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墙的夕阳斜照里,有个男人正倚靠着墙根,随意而立。他看起来仿佛已经等了许久,又像是刚刚过来没片刻。靴履与袍角,满是风尘,额角发际处,甚至还些微地沾了桑榆官道上因了车马飞扬着的黄尘。
他一直盯着善水来的方向,一眼看到了她,眼睛一亮,立刻朝她大步而来,夕阳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身影。
“少衡!”
善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心口之处,失声叫了出来,猛地朝他飞奔而去,却忘了脚下裙角的羁绊,整个人踉跄而来下,眼见就要跌倒在地时,那男人已经飞奔而至,一把将她接在了如铁的臂弯之中。
“柔儿,我很想你。所以一回来,就在这里等你。”
他扶正了她,伸出一只手,摸了下她的脸,低头朝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已经连续数月,如同死潭般沉寂的皇宫里,这一天,终于因了战事的平定与大军的归来,再次恢复了生气。皇城里的百姓们侧耳倾听着四方钟鼓楼里随风传送出的几乎遍及这城郭每一个角落的磐钟之声,议论着昨日大军入城时他们看到的士兵们的鲜明铠甲与刀戟相互辉映的恢弘场面。那场刚刚结束的发生在万里之外的战争,离他们其实很遥远,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兴高采烈地感受着胜利带给他们每一个人的与有荣焉。而皇宫上空,长久以来因了穆太后的病势而散发着的那种仿佛行将就木般的腐朽气息也被驱逐一空了——太极殿里,皇帝以上宴大飨群臣,在一片歌颂太平声中,金銮殿里的天子与臣子,看得见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都是那样的容光焕发。甚至就连钟家一党,听到皇帝对于霍世钧的封赏,也是集体失声,没有人发表哪怕是半个字的质疑。
霍世钧被封一品骠骑大将军。这是个虚职,但经此一战,谁都明白,从今往后,他成皇帝之下的首位军政首脑,不过是迟早的事了。
除去大将军衔,他也被册袭为永定王。
这个年轻而显赫的男人,在这一刻,定格成这个帝国长空中自开国以来最耀眼的一颗明星。他的辉灿光芒,再也无人能及。
世子的称呼成为过去,于是相应的,作为他的妻,享着同荣的善水也在这日奉召入宫,受了永定王妃的冠冕与册赏。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又是那样的张扬,就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当善水回到王府,听到连白筠和雨晴也笑着改称呼自己为王妃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种双脚踩不到实地的虚浮之感。直到这一天入夜了,白昼的万千繁华被如水般的夜色吞没,周遭的一切都静下来了,耳畔只余南轩窗外夏虫的低声呢喃,她也终于等到霍世钧推门而入,看到他朝自己露出那种熟悉的笑容之后,一直忐忑着仿佛无所凭靠的心忽然就沉稳了下来,人也像只小鸟一般地向他迎了过去。
这一刻,她仿佛有点明白了,或许自己所有的虚浮与不安,都是因为看不到他的缘故。
霍世钧接住了她柔软的身子。
“你回来这些天,见别人的时间加起来,比见我还多……”善水的手搂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抱怨道,“想等你回家,可真不容易呢……”
霍世钧从回来接她于宫门外的那一刻起就感觉了出来,他的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比起从前,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从前的她,面对他时,哪怕是两人最亲昵的时分,她也总似端着种架子,有意无意地向他传递一种“不是我想要这样,是你强迫我这样,我才不得不这样的”的意思,他对此颇不甘心,偏偏却又无可奈何,一直耿耿于怀。但是现在,他的女人,甜得像一块化不开的蜜,热情得像一团灼人的火焰,他简直就要被她给融化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种改变,但他对此非常喜欢,恨不得她能再甜几分,再热情几分才好。受宠若惊之余,他也就把她的这种变化归结于两人之前那段长达半年的离别。
