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呆呆的看着眼前面积颇大的马厩,手中拄着一块方铲,身形一动未动,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刚才,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现实。
楚离将他带到马厩前,扔给他一把方铲,冷酷说了一句:“把马粪铲干净。”就离开了。
此时面对如此庞大的工作量,王墨在思考,铲马粪与练功夫,二者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必然联系呢,而自己到底要不要铲这些马粪呢。思考了半天,终于得出了结论:这******绝对是在逗我。
“砰!”的一声,将方铲重重砸在地上,转身气呼呼的就走。
“你不是练功的料子。”刚转过一处屋角,便被一个如幽魂般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只见楚离双手抱剑,靠着屋墙,低着头一脸冷酷。
“啊呸!”王墨大怒:“我说楚离啊楚离,虽说我王墨与你有些小误会,但你好歹也是一个高手,心胸怎的这般狭小,想出这损人的法子为难我。”
楚离面容不惊,也不多做解释,淡淡的扔下一句话就抬脚离开:“铲完马粪,你就入了门。”
王墨张大嘴巴看着楚离的背影,对此话是半信半疑,稍一思索,就下定了决心,恨恨说道:“小爷我就信你一回,若是到头发现你戏耍小爷,管你什么高手不高手的,小爷非得把这口气讨回来。”
如此一来,王墨终究还是投入到了他的铲粪大业中,只是嘴上骂骂咧咧,可见心里也是极为不爽。
入夜,申屠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扯着头向边上小声喊道:“喂,大牛,怎么一天都没看到王墨那小子了,这么晚也没回来睡觉。”
大牛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你管他呢,那小子机灵的很,就算遇上什么事也是不会吃亏的。”
申屠歪头一想,确实有理,又仰身躺下,不到片刻就打起了呼噜。
而在大营内的一处角落里,一个人影偷偷摸摸的溜进澡房,片刻之后便听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若是再靠近细听,定还能听到一连串喋喋不休的自语。
“妈的,小爷自打出了娘胎,何时吃过这种苦,平时就连上个茅房都得喊下人把着,这会竟然沦到给这些个畜生清理屎尿。”王墨一边使劲的搓着身子,一边不停的愤愤自语。
为了学武功,王墨终于选择了妥协,按照楚离的要求铲了一下午的马粪,就在他将方铲一仍,兴冲冲的去寻楚离时,却见楚离正好过来了,而且手上居然端了一碗饭菜。
“啥意思?”王墨目瞪口呆。
“吃完饭继续。”楚离淡淡回应。
“我不用睡觉了啊?”
“铲完去睡,营房在那。”楚离一指远处一幢营帐,转身就走:“陆将军那边我已打过招呼,这几日,你不用出操,随我学武。”
“我。。”王墨一股怒火从胸中燃气,刚想发作,转念一想:若是此时放弃,那小爷一下午的功夫不都白费了,我忍!
于是乎,骠骑军大营马厩里,一个身影在挥汗如雨,从下午忙到日落,又从日落忙到半夜。
洗了半个时辰,王墨细细闻了闻,感觉味道不那么重了,这才穿好衣服走出澡房,看了看位置,向着营帐摸了进去,寻了个铺位躺下,也许是太累了,立马就睡着了,一改往日睡觉的安分,居然也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第二天,王墨满脸兴奋的扭了扭腰,昨天累的腰酸背疼,晚上睡眠质量却是非常好,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虽说身上仍有些酸痛,但想起马上就可以正式练剑了,立马浑身使劲。
王墨手中胡乱挥舞着不知从何处讨来的一把长剑,向着马厩走去,远远的就看到楚离的身影。
屋舍还是昨日的屋舍,楚离还是昨日的楚离,姿势还是昨日的姿势,马粪味。。也还是昨日的马粪味。
王墨抬手在鼻前扇了扇,斜眼看着楚离,心中暗暗作想:这家伙也不知道在这等多久了,难道就不觉得臭吗?
“嚯!”王墨长剑一挥,向楚离虚劈过去,剑尖却离了楚离半丈的距离,见楚离一动未动,“嚯!嚯!嚯!”又连着虚劈几下,楚离终于动了,幅度却很小,只是将头轻轻抬起,一脸看白痴样的看着王墨。
“嘿嘿,厉害吧。”王墨轻轻弹了一下长剑,朝楚离使了一记飞眼。
“白痴。”楚离道。
王墨的一张俊脸马上垮了下来:“好歹我也算你的入室弟子了,给点面子行不。”
楚离淡定的摇摇头。
“好吧,怎么样,昨天交待我做的我都做完了,今天可以教我练剑了吧。”王墨满眼殷切望着楚离。
“不行,今天还须继续。”
“什么!”王墨跳脚道:“还要我铲那破马粪?你不是在耍我吧,我可告诉你,小爷我是要学那万夫莫敌的剑术,不是学铲马粪!”
