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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有些男人表面看不出,但进了房,对着自己的妻妾,却用尽各种凌虐手段以取变态之乐,这种事,蓝珍珠也略微知晓。去年时候,寨府里就正爆出过这样一桩丑事。她的一个族叔,平日看起来温文尔雅,对着他那七八个女人,却是手段残忍,有个差点被皮绳勒死,不堪忍受出逃,被捉了回来时,知道等着她必定没好下场,索性不顾一切闹了出来,整个寨府一时哗然……

蓝珍珠没想到,霍世钧竟也是这样的人。一想到他会对自己皮鞭滴蜡加捆绑,脸色渐渐开始发白……

善水轻咳一声,起身改坐到了她身边,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面上重又带了笑,抚慰道:“妹妹莫怕。只要你能处处顺着他,他也不会怎么样,白天时,还是挺好的一个人。姐姐我嫁他,掐头去尾虽也就不过三个月,只是老实说,一人伺候实在心力交瘁,早就盼着多几个妹妹进门,我也好歇口气。如今刚来这兴庆府没几天,你就要进门了,姐姐我可真是高兴。往后什么也别多想,咱们姐妹齐心好好服侍世子就是。”

蓝珍珠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上下打量了下善水,迟疑地道:“难道……他对你也这样?”

善水道:“我爹是他小时候太学里的教授,我又是他正妃,多少自然有点顾忌我脸面,还不至于十二分地胡来,只是即便这样,有时也叫人吃不消……”踌躇了下,终于脱下脚上鞋,褪下袜,指着脚背上前夜因赤足被刮出的几道小伤痕,皱眉道:“你瞧,这便是他刚弄出的,妹妹你可千万别笑话。还有,我方才跟你说那些,都是为了你好才事先提醒的。只事关世子脸面,妹妹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说。他脾气古怪,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他嫌丢脸,我怕还会影响你部族与大元的歃盟大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蓝珍珠顿时确信无疑了,自行脑补着善水赤足被他拎着在地上拖的画面,呆呆想道:“她是正妃,他都这样对她。我若是真当了他侧妃,往后到了洛京,人生地不熟,就算被他折磨死了,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妹妹,想什么呢?”

善水轻轻推了下她。

蓝珍珠如梦初醒,急忙从炕上弹了起来,吱呜道:“世子妃,我父王找了我好多天,再不回去,怕他们心焦。我这就走了。”

善水见她连对自己的称呼立马都变了,憋住笑,道:“这天都要黑了,你那里路又远,再急也不急这一晚。过了这夜,明天姐姐再叫人送你回去。正好,快饭点了,世子想必也不会回来吃,咱们姐妹一道用饭,好好叙话,以后日子长着呢。”

蓝珍珠只得勉强点头,心里却是已经打定主意,一回去就立刻求自己的母亲,让她无论如何想办法去父王面前说情好推掉这门亲。现在,她一想到霍世钧,脑子里跳出来的,不再是他英俊的脸、潇洒的背影,而是与她那个族叔重合了起来,一手皮鞭一手滴蜡,形象猥琐至极,更是恐怖至极。

霍世钧方才把蓝珍珠撇给善水,自己临阵脱逃,也算无奈之举。起先在巴矢部时,巴矢王当众提出要把女儿嫁他,他当时未一口回绝,一是考虑对方颜面,二来,也想借此敲山震虎,向当时还在观望的由都部和一干小部族施压,逼迫他们表态。至于过后,等洛京的旨意一下,自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只是他千算万算都算好,有一样却没算进去,那就是这当事人蓝珍珠,行事略有几分霍熙玉的风采,居然暗中跑到凤翔卫找他,还死活不肯回去。他只好一边将她安排在驿馆里派人护好,一边着人去通知巴矢部接回去。没想到今天一回节度使府邸就被她逮了个正着。她又不是自己的亲妹子,不能虎下脸训斥,若是温言软语,又怕好容易才哄住的老婆要吃醋着恼,这“度”实在不好把握,想到善水反正不是面人,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干脆便放心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她,省得自己一个不好落个两面不是人,这才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当时对善水说,藩台营里有急事,也不是全在撒谎,倒确实是有事。

