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臣明日一早便要回对面,等把白筠她们再送过来便回京,此刻便去歇了。霍世钧今天平了一群海匪归来,父女相认,又吃了老婆亲手做的饭,天色也黑了下来,盯着善水还在灶台前洗碗的背影,渐渐地便出神了,吞下第三口口水后,忍不住到她身后,一只大手覆上她滚圆的臀,身子靠了过去,紧着嗓压低声,饱含浓烈爱欲地唤了声她的小名。
善水早觉到身后那两道仿佛要将自己剥光的视线,头也没回,只嗯了一声,微微扭了下腰肢,小声道:“小鸦儿还没睡呢。”
得了鼓励,霍世钧欲心愈发大涨,只当没听见,另只手已经穿过她腋下,牢牢地罩住了她的胸脯。
他早就看出来了,一别三年,她腰肢虽还那样细,只胸衣下,却藏了与从前不一样的好物——鼓鼓实实,饱满得像枝头滴露的鲜桃。
“爹爹——”厨房外忽然传来小鸦儿欢快的叫声。
霍世钧还没来得及捏一把过过手瘾,立刻像触电般地收了手,转身迎向女儿,笑道:“怎么啦?小鸦儿是不是要去睡了?”
“不要——”
小鸦儿过了困头,现在精神好得很,摇头道,“爹爹,我要去海边玩,你带我去啊。”
霍世钧叹了一声,嘴上却道:“好——”
“爹爹你不乐意?”
小鸦儿很敏感,立刻歪着头盯他。
霍世钧急忙做出笑脸,“乐意!怎么不乐意!等你娘这里收拾好了,咱们一起去——”
海上生了一轮皎洁满月,潮汐漫涨已毕。月光之下的海,此刻一改澎湃,平静得如同一张铺展绵延到世界尽头的幽蓝地毯,其上闪烁着月光投下的点点银光。
沙滩也是银色的。善水屈膝坐在细软的沙地上,静静看着不远处前方,霍世钧带着小鸦儿赤脚在沙滩上奔跑跳跃,时而踏水追浪,时而弯腰拣拾着贝壳,笑声不断。
月渐渐地抬升,小鸦儿终于累了。霍世钧只手抱着她到了善水面前,朝她伸出另只手。善水把自己的手递给他,他轻轻一扯,她便应力而起,两只手却没松开,牵着并肩往村口方向而去。
兴奋了许久终于倦极的小鸦儿还没到家,便趴在父亲的肩上沉沉睡去了。善水打了水,替女儿擦身换衣,见她还是呼呼大睡,嘴角上翘,仿佛连梦里也在笑一般,想起还远在洛京的儿子,心中微微酸楚,俯身下去亲了下女儿的额头,轻手轻脚出了她的屋子。
她脚步刚迈出去,立刻便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一直等在风廊上的霍世钧将她带着压在墙上。
“柔儿——”
他低低唤了声她。声音带着压抑的焦灼,喘息很快粗浊,身体紧紧地抵着她的,低头寻到了她的唇。
善水感觉到他澎湃的欲望,她也愿意让他得到抚慰。可是这即将过去的一天愈是美好,这海月愈是清明,看到霍世钧与女儿愈是舐犊情深,她便愈发想念儿子了。想念他笑眯了眼,朝自己伸出肥肥短短的小手,含含糊糊喊“凉”的样子。
小鸦儿现在,带着笑满足地睡去了。小羊儿,应该也已安睡了吧?
霍世钧仿似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心不在焉,停下来,吻着她的耳垂,含含糊糊道:“柔儿,你怎么了?”
这么幸福的一天,应该有个完美的结尾,她不想因为已然不可更改的遗憾叫他扫兴,脸贴上了他的胸膛,喃喃道:“没什么。你想要,要了我吧……”
霍世钧却没继续,而是扶住她肩,将她带离了自己的胸膛,借着皎洁月色,仔细地打量着她。
“柔儿,你在想小羊儿。”
他忽然这样说道,语气肯定。
善水一怔,仰头望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松开她的身子,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凝视着她慢慢道,“我做梦也没想到,你为了我,竟会带着女儿跋山涉水到了这里。是我没用,才会让你们这样为我挂念。柔儿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咱们一家团聚,再不分离,更不要你为我担惊受怕……”
善水一阵哽咽,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霍世钧揽住她,轻轻拍她后背,等她情绪渐渐稳了些,见她仍怏怏地,抬头看了眼天穹中的满月,略微沉吟,拍了下她肩示意稍后,自己去了霍云臣处,叮嘱了一声,回来便握住她手,牵住了往外而去。
“去哪里?”
