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步步莲华
20851800000097

第97章

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霍世钧看得一阵心疼,口中却道:“乖乖,我要是去了没回来,你岂不是要一个人活活哭死?”

善水咬牙,用力狠狠捶他,又伸脚胡乱踢,霍世钧抓住她两只手钉在枕畔,用自己腿压住她腿,不让乱动,凑了过去轻轻吻她红肿的眼皮子,柔声道:“乖宝贝,好柔儿,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像猫抓,比挠我心肝还难受……”

善水听他终于肯哄自己了,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淌,哽咽着道:“反正我是泼妇,你也不喜欢我了,又何苦来招惹我。”

霍世钧见她拿自己刚才的话来堵,苦笑了下,摸过帕子擦她眼泪,嘴里胡乱道,“谁说泼妇不好?我就喜欢你撒泼,越泼越好。刚才是我胡说来着,你就当我放屁。你要么再蹬我一脚也行,别说一脚,只要你高兴,蹬我一百脚也行。”

善水睁开哭得发酸的眼,见他正望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怜惜,夺过他手上的帕子,自己擦了下脸,眼泪是终于止住了,只那抽噎一时还停不了,一下下地怪可怜的。

霍世钧将她用力抱在怀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她后背安抚,待她终于平静了些,低声道:“柔儿,你想问什么,你问好了,我要是能答,一定会答。”

善水道:“你真要送她走了?”

霍世钧道:“去年她把你堵在门口,我去见她的时候,就跟她说过,我不允许她再去扰你。上个月,我应她的求将她安置在南门,对她也说清楚了,她若扰你,我绝不会再容她留在洛京。今日既有这样的事,自然是要送走了。”

善水缩在他怀里,低声问道:“少衡,你对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霍世钧沉默片刻,道:“柔儿,你大约不想听我说谎话,我也不想说谎话。你这个问题,我真的很难回答……”

善水十指紧紧抓住他衣袖,固执地看着他。

霍世钧叹了口气,终于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十八岁,她十四岁。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也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他见她略微撇了下嘴,伸手摸了下她头顶,像是在抚慰,“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小时候因为我母亲的缘故,我对女人甚至有些厌恶,不是很有感觉,后来遇到了她。她是我受故人之托找到的,原本也是官家的女儿,家人遭到钟一白所害,流离到了青楼。我找到她后,她不愿回乡,我便照她意愿成她保护人,后来也就……”

他停了下来。

“她很美,又多才多艺,我理解……”

善水想表现得大度些,却还酸溜溜地冒出了这样一句,极力忍住了,才没说出后半句:这才破了你的童子功……

霍世钧略微一笑,又道,“和她刚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喜欢她,就像你说的,她很美,又多才多艺。但是后来,渐渐地,我发现她并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她太有心机。我知道在复仇的驱使下,再纯良的人也会变得心机谋算。但她把心机也开始用到我身上后,我便再也找不到当初与她相处时的感觉了,与她相对,更是无话。后来我发现,她还瞒着我……”

他停了下来,改口道:“柔儿,我从来不是个正人君子,我做事,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也不会为了别人的感受去勉强自己。对她而言,我更不是个好男人。我当初只应过她一件事,就是终有一天会替她复仇,我会做到。但别的,我不想勉强,所以后来渐渐就疏远了她。”

“这次我回京后,有一天她忽然托人传信给我,说她病重。我便去看了她。她说她改了主意,不想留在飞仙楼,但也不想离开京城。所以我在南门那里替她安置了一个宅子。我对她说,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唯一不能的一件,就是去扰你。但是我没想到她还是去找你了……”

霍世钧停了下来,看着善水道,“我先前之所以瞒你,确实是怕你知道了多心,并无他意。现在她既然一而再,我也不想再有三了,派人送她回老家便是。”

女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难以忘怀,男人或许薄幸些,但是他和她的一开始,应该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的吧?