楚离似是早就料到王墨会如此,脸色如常,也不作何言语,只是默默的走开两步,仰头看着天空,身形突然变的挺直。
“呼~~~”楚离的衣袂忽的无风自动,一股气势凭空而现,将边上的王墨压的喘不过气来,赶紧退开几步。
“锵!”一声龙吟之声响起,楚离终于动了,怀中长剑脱鞘而出,一道光亮无匹的剑光耀眼而现,将头顶日光的光华都掩盖过去;楚离飞身而上,抓住剑柄,顿时寒光敛去,下一刻却在楚离手中化为一道匹练,急速摇动。
只见楚离身形犹如一片秋叶,随风而起,无比的洒脱惬意;随着楚离手中的长剑越舞越快,空气中也似乎寒冷了几分,到最后,整个身影皆被剑光所掩,楚离整个身体化为一道光球急速旋转,所过之处,地上碎石化为糜粉。
突地光球跃起空中,韶光大盛,向着地上急冲而下,“嗡~~~~”一阵长长的剑鸣之声绵长浑厚,似乎连空气都被刺破,王墨赶紧捂紧耳朵,随着剑鸣之声渐渐陈歇,剑光也慢慢敛去,现出楚离依旧挺直的身躯来。
王墨呆住了,心中似被千斤巨力擂上了无数拳,“怦怦”跳个不停,就连呼吸都不顺畅,大张着嘴巴定定看着楚离说不出话来。
楚离抬眼看了看王墨,身影一转,慢慢离去,淡淡之声传过来:“你若想也有此神技,就继续照我说的去做。”
王墨怔怔的站了半天,以前他只是听说楚离是个高手,却从来对“高手”两个字没什么概念,在他心中,能将三两个身强体壮的大汉练趴下的就算得上高手,但是就在刚才,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高手,这才是高手,哦不,现在楚离在他眼中,从原来的大bian态直接上升到了神仙人物。
过了好一会,王墨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剑,随手扔出老远,这才慢慢转过身,默默拾起了昨天的“工作伙伴”方铲兄,悲壮的走进了马厩。
一连几天,王墨都投身在马厩之中挥汗如雨,再也不敢跟楚离提什么练剑的事了,在见识到了楚离的神技之后,终于相信铲马粪和练剑是有关系的,虽然王墨还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关系。
特别让王墨郁闷的是,现在全营都知道了,新兵营的传令兵王墨,成了整天玩弄马粪的杂役。
起因是这样的。
一日陆武夫的旧日同僚突然心血来潮,说与陆武夫久未见面,拉他出营去城里酒楼喝酒,陆武夫本因新兵营刚来军务繁多想拒绝,转念一想,几月时间别离此地,也确挺怀念的,便同意了。
既然是出营,自然要骑马了,平常有个做传令兵的王墨在身边,这些琐事都是直接吩咐下去的,但王墨被楚离借走了,只得自己前往马厩牵马。
不想来到马厩,正好看见一个人正把一堆堆的马粪往外铲,忙的是热火朝天,瞧着还挺眼熟,结果凑近一看,正是王墨这小子,结果被陆武夫一番打趣,闹得王墨的脸比胡汉三还红。
本想着事情就此过去,没想到陆武夫这家伙不厚道,自己知道了不说,还在新兵营的早操集会上大肆宣扬,而新兵营这几天被骠骑军的老兵们带着一起操练,于是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全营皆知。
“哎,这就是新兵营铲马粪那小子王墨。”
“哦,就是他啊,真是脑子有病,好好的兵不当,来干这丢人的勾当。”
这几天,时不时有人闻讯而来,专门来马厩看看闻名全营的铲粪高手是什么情况,特别是申屠几个,每天都要来两趟这里取笑一下王墨。平时士兵们顾忌着马粪臭味都要绕道而行,而现在冷冷清清的马厩因为王墨的原因,居然人气暴涨。
终于,盼了好久的人出现了。
“铲了几天了?”楚离淡淡问道。
“三天了。”王墨微微一思索。
“去洗干净,好好休息,明早早点过来。”楚离点点头,末了加上一句:“带上剑。”
王墨大喜,忍不住冲上去抱着楚离亲了两口,嘴上欢叫着向澡房跑去,一边脱下衣裳抓在手上舞动,行为状似疯癫。
楚离定定的站在原地,用手抹了把脸,又抬起袖子嗅了嗅:“又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