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问:“健脾散?那是什么?”
卢大夫说:“这健脾散是由白术、木香、黄连、甘草、白茯苓、人参、神曲、陈皮、砂仁、麦芽、山楂、山药、肉豆蔻等药物组成,适合于脾胃虚寒引起的消化不良,五谷不化等症状,具有健脾健胃,消食止泻功用。”
咦?不是泻吐散?
二姨娘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说:
“卢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这药怎么可能是健脾散?根本就不可能,这丫头——四小姐不会这么好心,会给我健脾散!卢大夫,你一定是弄错了,这是泻吐散,不是什么泻吐散!”
卢大夫不高兴了,看她一眼:
“我十八岁就行医,如今算来也有二十多年了,难道什么是泻吐散,什么是健脾散,我会分不出来?如果这样,那我还做什么大夫?”
二姨娘喃喃: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和夏世显互相看了一眼。夏世显舒了一口气,心头落下一块大石。他对夏依苏这个女儿,又爱又恨,爱的是她是他失散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至亲骨肉,恨的是她一次又一次闯祸,令他头疼不已,却对她又无可奈何,如今巴不得此事能够平息下来,好让他省心。
夏依苏也懵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愤怒。丫的,她又再被元峻宇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家伙捉弄了,他总是棋高一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她,而她也竟然傻不拉叽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他。
夏依苏觉得,自己还真是个低能儿,脑袋不是被驴踢坏了,就是进大粪了。
随即,夏依苏心中又是一喜,还好元峻宇那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家伙捉弄她,如果真的给她泻吐散,那她今天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真是因祸得福。
又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夏依苏聪明得很,看到形势对自己有利,立马就装了一副委曲万分的样子,捂了胸口,垂下头,可怜兮兮的说:
“二姨娘虽然是个杀猫见血的残暴刽子手,可我四小姐肚子里能撑船,不记刽子手的过,很大量地原谅了她。看到她面黄肌瘦的,脾胃不好,千辛万苦的寻来了健脾散,想让她调理调理身子。可是二姨娘,她……她却恩将仇报,冤枉我。哎,什么是人心难测,天下最毒妇人心?这便是了。真是应了一句俗话:好心不得好报,好柴烧烂灶!”
夏目南差点儿没给笑出声来。
他这个四妹,真是好本事,骂人也能骂出这样高水平。她倒会把握机会,一看到翻身机会来了,顿时打蛇随棍上,毫不客气反击,一点点亏也不肯吃。
送走了卢大夫,老夫人脸色一板,凌厉的目光扫了一下众人,随后落到夏依苏的脸上。只见她楚楚可怜地巴眨着眼睛,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委曲神情,但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
别说二姨娘,就是老夫人也不相信,夏依苏会这么好心,送健脾散给二姨娘?那可是骆驼穿针眼——根本没有可能的事儿。
可瓶子里的药粉,分明是健脾散,而不是泻吐散。
老夫人问夏依苏:
“四丫头,刚才问你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解释?”
夏依苏哭丧着脸说:
“本来我是要解释的,可是我刚刚走进来,就看到周围透着一股杀气,你们一个两个都绷紧着脸孔,加上二姨娘又极会制造气氛,又哭又嚎,天崩地裂的样子,飙出来的泪水没差点儿把我淹死。我这个人最最没用,极怕事,又胆小如鼠,给这么一吓,整个人都傻掉,哪里还敢说出话来?”
老夫人“哼”了声:
“你胆小如鼠?这个我倒看不出来。”
夏依苏很委曲:
“祖母,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虽然我的外貌看上去不胆小如鼠,但实际上,我的内心很胆小如鼠。”
老夫人皱了皱眉。她不想再在这事纠结下去,息事宁人那样的挥了挥手:“这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儿,无论是谁,我都不放过。”
夏依苏得理不饶人:“祖母,我不服气,我有话要说!”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话要说?”
夏依苏说:“这次无理取闹的是二姨娘,而不是我!二姨娘冤枉我,还没有给我赔礼道歉呢。”
四姨娘眼睛瞟向二姨娘,掩嘴笑,恐天下不乱地说:“二姐,听到没有?四小姐说,你还没向她赔礼道歉呢。哎,也怨不得四小姐生气,二姐你再看四小姐不顺眼,也不应该冤枉她,把她的好心当了肝肺吧?”
二姨娘心中恼怒,面子挂不下去。一转眼,看到跪在旁边战战兢兢的青芽,一时火从心起,站了起来,走了过去,一脚把她踢翻,嘴里骂:
“都是你这个小蹄子害的!四小姐明明送给我的是健脾散,而你却说是泻吐散!你不是存心的要害我吗?”
青芽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赶紧爬了起来,又再跪了下来,整个身子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身子抖如筛糠那样:
“二姨娘,奴婢冤枉啊,是……是四小姐亲自对奴婢说的,这药是……是泻吐散……”
话还没说完,又再给二姨娘一脚踢了过来:
“你这小蹄子,还说?嫌我出丑还没出够么?”
青芽不敢吱声了,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这事,总得找一个替罪羊是不是?老夫人心中明白,夏依苏见不得是清白无辜,二姨娘也见不得完全有错,如果要查个水落石出,未免会兴师动众,这事传了出去,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只有给人掩嘴讥笑的份。都说家丑不外传,唯一解决的办法,是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无事。
当下,老夫人扫了青芽一眼,凛声说:
“你一个做丫鬟的,不好好伺候主子,却跑去挑拨离间,像什么话?这种犯上的事儿也做得出来?来人,把这个可恨的狗奴才拉下去,杖责三十板子!再关在柴房里一个月!以后也不用回落梅院了,留在厨房里劈柴担水。”
青芽哭了起来:
“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
有几个老婆子涌了上去,把哭得一塌糊涂的青芽拉了下去。二姨娘向夏依苏赔礼道歉的事儿,在青芽的哭声中,不了之之。
随后老夫人站了起来说:
“你们都回去吧,我累了,要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