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大人没有说,大人好像带了一个异国男子前来求见。”
“异国男子?”图特摩斯摸着下巴皱起眉头,似乎在思索着。
“是的,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异国男子。”奈塔俪的脑海闪现出塔菲姆身后的年轻男子那张俊秀的俏脸,不禁脸颊又微微泛红。
图特摩斯突然眼睛一亮,露出奈塔俪读不懂的笑容。
“传他们上来。”
“是!”奈塔俪起身又朝楼下跑去。
“大人,请上去吧,王在顶楼大厅里。奴婢先告退了。”奈塔俪朝他们行礼,她不敢直视伊莲,面颊的淡淡绯红透露出少女的娇羞。礼毕,奈塔俪捂着双颊朝宫门跑去。
“等会我在楼下守着,不会放任何人上去的,你尽管放宽心来和王谈。”
“谢谢你,塔菲姆!我……开始是我太心急,你刚刚同我说的那些我会考虑的,倘若他今日心情不好,我就改日再找他谈。”即将要面对的时候,伊莲心中因为没有底而感到有些焦虑。
“我会一直守候在楼下的。王是开明的君主,只要你的理由足够说服他,便不会成为问题。”
“嗯!”站在殿外的阶梯上,伊莲试着深呼吸,舒缓因为紧张给自己带来的压力。
主殿前厅的侍女带伊莲来到通往顶楼大厅的阶梯口,“上面便是,奴婢先告退了!”
“谢谢你!”伊莲仰起头看向阶梯的上方,她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阶梯的尽头豁然开朗,阳光从外面洒落进来,天花板与高大柱子上是精美绝伦的雕刻绘图,图特摩斯正坐铺着豹皮的‘沙发’上翻阅祭司们送来的纸莎草文书。
虽然皮革做得鞋子走起路来没有什么声音,伊莲的脚步也很轻盈,但是细微到几乎不足以听见的声响还是被向来都很警觉的图特摩斯捕捉到了,他抬起头来看向通往楼下的阶梯口,他的神情在瞬间凝结,没有掩饰的惊讶让他微微张开了嘴唇。
本来看到他在翻阅文书的伊莲正在为如何对他开口而自恼,却不想下一秒他的双眸已经锁定了自己。心里小小的尴尬让伊莲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站在阶梯口,咬着嘴唇,迎接他如鹰眼般深邃锐利的双眸。
一阵短暂的沉默,图特摩斯放下手中的文书。
“怎么是你?塔菲姆呢?”图特摩斯眉头轻蹙。
“他在楼下,是我求他,非要让他带我来见你的。”伊莲没有避开他凝望自己的黑瞳,大胆地迎上他的目光。
“哦?”图特摩斯眼睛里跳出因为好奇而闪烁的兴奋光芒,“什么事情?非要亲自跟我谈?”
屋内的气氛开始缓和,伊莲朝他走过去,绕到他身后的柱子边突然转身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将那双回过头来同样盯着她看的深邃黑眸看穿。
“关于蒙塔,别装了,我知道,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你!”
图特摩斯扬了扬眉毛,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有意思,从来没有人可以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看来塔菲姆的嘴也并非是最紧的。那么你来是为了什么呢?与那个叫蒙塔的孩子有关么?”
“不关塔菲姆大人的事,请让孩子的母亲回到他身边!”图特摩斯的话音刚落,伊莲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图特摩斯站起来,转身走到她的前面,面对着屋外的烈日。
“你我不是第一次面对面了,彼此的性格并不会陌生,你敢独自来与我谈判,定有你准备好的交换条件,条件呢?条件是什么?如果我让他母亲回到拜布洛斯,我所得到的会是什么?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
“放了这个孩子的母亲不会给埃及的利益带来任何损害,相反只会有利于你的设想。攻占卡叠石还要等待多久?两年?三年?还会有多少孩子被带来底比斯,接受埃及的‘驯化’?强迫他们来并不是真正的征服人心,蒙塔的母亲之所以藏匿他,一来是因为出于母爱,任何母亲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面临战争,面临政局的动荡。二来,恐怕她也没有从心底真正的被征服。如果让被征服的头领心甘情愿交出孩子给你带回底比斯,那才能证明他们的诚意,他们对埃及和你的敬畏,因为他们认为阿蒙神眷顾的地方培养出了神的军队,还有宛如神一样的统治者。被神眷顾的国度,当然是孩子接受良好教育的最佳归宿!”伊莲看着他的背影娓娓道来。
“你还没有说你准备的条件!足以公平交易的条件!”图特摩斯目眺远方,丝毫没有松口。
伊莲紧咬住嘴唇,理智与体内冲动的情绪在抗衡着,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的到来确实和莲有关,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你这样的关联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来自遥远的未来!”
猛地,图特摩斯回转身来,眸子里是将信将疑的迷惑神情。
伊莲看着他,她知道这一刻,图特摩斯已经无法再平静了,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伊莲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如果你不信,让我告诉你,你的脑子里在思考些什么!你下一步准备做些什么!准备拿下卡叠石?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对吗?征服叙利亚,征服西奈半岛,将阳关照耀到幼发拉底河的另一边?还是在卡纳克筑造一堵刻有你毕生丰功伟绩的墙,以此来昭告天下你是最棒的阿蒙神继承人!还是在考虑要不要将哈特谢普苏特的名字从法老名册上剔除,为了不再有女性拿她做榜样,使得历史再重蹈覆辙?”语毕,伊莲侧过头来看他,图特摩斯平静的面容掩饰不了内心情绪的起伏,他眼中闪过的错愕,惊恐都被伊莲看在眼里。
“任何一个人胆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他已经死了不下十次了,我可以不追究你的狂妄与不敬,但任何交易都会有代价,孩子的母亲我会安排尽快送回拜布洛斯,你,等奥帕特节欢庆结束,再行处置!”
听到图特摩斯承诺会将蒙塔的母亲尽快送回蒙塔的身边,伊莲心里无比地激动和欣喜。她成功了,对蒙塔的承诺终于可以兑现了。
“这个请转交给蒙塔的母亲,这是在拜布洛斯的时候,孩子送给我的,希望它帮助我找回他的妈妈,我该物归原主了。只要孩子可以见到母亲,我随便你怎么处置!”伊莲取下脖子上的项链,将图腾项链递到图特摩斯的面前。
图特摩斯低头看向她手中的项链,黑檀木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细腻的光泽,他接过项链,将其握在手心。
“从吉米多之役的胜利开始到生命的尽头,胜利永远属于你和埃及,就如同埃及人所相信的,阿蒙拉庇佑着你和你的臣民与王土。你将是埃及最伟大的君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至尊法老。你可以当我所说的是一个预言,也可以看做是对你的赞美或者胡言乱语。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证明我刚刚说的话不是敷衍你,我来自未来,遥远的未来,那里同样可以看到宏伟的卡纳克大寺,不过它是已经破败的遗迹。人们在尼罗河上修筑工事,尼罗河不再泛滥。这片土地再也没有法老,没有祭司,人们不再信仰现在的神灵。一切只是昨日辉煌。在你之后会有一个新的王朝,会有一位与你齐名的法老,他甚至比你更好大喜功,更贪婪奢靡,修筑比你更多的神庙,雕刻比你更多的功名记载。但他永远无法与你媲美,他叫拉美西斯,拉美西斯二世。”