其实离别若有这种功效,他觉得也值了。尤其是知道自己先前对她的想念并不是空付——当他在落日塞尘里、夜阑角鸣声中想念她时,她也正在万里之外洛京的万丈软尘中念想着他,心里顿时满当了起来,那种种豆得豆的感觉,美得难以言表。
所以现在,当他终于把它物都撇于身后,回到她所在的屋子,看她用这样热切的神态仰望自己,听她用这样爱娇的口气埋怨自己,他的心里立刻涌出了一种难言的柔情。哪怕叫他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用双手奉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这种从前想来绝无可能的荒唐之事,他竟觉他也会乐意去做。
霍世钧紧紧抱住她,低头把脸埋在她柔软的发顶,深深呼吸了一口她的芳香,顺了她的口风道:“确实是我不对,冷落了我的柔儿。前些天一直有事,再过几天,等我空了,我就陪你,谁也不见。”
善水捶了下他的胸膛,笑道:“行了,世子爷,”她忽然停住,想了起来,拖长声音道,“王——爷,你就别空说好话哄我高兴了。我知道你现在刚回,事正多,要是霸着你不放,你的同袍部下……”
她说话的时候,霍世钧的目光便渐渐落到了她的身上。
天气正热,她身上只裹件梨花白的素锦寝衣,领口松散着,露出半爿洁白的肌肤,此时,带了晚栀香气的夜风正穿过那面蒙了层天青蝉翼纱的南窗,一阵阵地拂进来,微微撩动她垂在颈边的乌发。一缕发丝调皮地钻入了她的衣襟,她还浑然不觉时,他抬起了手,探指入衣,挑出了那缕发丝,却并未松开,反倒绕缠在自己的拇指之上,然后,开始用发尾轻轻扫她脖颈。见她立刻闭口不语,微微缩脖扭身躲着他的挑逗,他正搭她腰肢上的那只手便再收紧几分,不容她的动弹,发尾也再次轻轻撩过她玉白的脖颈,用一种呢喃的声音耳语道:“你霸着我不放也没事……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王妃打算怎么霸着我不放,嗯?”
他的身体随了他的话,也紧紧地贴了过来。善水立刻感觉到了他的贲张,就像一柄宝剑蓄势待发,但请出鞘。脑海里立刻掠过自他回来后这几日,二人相处时的情景,一阵热流顿时从被他抵住的下腹处生起,很快蔓延到了全身。
她已心如鹿撞,腿脚甚至也些微酥软,低声斥了句,“没见过像你这样没正形的……你那里总这样,不难受么……”口中虽这样,手却已经抚了上去,隔了层衣物包握住。
他感受到了来自她柔荑的抚慰。她的顺从和迎合,还有那种娇嗔的语态,让他陡然生出了一种被满足的快感,这快感仿佛从脚底直击天灵。
他打横抱起了她,将她送到床榻之上,这才望着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翦翦双瞳,柔声道:“柔儿,它是喜欢你,才总没个正形的。”
善水裸着一副锦绣娇躯,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的面前。
他刚沐浴出来,颈肩处还淌着几滴未擦干的水珠,微微阖目,躺在了她的身侧,任由她的手四处游走,爱抚他的身躯。
她上下摸索了好一阵,仿佛觉得不过瘾,又翻身爬到了他身上,凑过去轻啄他的唇,一下又一下,轻微啵啵出声,仿佛顽童轻啜糖果,贪恋着那种滋味,永远不知餍足。
刚刚沐浴时,他已与她兴过云雨,现在又被她的热情所燃,喉咙里咕哝一声,捏住她臀的手一紧,睁开了眼,翻身便将她压了下去,用膝顶开她双腿,正要顶入之时,却见她缩在自己怀里,摇着手吃吃笑道:“不要了……我累了……”
霍世钧哭笑不得,张口叼住她的一根手指便咬了下去。善水哎哟一声,忙抽手,他咬得还很紧,居然抽不出来,蹙眉道,“你怎么成了婥婥,会咬人了!”
霍世钧道:“我要睡觉,你不让我好好睡,弄得我起火,却又不肯给我消火。我不咬你,难道还疼你?”
趁他说话的当,善水忙抽出手指,见上头沾了几丝他的口水,忙用力擦回在他后背上,这才撅嘴道:“我就想摸下你,亲下你,这样也不行?谁规定摸了亲了就一定要做那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