她不解地问了一声。
他微微一笑,“我把小鸦儿交待给云臣了。跟我来就知道。”
善水被他带上了一只小舢船。他按她坐了下去,自己推着舢船入海,跳上舢尾,把桨沿着海岸线,往西南方向而去。她迎着温暖潮湿的海风,看向对面的男人——月光正洒在他的身上,照得他被水花溅湿的肩臂闪亮一片,顺滑的肌理随了他摇橹的动作,在张缓间有节奏地起伏波动。
“到了。”
片刻后,舢船穿入一道丈宽的礁群口中,他收橹,舢船便渐渐停下,船体随了海面的微波微微荡漾。
善水四顾眺望,见明月悬空,水光澹澹,他们已经到了片三面环礁的封闭小海中。这爿礁海,离主岛不远,白天晴好之时,她站在码头之上也清晰可见。
他朝她伸出了手,她便扶着船侧,起身小心地朝他走去,被他俯身过来一拉,整个人跌入了他的怀中,带得舢板一阵左右剧烈晃动。
“啊,小心些!”
她又是惊慌,又觉刺激,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唯恐一个不小心,便会翻船落海。
他呵呵笑了起来,扶她稳稳坐到自己的身畔,低声道:“你看好了——”随了话音,他已从舢尾船壁绑着的一个竹罐里抓了把碎虾皮,用力朝海面洒了过去。
原本只有粼粼波光的平静海面上,忽然跳出了一条鱼。善水还没看清楚,边上又跳出一条。他继续洒,跳出水面的鱼越来越多,到了后来,他不再撒了,大片的,成千上万的鱼却像是受了魔召,仍在连环般地不停竞相跳跃,噼啪水声中,如同月光下的无数银色精灵在海面舞蹈不停。
善水被这前所未见的壮观场面给惊到了,看得目不转睛,忽然啪一声,脸上一阵凉腻生疼,低头看去,见近旁的一条鱼跳得太高,竟弹到了她的脸,又扑跌到船板上,噼噼啪啪地扑腾不停。
善水摸了下脸,大笑起来,也不怕翻船了,急忙扑过去捉。那鱼有她手掌长,细窄却如柳叶,滑腻异常,抓了几次都没抓到。
“少衡,快帮我!”
她急忙回头向仍坐于舢尾望着自己笑的霍世钧求助。
“不用不用,我自己抓,我不信抓不到!”
就在霍世钧应声要来,她忽然又拒绝,自己扭身继续去抓,扑了几次,终于捉住了滑腻的鱼,扭身兴奋得像个孩子般地朝他挥动,“抓到啦!”
鱼在她手中猛地一弹,竟又脱手跳空而去,善水大叫一声,下意识地探出身子跟着再去抓,脚下正一滑,还没来得及出声,整个人便咕咚一声栽入了海中。
清凉的海水立刻浸漫住她整个人,她胡乱挣扎了下,刚意识到自己坠海,腰身处已被一只臂膀揽住,耳边哗啦一声,整个人被托出了水面,呼吸立刻顺畅。
霍世钧方才坐于船尾,见她脚滑打跌,飞身去拉时,她已坠海,立刻下水将她托回舢舱,自己跟着飞快爬上船,见她湿漉漉躺在舱底,青丝散乱覆住半边面颊,眼睛紧闭,惶急跪到她身畔拍她脸颊,“柔儿,柔儿!”
善水咳嗽数声,睁开了眼。
霍世钧将她一把搂入怀,一叠声道,“怪我不好。这里地势奇巧,每逢月满潮起,便有鱼群从豁口迂集游入,天亮潮退才散去。我从前时常来,有时不回,躺船上一觉,醒来便是天亮了。我见你方才闷闷的,想你没见过这样的跳鱼景观,便带你来散气,不想竟害你掉下水去。”
善水方才因了落水惊吓而致的心跳已缓了下来。听他说完话,心中一阵恻然。
她与他分离了三年。她在洛京,虽饱受相思之苦,只再苦,也是锦衣玉食,身边又有儿女相绕。他却孤身在这样的荒远之地,相思若被圆月勾出,便是回到住所也是茕茕孓立、一灯如豆而已,这才宁可漂于船上与鱼作伴至天明也不愿回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