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邓诗慧自言自语那样的说:“当初我嫁给太子殿下的时候,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龄,也天真烂漫过……我想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太子殿下,他……他如此的讨厌我?”
夏依苏不懂得怎么回答,因此沉默着。
邓诗慧问:“四小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令人讨厌?”
夏依苏赶紧回答:“没。你没有令人讨厌。”
邓诗慧喃喃:“可是,为什么太子殿下如此讨厌我?”
此时邓诗慧看上去,十足一个怨妇。她是皇后娘家的侄女,是元峻武八大轿抬进门的妻,皇帝亲自下圣旨册封的太子妃。但在元峻武的眼中,她什么也不是,甚至还比不上连侧妃都混不上的周夫人,这怎么不让邓诗慧怨恨?
邓诗慧神色哀伤,烦恼无比。
她也不管夏依苏爱不爱听,只管自顾自的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烦恼事:
“母后怨我,说我成亲几年了,为什么不能给太子殿下生个嫡子?不是我不想生,他……他一直冷淡我,正眼都不看我一眼,也……也没和我在一起。以前还好,他女人虽多,对我还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但自从有了周姬后,他整日和她在一起,对我……更是不理不睬的,我……我一个人,也无能为力。”
夏依苏不知说些什么好。
其实邓诗慧也不需要夏依苏说些什么,这些话,她憋在心中太久,找个人说说而已。平日里她极少有机会出东宫,除非宫中的宴会,要不元峻武从来不带她,这次到夏府,还是皇后责令,且千叮万嘱,元峻武才不得不从。
但刚到夏府,元峻武就抛下她,自己找乐趣去了。
这使邓诗慧气苦万分。如今见到夏依苏,巴不得找个人诉说,她的话像了洪水泛滥那样,滔滔不绝:
“我枉为太子妃,那个……周姬,她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内,凭着太子殿下对她的宠爱,骄横跋扈……我受了委曲,向母后诉说,母后把太子殿下叫了去,只能责骂一顿……但每次太子殿下回到东宫,便变本加厉骂我……这使周姬更得意,更肆无忌惮……唉,太子殿下只听周姬的话,对我……唉,情何以堪?”
夏依苏干坐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邓诗慧,只得叹了一口气:
“哎——”
邓诗慧又再说:
“如果以后周姬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估计更会得势了。父皇母后还在,她还有些顾忌,以后……哎,以后我的日子,将如何熬?”
元峻武不爱邓诗慧。
归根结底,两人没有感情基础,他们的婚姻,是包办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周夫人不同,周夫人虽然出身低贱,可她是邓诗慧喜欢上了,然后才把她娶过门——用一句现代术语来说:属于自由恋爱。
不过这些道理,作为古代人的邓诗慧,是不懂得。
夏依苏也无法向她解释。
二十一世纪有一个女作家说得好:什么是“话”?什么叫“听”?归根究底,没有爱,一切都是空言。没有爱,只成了鸣的锣响的钹。
邓诗慧又不能像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可以有自主权,可以闹离婚,可以重新找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之类的——古代男尊女卑的观念严重,女人没有地位,只可男人休妻,没有女人休夫的。
被男人休了的女人,日子并不好过。处处低人一等,受到各种侮辱,家人会认为是玷辱门风,亲朋瞧她不起。
因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被休,也属于失节。
夏依苏干坐着,不知如何安慰邓诗慧。正在尴尬,无意中转眼,看到洛阳公主带着两个丫鬟正在不远处的花丛中追逐着蝴蝶玩。
夏依苏大喜,赶紧大声叫:
“洛阳公主——”
洛阳公主听到了,回过头来,张望了一下,便跑了过来,先是冲着邓诗慧叫了一声“太子妃”,然后不由分说拉了夏依苏,一边嚷嚷:“那边很多蝴蝶,那些蝴蝶又大又漂亮!夏依苏,快,快过去帮我捉!”
夏依苏望向邓诗慧:“太子妃,我——”
邓诗慧倒也知趣,笑着说:“你陪洛阳公主去去捉蝴蝶吧。我在这儿坐一会儿,想一个人静静。”
洛阳公主拉了夏依苏,赶紧走了,直到走了远远,看不到邓诗慧了,才停下来,放开夏依苏的手。她吐吐舌头说:“刚才太子妃是不是跟你诉苦?”
夏依苏惊诧:“你怎么知道?”
洛阳公主撇撇嘴:“她的诉苦,我听多了。她每次进宫去给母后请安,每次总忘不了要诉苦一番,说太子不喜欢她,对他待她如何如何的不好,又说太子的姬妾欺负她,不把她看在眼内……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因此我每次见到她,总是远远的躲开了去,我就不爱听她的唠唠叨叨,烦都烦死!”
夏依苏掩嘴笑,挪喻她:“说不定一两年后你嫁人了,你夫君对你不好,你也会像太子妃一样,跑到你母后跟前去哭哭啼啼也说不定。”
洛阳公主一愣,也不经头脑,话脱口而出:“你是说,夏目北会对我不好?”
夏依苏几乎要笑翻:“你确定你肯定能嫁给我二哥?”
洛阳公主知道说错话了,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不禁恼羞成怒起来,追了夏依苏打。夏依苏一边躲,一边“哈哈”大笑。两人你追我赶,好不快活。追逐了好半天后,终于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两人坐在草地上。
洛阳公主咬着夏依苏的耳朵,悄悄地说:“夏依苏,你知道不?我除了夏目北,我谁都不嫁!”
夏依苏问:“我二哥有什么好?”
洛阳公主反问:“夏目北有什么不好?”
夏依苏说:“我二哥不思上进,对仕途没有兴趣,他也不是个当官的料!嫁给他,注定要做一辈子做商人妇,他能够给你丰衣足食,却无法给你荣华富贵。”
洛阳公主说:“商人妇就商人妇,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