善水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晓得了。先前是我不好,跟你闹了一场。”

霍世钧抱紧她,低头亲了下她额,道:“我跟她的事,就是这样了。所以你刚才问我,我现在对她什么想法时,我真的说不出来。但是有一点我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我很快活。”

善水仰起脸,凝视他片刻,终于道:“少衡,我以前不知道在哪里听说过一句话。两个人相爱,很容易。但想相守同心走完一生,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两个人一道经营。你要是愿意,我会努力的。”

霍世钧与她十指相握,牵引了她手到自己嘴边,一根根手指亲吻过去,道:“我也会的。”

次早起身。因昨夜先前哭得狠了,善水不止两泡眼皮子还肿,连一张脸也有些微的浮肿。这模样也不敢出去见人。好在王府里有冰窖,叫丫头去取了些来削成碎冰,拿两层的细纱布小袋子装了来敷,好早点消肿下去。见霍世钧还不走,从白筠手里夺了冰袋子来要替自己敷,便没好气道:“你怎的还不去上朝,在我跟前混什么?”

霍世钧按她坐在椅墩上,把冰袋子压自己脸先试了下温度,这才移到她脸上,道:“先把你哄得回心转意最要紧,别的都不重要。”

善水呸了一声,骂他一句“油嘴滑舌”,道:“你不去就不去,想必有别的缘由,拿我顶缸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你。”

善水说这话,确实是有感而发。与他相处一年,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名副其实的工作狂。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去年冬在兴庆府的时候,有段时日他亲自阅检士兵早操,每天还没到辰点,外头黑咕隆咚冰天雪地的,他也睁眼就立刻撇下她从热被窝里起身。摊上这种人,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那都只是一个传说。所以今天他逗留不去,原因肯定是有的,但绝不会是因为她。

霍世钧被善水说中,笑了下,一边小心替她敷脸,一边道:“哒坦人来了,今天开始议和,有内阁穆相和钟老头出面,我掺和什么?”——其实是他对这场议和有些不满,更不愿见到承宗,这才避开了去。当然,这些事,他是不会提的。

善水信以为真,也没再问。霍世钧陪她消磨了些时候,待她脸好了些,丫头们捧了铜盆面巾进来服侍着净过面。上了层护肤的香膏后,霍世钧兴致勃勃看着她梳头,自己挑了点兰泽抹于掌心擦开,替她润住鬓角的细碎散发。等她梳妆好了,左右端详下,仿似还不过瘾,又从胭脂罐里挑了海棠蜜,用指尖仔细抹她唇上,白玉般的面颊立时被映得愈发鲜华腻润。

白筠晓得他两个昨晚曾闹得不快,此刻善水才拿冰袋子敷脸。难得见霍世钧一早这样驻足不去讨好王妃,自然也是识趣,收了盥具便带人出去。

霍世钧见边上没人了,凑过去舔一口她唇上的胭脂,笑嘻嘻道:“东西一擦在你嘴上,就是不一样了。立马又香又甜。”

昨晚那一场闹后,善水面上是收了,心里其实还有些梗着,现在见他这样作态哄自己,极力忍住质问他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干过的念头,拿帕子替他擦去唇上沾着的残红,把自己唇上的胭脂也擦去,略微笑道:“等下要和娘入宫,鲜了不妥。”

霍世钧沉默了下,唔一声,道:“我等下也要去门署,我送你和娘吧。”

穆太后的病情,经过张家两父子的精心医治,现在仿似稳定了下来。精神好的时候,还能被人扶着在廊子里慢慢走两趟。所以这些天,也不必后辈早晚守着甚至值夜,叶王妃与善水等人,一般都是早上过去,待太后歇过午晌醒来便回。这日如常入宫,待太后吃了药睡去,各人便渐渐分散。霍熙玉与长福一道离开,说是去她寝宫。皇后李妃及叶王妃等人与长公主在花厅里,说着下个月巴矢部蓝珍珠到京与张世子奉旨大婚的事。看得出来,长公主对这桩婚事不是很满意,只不过是皇帝亲口所指,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知道善水认得蓝珍珠,先前长公主早不知道朝她打探过多少回了,事无巨细,全都要刨根问题。此刻见她们又议到了这话题,怕又被揪住盘问不休,寻了个净手的借口,便起身到了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