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何麻痹神经中枢的探索中,人们呈现的积极态度是有目共睹的,几乎每项关乎于这一课题的发明创造总会历久弥新,值得一提的是,有那么一部分族群也同样是,始终保持着对自身物种的极端厌倦情绪,而且这种情绪时常就止不住的四处漫散,尤其东方人的怀旧是足够病态的,沉重而不能自拔。
柔然的沙滩最适宜被当作宿醉的眠床,晨风卷起的细沙磋磨着奈良美夕精致的古铜色脸庞,成群结队的在她的睫毛和鼻翼上打起转来,然而渐浓的沉睡依然继续了下去,美夕双手环抱住双腿的卷曲睡姿,似婴儿漂浮于仔宫里的那般轻盈,共有着同一种安详自在的情状。
可是不受控的意识与她的身体却正相反,重如千斤,像一块纹丝不动的磐石沉入她的脑海,无论如何也强压着她,完全不给她有任何挣脱的机会,美夕尝试着摸索睁开眼睑的各种途径,但是这个平时最轻易的动作怎么也无法完成。
幸亏有一柄炙热无比的光刃帮助了她,要知道,足以挥动那柄光刃的气势是可畏的,奈良美夕或许是感受到了那股威严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才自觉渺小的醒了过来,醒来是生的依据,醒来需要仪式感来彻底清醒,然而你对于醒过来的世界,其实知之甚少。
美夕晕晕乎乎的起身,四下环顾,整片沙滩完整的保留了昨夜狂欢的迹象,零星分布的伞棚,横七竖八摆放着的沙滩椅,碳火熄灭的烤肉架、开过封的半箱啤酒、临时搭建的表演舞台,还有吊在半空中装饰用的彩灯,唯独缺了狂欢的人群与夜幕的衬托。
他们都去了哪儿了?她为何独自在沙滩上就睡着了?美夕自信能够分辨梦境与现实,可是接踵而来的发现,一个更大的梦境般的现实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甚而达到了完全颠覆她生平所学的地步,依据职业的本能,她很轻易的观察到了一个正在发生中的剧变。
在她所挚爱的那一片从海滩的边缘一直延伸出去的湛蓝之中,泛起了一些簇新而醒目的色调,那是大约离岸边5公里处的海域,开始迅猛的向外海逐步染红,如同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海洋巨兽,几分钟内,延绵数十海里的区域被瞬间吞没,那座孤岛也被彻底的浸泡在一片血色之中。
奈良美夕忘了夜宴和人群,忘了她脑中因直觉所引起的猜疑,在那个紧急的当下,她的眼里再没有另一种存在,只有她心爱的海洋,她一路小跑的奔到码头的长堤上,熟练的解开岸边一艘小艇的固定绳索,拉动马达全速的驶离岸边,她心里确定那无疑是赤潮来袭,这已勿需证实,但为何发展如此迅猛却不能到岸,她急需一个合理的答案,以待不虚此行,很快她就开到了那条红蓝分界线的附近,把船停住之后,也没作细想,便把身上的外衣裤全脱了下来,纵身跃入海里。
更蹊跷的是她一入水就感觉到极为的不对劲,耳边听不见熟悉的水花声,没有入水时的阻力,浮力也消失了,眼睛里浑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身体一直往下沉,意识到危险的美夕企图往水面上游,但没有成功,反而沉得越来越快,她竟然模糊的感觉到下沉转变成坠落,附近仿佛传来嘶嘶的空气剧烈摩擦的声音,美夕被这始料未及的情形给弄得不知所措,她害怕极了,手脚不自觉的狂舞,呼吸不到氧气使得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就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刹那,脚下似乎有一片穿梭的“乌云”在暗红色的“天幕”上来回飘动。
等到那片乌云飘近美夕时,她才看清,原来是涌过来的成堆成山的鱼群,成千上万的形状大小各异的小鱼组成了“鱼垫”,向她冲过来,她倒抽了一口气,呛了两口咸水之后,猝不及防之下,便猛然的被硬生生的顶出了海面,刚好落在了小艇的旁边,美夕也顾不得欣赏漫天飞鱼的壮观场面,以及自己被割伤的情况,她使出浑身力气奋力的爬上船,躲避着驶回岸边,而当她回过头来再观察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了一块巨大庞然的阴影,一头成年蓝鲸轰然的浮出了水面,在阳光的折射下,喷出一道短暂而绚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