兴庆府的冬天,本就气候严寒,且今年入冬的初雪,竟比往常至少还提早了半个月。刘九德下了台,却给他丢了个烂摊子。前些日给数万士兵发放冬衣之时,才知道不但府库中存备冬衣短缺,而且已有冬衣,内夹棉絮全都掺杂碎布烂絮,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严寒天气。士兵御寒之衣短缺,自然不是小事。他已令人就近调来部分冬衣发放,只是缺口巨大,一时难筹,最后全凭自己的脸面,才从毗邻的丰州天德军那里调到万件冬衣,正在加急赶送的路上。

霍世钧到了藩台营,向已经被擢升为副将的部属宋笃行问了此事,被告知不日即将送到,这才放心。又处置了些这两****不在时堆积下的紧急公务,抬头见外面天色已黑。自己离开已有些时候,这时刻,那蓝珍珠就算没被善水劝退,想必也是被安抚过了,便起身打马回府。

节度使府邸里,善水正陪蓝珍珠在正房侧的边厢里用饭,见她愁眉苦脸胃口不开,忍住了笑,往她碗里夹了片芫爆仔鸽,劝道:“我事先不晓得妹妹在,这菜色大约不合你胃口。你若多留几日,我便吩咐厨子照你口味做菜。妹妹你多吃些,若是瘦了,回去你父王该怪我招待不周了。”

蓝珍珠没精打采地划拉着面前碗里的菜,担心着她爹会不会不听顾她的心意,执意让她嫁霍世钧。忽然听见门外丫头道了一句:“霍大人回了!”手一抖,筷子差点脱手而出。

霍世钧腹中正饥,一掀帘子,挟了股寒气进来,看见善水正与蓝珍珠用饭,扫了眼脸色微变的蓝珍珠,便对善水笑道:“备我的了吗?我还没吃。”

善水起身迎了上去,一边吩咐侍立在一边的雨晴去取碗箸,一边替他解积落了雪的大氅。边上的蓝珍珠已经猛地站了起来,飞快道:“世子妃,我吃饱了。我先走了。”说罢低头匆匆而去。

霍世钧见自己一进来,蓝珍珠就神色大变,一脸的惊恐,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嫌恶,走时还远远绕过,仿佛他身上沾了什么秽物。对此虽然乐见,却也有些奇怪,等坐了下来,待善水替他盛汤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先前跟她说了什么?她忽然像很怕我?”

善水把一小碗山珍乌鸡汤送到了他面前,笑吟吟道:“你吃你的饭就是。管我们女人的事做什么?”

有佳肴,有美酒,有妙人。她递碗夹菜,笑语盈盈,殷勤服侍。这样的一顿饭,霍世钧自然吃得津津有味,平日三碗,这顿再添一碗也不在话下。饭毕回房之后,这般拥衾围炉的大好时光,自然不能空错过,待上床解衣,却晓得她今天正来月事,这才只得作罢,拥住了摸捏一番后睡下。

屋子里炭旺,身侧霍世钧散出的体温也不啻小火炉。善水睡到半夜醒来,黑暗里觉到后背微微发汗,他的臂正搂住自己的腰身,两人身体相贴,便将他手轻轻抬开,自己往里挪了下。刚一动,听他喉咙里含糊咕噜一声,又靠了过来。停了片刻,正要再往里挪,耳畔忽然响起一阵急促拍门声。

寂阒深夜,这样的拍门声本就刺耳,等听到“世子!出事了!”这样的焦急喊声,则更叫人心惊肉跳。

善水一僵,她身侧的霍世钧已经翻身而起,掀开锦帐下榻,俄而灯火亮起,披衣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