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苏跪得双膝生生作疼,不耐烦起来。
可她又不敢擅自站起来。不得已,她只好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以提醒太后,有她这么一个小人物存在。
太后不懂是听不到,或是装作听不到,一点反应了没有。
夏依苏看到太后还是没看她,估计刚才那声咳嗽太温柔了,上了年龄的人未免听力减退,患老年性耳背病什么的,于是来了一个略略加重级的咳嗽:
“咳!咳!”
谁知太后,还是充耳不闻。
她继续絮絮叨叨:“宇儿,昨夜哀家梦到母妃了。”
——哀家,什么是哀家?夏依苏暗中撇撇嘴,心里很不以为然。据说,古代的太后,很喜欢自称自己为哀家,意思是说,因为死了老公,所以很悲哀。呸,这么老了,连黄面婆都没得做了,就是她老公没死,估计正眼也不会看她。
后宫三千丽,她的皇帝老公闭上眼睛,随便抓上一个,只要抓中的不是太监,谁不是青春亮丽,美貌如花?
男人都是一副德性,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如果太后的她皇帝老公如果没死,她才是悲哀呢,眼睁睁看着他左拥抱,那才是真正的哀家。
只听元峻宇问:“母妃对皇祖母说了些什么?”
太后说:“你母妃问没有说话,只是叹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大概,是看到你到了娶亲的年龄,可亲事还没定下来,所以焦急吧?”
元峻宇说:“皇祖母,下次再梦到宇儿的母妃,就帮宇儿告诉她,宇儿不急。”
太后说:“还不急,你都满二十岁了。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一岁,过了明年五月,就可以成亲了。”
元峻宇笑:“皇祖母放心好啦。宇儿是皇子,堂堂的四殿下呢,怎么着也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才华出众,能诗善文吧?虽然说不上是百里挑一,可站在人群堆里,鹤立鸡群也是有的。就是跑到大街头,随便吹声口哨,包管京城许多还没出阁的名门淑女们,都排着队挤上来等宇儿挑。”
自大狂!他还以为他是万人迷呢!
夏依苏不屑,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太后瞅元峻宇一眼:“你说得还真轻松。那些所谓的名门千金小姐,有谁能够比得上明美的?哀家就是喜欢明美,也只有她才能配做你的王妃,哀家恨不得马上将这门亲事定了,这样才能安心。”
太后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夏依苏。只见夏依苏低着头,跪在那儿左右不安,不时皱着眉,一副痛苦的表情,甚至还偷偷摸摸稍微移动一下膝盖,那是因为跪得太久的缘故。显然,她对太后跟元峻宇的对话毫不在意。
夏依苏真的不在意。
元峻宇爱娶谁谁,与她何干?如今夏依苏关心的,她要跪到什么时候?心里直骂娘,靠啊,到底太后这极品老太婆,只管着跟元峻宇这家伙鸡一嘴鸭一嘴的唧唧歪歪,他们到底要唧唧歪歪要到什么时候?就算她膝下没黄金,可也用不着这么犯贱吧?
夏依苏又再加重了咳嗽声:
“咳!咳!”
元峻宇终究没忍住,嘴角轻勾,脸上带着一抹邪笑。他故意问:
“夏……对了,你现在是夏府的四小姐了,我差点儿忘记了。四小姐,你怎么啦?嗓子不舒服?”
夏依苏瞪了他一眼。
她不是嗓子不舒服,而是膝盖不舒服好不?
太后这才抬眼,把视线落到夏依苏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良久,她才说:“你还跪着啊?哀家都差点儿忘记了呢。”
废话!她不是一直跪在她跟前么?
她又没瞎。
虽然夏依苏心里是这样想着,可不敢这样直话直说——再怎么着,规矩她还是懂些的,可不能任是性子乱来。夏依苏恭毕敬回答:“是,太后,小女子我还跪着。”
太后说:“起来吧。”
夏依苏大喜,连忙说:“谢太后。”
她站了起来。因为跪得太久,脚都麻木了,站起来的时候又太急,一个趔趄,身子顿时失去了重心,站不稳,向前冲了好几步,刹不住,便冲锋陷阵那样,前赴后继,重重地摔落到地上。
“扑通!”
一声巨响。
接着,是夏依苏像杀猪那样的嚎叫:
“啊——”
夏依苏趴在地上,面朝黄土屁股朝天,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丫的!夏依苏想,她真是衰神二代,祸不单行——别人倒霉起来,是喝口凉水都会呛着,而她,不单单是给呛着,还几乎给噎死。
元峻宇几乎要笑翻。
这夏依苏,哪怕是做了夏府的四小姐,可她本质,还是大咧咧的野丫头一个,与京城的名门淑女完全不沾边,再装,还是披着小姐衣服的野丫头。
太搞笑了。
元峻宇抖了抖嘴角,压住了自己要爆笑的冲动。他大发善心,来一次英雄救美,衣襟轻飘,缓缓走近夏依苏,伸手扶起了她,装出了一脸的关切。也许是太关切了,他那俊美的面容显得有点夸张的严肃,但一双眼睛,却在欢蹦乱跳着。
他说:“四小姐,没伤着吧?怎么这样不小心?”
他说话的调子抑扬,有着一种平稳,和缓,悠长的韵味。夏依苏眼尖,还是捉摸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很狡猾的从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一闪而过——他在拚命地憋着笑哪,傻子一看就知道,这丫看到她的窘态,在偷着乐。
夏依苏咬了咬嘴唇,有一种有气没处出的恨恨。
她没好气嚷嚷:“我再不小心,也与你不相干!”又再说:“哼,你这是假惺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
元倾落嘴角轻勾,露出了往常云淡风轻的浅笑,慢悠悠说:
“四小姐,你误会我了。”
她误会他?误会个呸!夏依苏向他翻了个大白眼,懒得和他叽歪。一转眼,看到太后盯了她看。太后这老太婆,人虽老,目光却不老,她盯着夏依苏看的那两道犀利目光,就像两把尖利的刀,仿佛能“嚓嚓”地刮到人的心里去。
夏依苏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太后“哼”了一声说:
“亏还是夏府的小姐呢。夏府再不济,也是书香门第。想当年贤妃,也是出自你们夏家,美丽端庄,知书达理。哪像你?根本就是野丫头一个,上不了台面!浑身上下没一点高贵之气,一点规矩也不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