫然有泪的样子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而那个受害者立刻叫嚣着要投诉他,揪着纪悱恻的胳膊要拖她到警察局。
“我……”纪悱恻百口莫辩,只是咬着下唇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顾辙。
顾辙的脸色有些阴郁,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恼怒,片刻后,他走过去把纪悱恻拉到身后,深深地给那个大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我的员工也许只是帮您拣钱包而已,这样吧,如果您答应不带她到警察局,我可以承诺您父亲这个疗程的治疗免费。”
一旁沉默的老人也开始帮腔,“是啊闺女,刚刚你的钱包快掉在地上了,这个小姑娘也许只是好心,没来得及提醒你……”
“我可不清楚她是好心还是犯罪未遂,我可以不报警,不过顾医生你一言九鼎,我爸爸的治疗免费可是说定了。”这个精明的女人狡黠地一笑,斜睨了躲在顾辙身后的纪悱恻一眼,“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手脚不干净,直接给你打断。”
一场闹剧尴尬收场,临近诊所关门时顾辙都没有再看见纪悱恻的身影,他送走最后一位病患,环顾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没有清洁工的半点人影。
“纪悱恻。”顾辙脱了白大褂准备出诊所,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纪悱恻却仍旧不肯现身,他侧着脑袋仔细听着诊所里细微的声响,然后走到卫生间门口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要是再不出来,午休时间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等着饿死吧。”
“咕嘟。”早已空空如也的腹部不争气地发出了异样的声音,纪悱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轻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嗫嚅着,“对不起,顾医生。”
顾辙原本打算戏谑她一番,可看见她眼眶红红的样子,又不忍心再戳她的痛处,于是若无其事地揽过她瘦弱的肩膀,“走吧,清洁工作很认真,带你吃牛排好好慰劳下。”
吃饭的时候顾辙几次欲言又止,纪悱恻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于是咬着叉子蚊子哼哼,“顾医生,其实我应该跟你坦白的,我是个惯偷,看见钱包就手痒,那天晚上也是因为盯上你的钱包才……”
“哦。”虽然早已猜到了几分,但是真正听见纪悱恻对自己坦白,顾辙还是愣了一下,然后又露出宽慰的笑容,“没事,别忘了我是心理医生,惯偷,也是心理疾病的一种,没什么。”
纪悱恻感激地抬起头,旋即又黯然了下来,由于愧疚顾辙为了帮自己免了那个老爷爷的治疗费,她在工作间隙偷偷看了他的收费标准,本来自己就在他家当寄生虫,成为他的病人的话,恐怕把她卖了都还不起。
“我可不会趁火打劫,你好好扫地就当治疗费了,别给我露出‘小女子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的眼神。”顾辙似乎猜到了纪悱恻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揶揄道,“况且已经以身相许过了不是么?”
想到那个缠绵的夜晚,纪悱恻顿时面红耳赤,埋头吃饭不敢再正视顾辙的眼睛。
四、 绝对不能爱上自己的病人
下午的清洁工作进行得无比顺利,纪悱恻还自告奋勇地揽下了端茶送水的工作,像只小蜜蜂似的穿梭在候诊室和茶水间,忙的不亦乐乎。
“顾辙在吗?”忽然,一个动听的女声吸引了纪悱恻的注意,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气息,没错,这里的病人包括她自己这个小员工在内都叫顾辙“顾医生”,然而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叫他“顾辙”,突兀得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陆然?微酸的心情迅速笼罩了纪悱恻。
“那个,顾医生在诊疗室里,你要不要先等等?”纪悱恻明白公私分明,于是尽量扯出友善的微笑递过一杯温开水,然而那个女生却全然没有领情。
“你又是谁?”轻蔑地看了一眼穿着清洁工服的纪悱恻,她似乎有些醋意横生,“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该不会是因为暗恋顾辙才来打工的吧?”
“呵呵……”纪悱恻跟个二百五似的傻笑,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又惹顾辙不开心,因为假如她真是陆然,那么自己就是那个万恶的小三,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应该和陆然长得挺像才对,眼前这个女生虽然漂亮,却跟自己没有半点相似的痕迹……
“孟菲别闹了,她是纪悱恻,诊所的新员工。”正在纪悱恻神游太虚的时候,救世主顾辙华丽现身。
“对对对。”纪悱恻连忙小鸡啄米状频频点头,她甚至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顾辙叫那个女生“孟菲”,孟菲孟菲,总之不是陆然就好。
“顾辙,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显然,纪悱恻低估了这个叫孟菲的女生的地位,能够华丽丽地跑过来直接挽住顾辙的胳膊邀请他一起看电影,难道说顾辙和陆然吵架了分手了这个该死的第三者趁虚而入……停止吧万恶的YY!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就是更令人所不齿的小四了!
“好孟菲,我下午还有事情和悱恻一起去办,乖。”顾辙不动声色地抽开了被挽住的胳膊,却又暧昧不清地搂住了纪悱恻的纤纤细腰,“忘了跟你说,悱恻和我刚交往,来诊所打工也只是名义上的,其实是义务来帮忙。”
“呵呵……是啊……”是你妹啊!纪悱恻表面上陪顾辙演戏,心里却不断腹诽着顾辙这个杀千刀的男人,一边装作对陆然痴痴念念的样子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给推倒了,现在又不知道是怎么对不起这个纯情的孟菲妹妹,还拿自己这个无辜的小清洁工当滥情的挡箭牌……妈妈咪呀,能不能给我根绳子上吊?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孟菲突然捂着脸哭喊着冲出了诊所。
纪悱恻看着她夺路而逃的背影,装出一副深沉地样子叹了一口气,再三确定孟菲不会突然杀回马枪之后,她潇洒地甩开了顾辙环在腰间的手,一脸深明大义的样子:“顾辙你太令我失望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带纯情的小妹妹!”
“我是有医德的,所以绝对不会爱上自己的病人。”顾辙漠然地返回诊疗室,留给纪悱恻一个定时炸弹。
顾辙刚刚说,他绝对不会爱上自己的病人。那么,也包括她纪悱恻吗?她原本只是假装出一副仗义执言的样子帮孟菲声讨顾辙,顺便试探一下他对陆然的心,岂料得到了让自己死心的答案。
五、 不告而别
一天的工作匆匆结束,顾辙却饶有兴致地带纪悱恻去超市买了一堆的生菜,她正在心里鼓捣着这个家伙该不会高估自己的厨艺的时候,他却拿起一根胡萝卜轻敲了一下正神游太虚的她的小脑袋,“该不会跟小新一样挑食吧,我做的胡萝卜汤很好喝哦。”
“咦,你居然会下厨?”纪悱恻瞪大了眼睛,好吧,本世纪心好男人提名非顾辙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